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青森一中第一次小周测验很快到来，棠笑发挥不错，全卷只丢了3分。
对于棠笑的成绩，数学老师表示还有进步的空间，棠笑则是很委婉的表示这次考题出得不太难。
不过，她飞跃速度般的进步，离不开周斯年的辅导。
按照周斯年的规定，一三五都会抽时间到高一来，两人的事情被好事学生传到另一位竞赛学生耳里，言之凿凿地说什么，之所以这样安排，肯定是因为老师偏心。
老师当然不偏心，周斯年负责棠笑，另外一位高三学长负责他。
他自告奋勇说两个辅导小组合二为一，这样不仅可以互相交流，还能共同进步。
面对这样伟光正的理由，老师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只有那个学生自己心里清楚，他只是想找个借口，多和棠笑相处。
早在入学时他就注意到棠笑，笑起来十分好看的一个女孩子，眼尾弯成新月，淌着蜜化了似的光。
可惜没等他和棠笑成为竞赛的互助同伴，能够占用她晚自习的机会被另一个人抢走。
辅导当晚，四个人围成一桌，他有意坐在棠笑身边。
带他的高三学长看看自己的学弟学妹，又看看周斯年。
那天晚上，周斯年的表情臭的几乎没人敢和他说话。
棠笑茫茫然看着三个男生，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又说不出为什么，只好埋头乖乖做题。
她这次答得尤其好，好几道特别难的大题都解出来了，然而改卷的周斯年却像被喂了枪|药，毛病挑的棠笑头晕眼花。
学长好笑的托着腮，作壁上观，“没必要吧？学妹全都做对了。”
那个没有眼见力的学弟还要补充，“周学长对棠笑同学太严格了。”
周斯年冷笑一声，起身时撞得座椅哐啷响，棠笑怔然看他，他转手又将棠笑拎出去。
两人站在走廊，此刻正是自习期间，秋夜蝉鸣和书卷声共存。
棠笑不明白周斯年生什么气，她从口袋里抓了抓，摸出一颗大白兔。
白嫩嫩的手心呈过来，印刷不清晰的大白兔落在他眼底。
看到这颗糖，周斯年更加来气，眯起眼，极为危险的盯着她，“怎么，分剩下的才给我？”
棠笑带了一包糖，尽数分给了其他人，唯独没有周斯年的份儿。
棠笑被不明不白的迁怒，委屈道，“我以为学长不喜欢糖。”
周斯年气极反笑，好看的眉眼挑着凉凉笑意，“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喜欢糖？”
这话好有歧义。
当时棠笑年纪小，没计较文字游戏，她垂眸看了会，轻轻勾过周斯年的左手，将奶糖滚进他手心。
哄人的意思。
她的手指很凉，大概是站在风口太久。
周斯年刚压下的气又腾腾的烧起来，强行与她换了站位。
今夜的风就像升旗日的阳光，一应被他挡在身后。
“别生气了吧。”棠笑小心翼翼觑着他的脸色，试探道，“周学长？”
三个字喊得又软又乖，对上那双眼，他就是有邪火发不出来。
棠笑长得好看，他知道。
棠笑多人喜欢，他也喜欢。
就连同级的同学都找他打听棠笑，无非是她的联系方式，喜欢什么。
明里暗里试探周斯年，棠笑有没有喜欢的人。
周斯年本来就是嫌麻烦的一个人，问得多了，他的态度更加恶劣。
这份恶劣甚至连坐了棠笑。
他们传棠笑跟别人的绯闻，传谁谁谁和棠笑走得近，却从没传过他这个每周一三五都雷打不动去高一十一班找棠笑的学长。
不得不说，这种区别对待，确实让周斯年很不爽。
一时无话，棠笑心内数着时间，离晚自习的下课铃没多少时间了，她得回教室。
但是周斯年不走，她一时也没想好该怎么办。
于是和他面对面杵着，像根漂亮木头。
漂亮木头杵了半分钟，觉得自己有些浪费时间，于是转向夜空，开始认真回溯地理知识。
一边想着，一边默念出声。
周斯年看着她喋喋轻动的唇，觉得她简直傻得冒泡。
握起的手心裹着一颗甜腻的奶糖，周斯年几乎想象得出糖纸下牛奶一样的颜色。
像她抬起时微弓的手背，明亮夜灯浆着指节，肤色白的连血管都透明。
为了缓和气氛，周斯年轻咳了声，终于肯开口，“棠笑，为什么叫兔兔？”
从上次在考卷上看见棠笑的字，他就想问了。
她扭头太急，马尾甩出一道墨黑的线，夜风中有清香送入鼻息。
从周斯年嘴里说出兔兔两个字，对棠笑的冲击着实是大。
小姑娘惊愕的忘了声，周斯年却好整以暇的挑着眉，笑容戏谑，“说啊。”
少年眉眼生得好，平时不笑时惯是冷漠，笑起来又有一种霜雪覆灭的感觉。
棠笑鼓了鼓腮帮，不情不愿答道，“我是兔年出生的，小时候爸妈喊我兔兔。”
周斯年大概猜得到，他拖长尾音，“哦。”
棠笑抬起眼，后知后觉不对劲。
周斯年很高，个头已经蹿过180。
以前和他说完话，棠笑脖子总是很酸。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的人为她弯下腰，他们视线相抵，甚至在极偶尔的时刻，周斯年会仰视着她。
