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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层层阻击(1)


不得不说,世界生的大事,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小人物改变的;就如这个世界所生的事,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由大人物改变的。

        海老头是一个小人物,是一个渔夫,说准确一点海老头是池州的一个很有名的渔夫,池州与安庆隔江相望,然而让海老头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即使是前不久鞑子水师到达安庆后,池州依然是没有丝毫防御的准备,或许是说池州的统领根本就不把安庆的鞑子当一回事。

        百姓出入池州,渔夫出船捕鱼,从来没有人干涉,难道池州的统领不怕鞑子的细作混进城内?难道池州的统领就不担心鞑子的潜入城内里应外合?

        海老头不由起了疑心,按道理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老头,只是为了两餐,用不了关心朝廷大事,然而偏偏他和鞑子有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

        这个故事很神秘,至少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这样,所以很多年过后,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和鞑子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段往事,他也打算让这段事烂在心底,他在池州十几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往事,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

        然而鞑子攻陷安庆之后,他才现,自己对鞑子的仇恨并不因为时间长了而淡忘,反而随着时间的积攒,仇恨慢慢沉寂下来,然而芽,长出仇恨的根,仇恨的果子。

        至少表面看,海老头只是池州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渔夫,虽然他打的鱼比别人多一点,虽然他打的鱼比别人大一点,那也只能说他比别人的运气要好一点,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过池州所有的渔夫都不知道的是,海老头出船很早,这是他的秘诀之一,很多渔夫并不知道,夜里打鱼比白天更容易,只是平日夜里看不清,今天月色很好,海老头并不用借助任何灯火就能够看清江面的一举一动。、

        毕竟对岸的水师虎视眈眈,毕竟是安庆早已落入鞑子手中,若不是为了生活,谁不爱惜自己的命呢?最近出船的人少了很多,江中的鱼也多了不少,海老头借助月色,很轻易的就拉了满满一网,海老头有张有弛,选了大鱼,丢了小鱼,准备回程能够赶在早买一个好价钱。

        海老头年纪大了,这一趟折腾下来也是气喘吁吁,于是把船靠岸,静坐下来,月色很好,但海老头并不是文人学士,他只是为了两餐苦苦挣扎的人,诗词歌赋在他眼里,只不过是雾中花水中月,看看还可以,若真的采花捞月,还不如辛苦两趟,多打一点鱼好一些。

        听着微微荡漾的江水,海老头仿佛被大江拥抱到怀里,他觉得自己是水中的精灵,他可以在船睡一天一夜,但是在6地的却只能睡几个时辰,若是有哪天不下水,他就会觉得全身不舒服。

        月华很柔情的照在江面,突然一道水声传来,海老头听惯了水流,对水流的声音非常敏感,侧耳停了一会,却是小船划过江水的声音。

        “咦?难道也有人这么早就出船?”海老头突然有些好奇,据他所知,整个池州也只有他出早船,于是屏住呼吸,把船靠近了芦苇之中。

        海老头心中起了疑惑,于是换下了衣服潜入水中,他水性很好,在水中潜游的时候根本不会被人现,甚至连水中也不会起任何涟漪,而且他在水中潜游的时间要比一般人长得多,等海老头来到小船旁边,小船已停了下来。

        海老头悄悄的在船边露出头颅,却听到有几个声音在小声说话。

        一个嗓音沙哑的声音低声咕噜说道:“大人也太过于谨慎了,池州那个张老头不是早就同意了吗?大人这不是白折腾吗?也就是明天的事了。”

        “哼,他敢不答应吗?”另一个鸭子声说道:“我大元朝数十万大军,就凭他池州一个小都统制也想阻挡我大军南下的步伐?”

        “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张老头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头颅还是留在自己脖子要好很多。”

        另一个声音较为稳重,嘘声说道:“呵呵,大人还不是为了兄弟们好,要知道先锋还不是咱们这个汉军的命,不用牺牲就能取一座重城,绝对是咱们的功劳。”

        “这可不见得是咱们的功劳。”那个沙哑的声音不高兴说道:“大伙的眼睛贼得很呢?也看得清清楚楚,兵不刃血就取得池州,谁会给我们记这个功劳。”

        “再说也不知道多少看着南下这块大饼呢?等大爷老爷们分完,咱们说不定连骨头也没有了。”

        “要是老子说,还不如这姓张的鼓起勇气,跟咱们干脆打一场,也好让咱们功劳薄记一笔,老子听说不出征的汉军,都三个月没拿到饷银了,咱们若不是赶着大军南下之时都收获点功劳,到了攻下宋朝之后,咱们就有苦吃了。”

        “我们迟早都会回归张大人编制?”那个鸭子声疑惑说道:“张大人对咱们还不错,我想不至于连饷银也不了。”

        “张大人对咱们是还不错。”那个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不过你们可知道张大人是谁?”

