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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冥王


我没有带弓箭,手上也没有任何武器,手无寸铁,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虽然一开始就定下了作为诱饵深入敌群的目的,然而真正面对成群的冥魔,只是这么站在这里任它们处置还是有些……害怕。“嘶”的声音越来越响,看来冥魔的数量和与我的距离都正朝着对我不利的方向发展。

        突然身体感到一阵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猛地撞了过来,这种感觉很熟悉,我想起前两次遭受冥魔袭击时的感受,没错,就是那种感受,但是又不太一样,这次虽然也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我体内,但是没有那种皮肤老化,生命流逝的感觉了,或者说,这种感觉很微弱,正在以难以察觉的方式进行着。我很快感觉到了不对劲,我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感觉有一副骨架在我体内操控着我的行动,使我不得不按照它的意愿来运动。更奇怪的是,所有冥魔仿佛都安静了下来,不再疯狂地扑上来噬咬,而是像行尸走肉般朝着一个方向行走,而操控我身体的这具骨架,也正朝着这个方向走去。空旷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偶尔传来几只乌鸦的叫声,回荡在空旷的城市上空。

        不知道要去哪里,很奇怪的是,我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疲惫,虽然能感觉到每走一步腿的触感,但是仿佛被什么驱使着一般只是本能的反应,却没有消耗体力的感觉。夹杂在一群冥魔之中,朝着未知的目的地前进。

        冥魔群还在移动,但是很奇怪,前方的冥魔越来越少,仿佛凭空消失了。我仔细观察着前方,发现冥魔群好像是穿过了一层屏障,但是这层屏障非常隐蔽,用肉眼很难观测到它的存在,每当有冥魔穿过时其上就会漾起波纹,仿佛轻轻丢了一块石头到海里一般,一圈一圈向外扩散开去。我心中那个感觉越来越强烈,看来冥魔群是要带我去见某样东西,而这样东西,很可能就是委员会猜测的一直在背后统领冥魔的首领。

        我被双腿驱使着靠近了那道看不见的屏障,前方的冥魔都消失了,我慢慢靠近,仿佛触碰到了一层清凉的薄膜,慢慢穿过,眼前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巨大而阴暗的地底洞穴,一根根石柱在顶上和地上伫立,一条浅浅的看得到河底脏物的河流从这头蔓延到那头,成群的冥魔分布在各个角落,蝙蝠在四处飞舞,洞穴里回荡着冥魔的“嘶”声和蝙蝠扑闪翅膀的声音。看来,应该是到了冥魔的老巢了,接下来,应该就是要见那个要我来这里的人,我皱了皱眉,不,我都不能确定那会是个什么生物,想到这里,心跳开始急剧加速,脸上也渗出了冷汗,可是腿依然在不受我控制地移动着,渐渐深入洞穴深处。远处我看到了一束光从洞顶照下来,仿佛舞台上的聚光灯,从颜色来看,应该是阳光,那么,这个洞穴应该离地表不远,刚刚的屏障应该是类似洞口的一道传送门,或者连接着某个密道。

        渐渐走近,我看到那束光底下,是一道台阶,很长,一直往上延伸,最顶端有一些东西,但是始终看不清楚。双腿还在被它驱使着,慢慢走到了台阶下。我抬头看去,仰望着这台阶,很高。然后我抬脚了,被驱使着,然后是另一只,看来不得不面对台阶顶端的东西了。未知的恐惧确实是世界上最大的恐惧,每走一步,就离那个看不清楚的顶端更近一步,我心里的恐惧也越发加深一步。那驱使着我的东西,仿佛高明的恐怖电影导演,很懂得怎样调动人的恐惧感受,每一步都走得那样缓慢,仿佛要我好好享受着恐惧的感觉,每走一步都要停顿片刻,仰望着那依然看不见的顶端,我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浓,对这个选择开始后悔万分,不知道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可我无法停止脚步,那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让我只能一步一步走向那恐惧的终点。

        只剩最后几级台阶了,我想抬头,却发现怎么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我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而此时身体也停止了所有动作,我感到身体里那副骨架消失了,被人操控着的感觉消失了,我恢复了对身体的知觉,但是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过来。”

        一个声音传来,很难描述这个声音,这个声音雄浑而深邃,带有不可抗拒的力量,但同时又让人感到恐惧,仿佛来自地底深处恶魔的低语。就在这个声音传来的同时,我被定住的感觉消失了,我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我想抬头看看顶端,可是发现头还是无法抬起,只能看着地面,但是腿好像可以移动了。怎么办,我在心里思考,无法看到那上面是什么,可是我也没有退路,往回走肯定是逃不出去,既然那声音叫我过去,看来眼下我也别无选择。

        想到这里,我抬起腿,开始最后的几层台阶。

        我走得很慢,心情异常沉重,除了我对那顶端未知的恐惧外,还因为越靠近顶端,我感受到周围的气氛仿佛越沉重,身体越来越重,心里也越来越压抑,感受到一股死亡的气息,压得我喘不过气。终于,我迈上了最后一级台阶。我仍然低着头,只能看见自己的脚,然而那股气息此刻到达了顶端,浓厚的压抑在我的四周蔓延,我心里像被千万斤的石头压着一般沉重。

        突然我感到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离开了,我的头好像可以活动了。我犹豫着,不知道抬头会看到什么,我有一种预感,在我抬头的那一刻,看清我面前是什么的那一刻,就是我看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可是眼下,我别无选择。我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做好了准备,慢慢抬起了头。

        一个王座,蔓延着阴暗的气息,在那之上,坐着一个男人,他看着我,说出了那句话。

        “冥王,恭迎你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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