少年低了头，好笑的看着她呆住，没忍住捏了一把她软乎乎的脸蛋，嗓音里笑声低沉，“想什么？”
想什么？棠笑眨眨眼，没说话。
周斯年给人的距离感一直很足，每周升国旗，棠笑远远就看见他站在队伍最后一排。
脸上永远是没睡醒的困倦，头发随意地往后梳，露出好看的额头。
就算穿着一中校服，他的锋芒总是耀眼，是人群中一眼就定位的存在。
棠笑想起第一天到一中报道，她站在光荣榜前，原本在看全市第一的照片，然后全市第一站在她身后，问她想要对自己的照片干什么。
那一刻她有小小的失神。
照片上的人已经足够好看，没想到本人更好看。
棠笑站在队伍前排，表情认真，实则神游天外。
女生群忽然炸开小小的议论声。
棠笑从来游离在八卦话题之外，陆一宁却低着声和她咬耳朵。
“她们在说周学长哎。”
棠笑捏了捏耳垂，“她们总是说周学长。”
“哈哈。”陆一宁笑起来很可爱，唇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笑笑，你就不想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吗？”
棠笑对此是真的毫无兴趣，闷着声，却也配合，“说什么？”
陆一宁神神秘秘道，“她们在猜周学长看谁。”
看谁？
棠笑皱了皱小鼻尖，下意识回头。
她看过去的时候，周斯年也在看她。
女生的惊呼随着周斯年唇边玩世不恭的笑又热烈了些。
她的心跳瞬时加快，好像在加速时松了离合，一路奔向无边的尽头。
曾经有什么人说过，你要想知道一个人是不是在看着你，去看他就对了。
她好像发现，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场景，无论人多或是人少。
只要她去找周斯年，周斯年的目光始终追着她。
离数学竞赛不剩三天，周斯年把往年真题全给棠笑过了一遍。
她的胜负欲没那么强烈，想着顺其自然，能拿第几是第几，名次对她不是那么重要，她只要一直稳着成绩，要考盛京大学不是难事。
而且除了她以外，学校选了9个尖子生，其中还有个真正的数学大神，青森一中落不下面子。
对于棠笑的消极态度，周斯年用笔帽敲了敲她的额头。
“棠小兔，你知道如果按市面价，我一小时多少钱？”
棠笑无力挣扎，双手交叠，下巴抵着，含混着声音说，“是数学老师让你来辅导我的，你应该找老师收费。”
“真有你的。”从喉间滚出一声笑意，周斯年看着她，瞳底撞了光，几乎凝成实质，“过河拆桥啊棠小兔。”
“我没有。”棠笑反驳，无力的叹了声，“而且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叫我了。”
“可以。”周斯年答得很快，“除非你答应我考第一名。”
棠笑憋得耳根通红，和他讨价还价，“第三名。”
周斯年立时用一种“你也说得出口”的表情看她。
对方不仅是全市第一，各种竞赛的第一名更是拿到手软。
棠笑想到这层，心虚下来，叫板的口气也漏了风，“第二。”
周斯年面无表情。
“好吧。”棠笑妥协了，“我尽力考第一。”
“尽力？”周斯年凉凉反问。
“第一、第一！”
比赛前夜，方诚明和棠真商量着送棠笑，棠笑洗漱时听见了，咬着牙刷含糊道，“爸爸，明天学校老师会送。”
方诚明笑着捏了捏她的双肩，“紧张吗？”
棠笑奇怪的看着方诚明，对于他对女儿的无知感到费解，“不紧张。”
棠真将她没有扎紧的头发撩起，避免低头时落在脸颊，“最近都是小周辅导你吧？比赛结束后，别忘了请人家吃顿饭。”
“知道了妈妈。”棠笑乖乖应道，收拾结束后回房睡觉。
第二天起了大早，棠笑临出门检查自己该带的证件，确认无疑后，捞了一盒牛奶出门。
方诚明一早就到大学去了，棠真有事外出。家里阿姨为她做了早餐，吃完后，棠笑和阿姨说了再见，在玄关穿上鞋出门。
今日是个不可多得的晴天，秋高气爽，很是宜人。
只是
男孩子双手抱臂，倚着柱灯。听见动静，他懒散提步过来，一手抄着袋，接过棠笑还没挎上的背包，脸上仍是没睡够的表情。
走了两步，发现棠笑没有跟上，半侧过身，耐心的提醒她，“你不想因为迟到而被考场拒之门外吧？”
棠笑猛地摇头，小跑跟上他，不忘问，“你怎么来了？”
她没告诉过任何同学家里的住址，而且今天也说好了，她自己搭乘地铁到集合地。
周斯年人高腿长，为了迁就她的速度，特意放缓了脚步。
“老师让我来接你。”言罢，看她今日的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后腰绑了个蝴蝶结，细节别出心裁。
“那么麻烦你啊？”
棠笑果然很惊讶。
沉默一息，周斯年面色不改，“不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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