        “老林,你是不是晕了头?”那个稳重的声音说道:“张大人乃朝廷的忠臣猛将,张家是朝廷汉人三大世家之一,无论朝还是军中,都是赫赫有名。”

        “张弘范张大人在朝廷确实是赫赫有名,不过头领说的三大世家恐怕不对?”老林似笑非笑看着这次领队的小头领,小头领可是汉军万户大人的亲信,是说服池州张老头的经办人,这次事成之后他的功劳可不小。

        小头领有点微怒,道:“老林,你这是什么话?朝廷董、张、史三大世家,谁人不知?”

        “董文炳去年正阳被杀之后,董家声望一落千丈,仅存一个董士选毛头小子苦苦挣扎,史家自从史天泽死后,史家何在?”

        “三家中可以说仅存张家,张家又能熬得了多少时间?”

        “三大家家族甚大,随时都能找到继承人,为何史天泽死后,大汗却任凭史家消失?董文炳死后,大汗为何把张弘虎派到董士选身边?”

        “所以说,三大世家,也是一时称呼而已。汉人有言,非我种族其心必异,大汗对这事看得清楚,他老人家可是一直在算计这所谓的三大世家呢?”

        小头领说不过老林,于是板起脸,道:“都仔细点,别到时有人来了也不知道。”

        海老头却是早已明白,自己还说怎么鞑子就在身边,池州还是不紧不慢呢?想必是早已打了投靠鞑子的主意,海老头一股怒火升了起来,计划要给鞑子一个意想不到的教训,突然间江水轻轻动了动,海老头皱了皱眉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向芦苇深处潜游过去。

        海老头刚离开,几个黑衣人出现在水中,只见黑衣人分别拿出几样工具,不一会儿船传出一阵惊呼,想必黑衣人干的是凿船的把戏。

        既然已经被现,黑衣人干脆用力凿了起来,又有几个人拉了船往水中深处走去,船身很快就受不住了,船那个小头领说道:“兄弟们,跟他们拼了,还可以赚点功劳。”

        “噗通”几声,海老头看到大概有十个人从船跳下来,海老头不禁为黑衣人担心,要知道他们在水中已潜游了很长时间。

        只见黑衣人水性不错,身传的衣服更加奇怪,在水中仿佛就像一条鱼,看到船的人跳下水,分别向他们潜游过去,只见他们不约而同掏出一把短刀,海老头不禁点了点头,因为水中有阻力,短刀反而要比大刀要好很多。

        只见黑衣人在水中矫健的转了一下,身体已来到了鞑子身后,手中短刀毫不客气的割向鞑子的喉咙。

        “啊……”水中的声音混杂不清,海老头只听到一声声闷响,他在水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但也感到全身不舒服。

        “咦?”海老头虽然惊讶黑衣人的手段,但是自身感觉还是非常敏感,现竟然有漏网之鱼向自己藏身之处潜游过来。

        “好家伙。”海老头咬咬牙,等对方来到自己身边,海老头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双脚往芦苇中一转,把身体死死的固定在水中。

        来人被海老头突然袭击,惊慌失措,在水中挣扎起来,如此一来水迅抖动起来,海老头在水中潜游了很长时间,对方挣扎的力气又非常大,好几次海老头都差点被对方逃脱,然而他却死死的抱住鞑子,就算是死也不愿意放开。

        海老头从来也不觉得自己在水中竟然会如此辛苦,大口大口的江水往嘴里灌的时候,海老头隐约看到一个黑衣人来到身边,手中的短刀毫不客气的割向鞑子的喉咙,一股热血喷涌出来,瞬间把江水染红。

        海老头闻到一股腥味,实在是忍不住,竟然昏迷过去,他在水中潜游的时间已很长,体内的力气又被消耗得差不多。

        等海老头醒过来,天还是朦胧胧亮,他现自己躺在岸边,身边竟然围了不少人,其中有一个年轻人的笑容看起来特别真切。

        “老人家,你醒了。”张贵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他率领亲兵袭击了从安庆出来的探子,想不到对方狡猾,差点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张贵把海老头扶起,海老头还有一点昏昏顿顿,狠狠的摇了摇头,拱手道:“多谢恩人的救命之恩,要不是恩人出手相助,老头早就喂水鬼了。”

        海老头看他们身的穿着,知道对方就是刚才水中的那批黑衣人,衣服很奇怪,穿着很贴身,而且是连在一起,海老头有些体会,这衣服的做法应该跟鱼是一个道理。

        “在下张贵,蒙江湖人不弃,叫我一声矮张,恩人这两个字可万万说不得,若不是老人家出手,差点让这漏网之鱼逃走了。”

        “老人家可是为咱们大宋立了大功。”

        海老头知道他说笑,不过张贵这个名字倒是有几分熟悉,海老头沉思了片刻,他毕竟是在水中混日子的人,很快就想起来,不敢相信的看着张贵,低声道:“你、你就是矮张?”

        张贵连忙点头,这两三年自己的声誉提高很快,一个人有了名声办事也方便很多,至少这句话他就经常听到,拱手道:“不知老爷子怎样称呼?”

        张贵看他气度不凡,而且知道自己以前的名气,想必不会是简单人,于是从老人家变成了老爷子,说到底张贵也是一个无利不早起的家伙啊。

        海老头苦笑,摇头道:“老头姓海,池州人士。”

        “海老爷子莫非就是十三年前孤身一人,赴山东,杀鞑子十七人的海平江海老爷子……”张贵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普通的老头,他前不久就听说海平江隐居在池州,有这个本事,又有这个气质,张贵一下子就想到了海平江这个人。

        杜浒是江湖人士,他担任奎祀军头领以后,一直有心收集沿江城池的江湖人物,这种人对均州军的帮助甚至比朝廷要大很多,均州军之所以能够展至此,均州义勇军起到了奠基的作用,后来又有各地的义勇前来参加均州军,给均州军的展提供了很大的助力。

        得知海平江就隐居在池州时,杜浒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传给了张贵,之所以如此重视,只因为海平江的名气太大了,十三年前,海平江孤身一人前往已落入鞑子手中的山东,亲手割了鞑子十七个人头回到南方,当时造成的动静可想而知。

        海平江还有些谨慎,但看到张贵,苦笑道:“张大人如今是神通广大,想不到海某一个小老头在池州十三年也没人现。”

        “今日却是落在你手中了。”

        张贵不由有几分得意,杜浒的本领可不是吹的,不过他到底没有忘掉正事,连忙问道:“老爷子恐怕不是恰逢其会?不知我等前来之前,鞑子有没有说什么话。”

        “还真让你说对了。”海平江苦笑道:“池州的张统领暗中投靠鞑子,鞑子随时可能南下。”

        海平江把事情细细给张贵说了一遍,张贵却没有动容,甚至连过激的反应也没有,海平江不由有几分失望,奇怪问道:“大人难道就不觉愤怒吗?”

        想不到张贵苦笑,道:“张某早就知道了这事,愤怒究竟是不值什么钱。”

        “我们杀了鞑子的探子,鞑子又不是没有能人,早说鞑子的计划一早就已经制定,恐怕明天一早就会南下。”

        “以防梦长夜多,若是张某也会这样。”

        “那、那该如何是好。”海平江到底是一介布衣,无论以前他做出了什么惊人的事,说到底他还是一介布衣,有点惊慌问道。

        张贵摇头,道:“铁了心要投靠鞑子,恐怕是早已做好了准备,早此人曾是汪立信的亲信,汪立信以前对他颇为倚重,对他根本没有任何疑心。”

        “而且经营池州多年,池州城内早已是他亲信把守,我们也没有办法潜入池州,就算是能够潜入池州,也没有任何办法。”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鞑子南下?”海平江怒道:“老头受不了这个气,就算是死,老头也不怕。”

        张贵看着眼前头花白的老头,有点心酸:“这数十万大军对决,岂是我们几个人可以影响得了,还不如静观其变再做准备。”

        “不去做,又怎么知道行不行。”海平江看着张贵,一字一顿说道:“当初老头也觉得自己做不到,但老头还是去做了。”

        “老头一家十七口人,换回了十七个鞑子的人头,当初杀了老子家人的鞑子,老子一个也没有放过,老头也以为自己做不到,但最终还是去做了……”

        张贵默然,他身边一个壮汉连忙拉住张贵,道:“大人,郭大人吩咐,完成任务后马返回,大人绝对不能以身涉险。”

        “黑帆,老子说什么时候要以身涉险了,”张贵缓缓说道:“只不过不危险的事,郭大人也没说不要去做啊。”

        黑帆愣了一下,却听到张贵拱手道:“想不到老爷子十三年后,依然是一个好儿郎。”

        “张贵今日就听老爷子的一回,去池州看一下。”

        “若有机会就闹一下,若没机会,也只好拍拍屁股走人了,到时还请老爷子莫要责怪。”

        “张某估计,鞑子大军南下最多也就只有三个时辰不到,三个时辰后,无论怎样张某都要离开池州。”

        “那是自然,”海平江有点尴尬,拱手道:“老头意气用事,还请大人原谅。”

        黑帆听到张贵貌似要潜入池州,连忙拉住张贵道:“大人,池州不能去。”

        张贵其实最怕的就是这种认死理的人,只好耐心解释说道:“黑帆,均州军的大事早已落实,郭大人、吴大人等按照计划行事便可。”

        “再说我们潜入池州,不也是为了大事?若是我们在池州有一番作为,均州军的压力不是要少很多吗?”

        黑帆挠了挠头,拉了拉身边的梁顾,低声问道:“老梁,大人的话是对还是错?”

        梁顾认真点头,道:“大人说的话都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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