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左右都是死
“高明，冷静。嫡长子、储君之位，确实让你如坐针毡，可比你阿耶当年如何？”
“臣若不臣了，你手里没刀么？”
“柴令武啊，你表弟太纯良了些，你这当表兄的, 得多帮衬。”
皇后连消带打，瞬间让在场人的平静下来——除了称心。
“陛下，妾身觉得，太子少詹事的位置，挺适合柴令武的。”
长孙皇后的话一出，现场立刻死寂。
太子少詹事, 正四品上，官职看上去并不大, 权力却极为惊人。
说到少詹事, 就需要先解说一下太子詹事府。
因为古人通假字的缘故，我们可以把“詹”字看成“掌”字，瞬间就便于理解了。
太子詹事府统东宫三寺、十率府之政令，举其纲纪，而修其职务；少詹事为之贰。
凡天子六官之典制，皆视其事而承受焉。
除了太子内宫有些不便插手，整个东宫，包括刑罚在内，都由太子詹事府掌控。
主官是詹事，目前是尚书左仆射房乔兼任，基本只是挂个名而已。
实际主掌事务的，是少詹事啊！
李承乾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世间，除了表兄, 还有阿娘懂我、护我。
李世民的脸色阴晴不定。
这个位置至关重要，掌控东宫可全靠它了啊！
哪怕东宫实际掌控得一团糟，李世民也不愿意将其脱手，丢给明显与自己不是一条心的柴令武。
“二舅母，好意心领。若是柴家有心干预东宫之事，当初我就不会极力让柴哲威脱去千牛备身的身份。还是另请高明吧。”
柴令武叉手。
虽然迫不得已站了大表弟这头，但东宫的糊糊事太多，柴令武懒得招惹。
李世民才想起，当初真是柴令武强行让柴哲威脱离东宫的。
狗东西！
对观音婢喊二舅母，对朕喊陛下，已经疏远到这地步了？
当然，李世民是绝对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错。
“那便令三省制授柴令武为少詹事！”
狗东西，你想惹了事，甩手就走，朕偏不如你意！
李承乾几乎要欢呼雀跃了。
终于不用过这种举目皆敌的日子了啊！
长孙皇后的目光转到称心惊恐的面容上，有几分冷意。
不提地位上巨大的差异，世间没几个阿娘愿意看到自己娃儿“误入歧途”的。
这是天性。
“吾身为太子生母，自不愿其有不良癖好。按说，此际将你杖毙，也无人能置喙。”
“上天有好生之德，吾闻武功县侯麾下亦有妖娆之辈，却清清白白，故此人还是交柴令武管制, 准其另谋出路，十年内不许与太子相见。”
称心跪下，泪流满面地磕头，拜谢长孙皇后的不杀之恩。
李承乾心头微微难过，更多的却是欣慰。
龙阳之好不过是一时荒唐，称心能得他信任的原因，是其无心计的纯良啊！
若是李世民要杖毙称心，李承乾还能激烈反抗；
若是长孙皇后出手，李承乾除了自怨自艾，别无他法！
只是驱离，已经侥天之幸了！
而且，在表兄麾下，以表兄为人之仁厚，称心至少不会被苛待。
柴令武啼笑皆非。
这破事，转来转去又转到自己头上了。
看看自己身边，除了原先的部曲与柴家庄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呐！
莫那娄捷与白雨棠两口子，贼能吃，特别是白雨棠，一口一个“羊腿”；
有雷绝色一个妖娆男儿已经够头疼了，现在还得加一个称心！
能来个正常点的不？
柴令武不情不愿地开口：“既然陛下非要我为少詹事，那我就先颁发首令吧。凡其他派系的人员，三日内离开东宫，既往不咎。”
“三日后，我再遇见，会奏请太子在显德殿旁挖一个池塘种荷花。”
“清苑县男，不要怀疑，其中一定包括你。”
“即日起，太子内宫，不得有一人进入太子外宫。违令者，斩。”
“陆肆，你辛苦几天，护卫太子安全，夜宿曲室。”
种荷花不是什么好话，稍有阅历的人都知道，意思是要让人当塘泥！
刘洎怒发冲冠，偏偏不敢顶嘴。
不要低估柴令武的凶残，敢当街打死人的存在，刘洎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种到池塘里，然后来个莲藕化身。
惹不起，走也！
谁也是想不到，柴令武这杀胚在东宫里足足镇守了五天，并抽来了伍参助阵。
三天的时间刚过，沙漏滴尽，柴令武就让伍参、陆肆揪出了足足百余号人，宦者、三寺、十卫率、左右春坊、太子内坊一个不漏。
伍参、陆肆能办到的事，你相信皇帝身边的人办不到吗？
足以让人深思了。
广为人知的太子六卫率，其实不准确，应为十卫率：太子左右卫率、太子左右司御率、太子左右清道率、太子左右监门率、太子左右内率。
百余人持着锄头、镐、铲子，在昔日同僚的皮鞭下，一边哀嚎，一边挖坑，声震太子内宫。
承恩殿内，良娣、良媛等人两眼垂泪，六神无主地望着太子妃苏氏。
虽然长孙皇后劝说了太子，让他不再嚷嚷出家了，可不许太子内宫进入外宫，太子又寸步不入太子内宫，实际与出家有多少区别！
别以为太子说不再是夫妻的话是儿戏，君无戏言，储君也是君！
一旦太子登基，铁了心要换掉她们，掖庭就是她们的归宿。
“太子妃，你得想法啊！姊妹们都六神无主了！”
苏氏其实也是六神无主。
民间多少夫君与阿翁立场相左时，站错了队的儿媳妇，怎么就没有像她这样委屈的？
外宫的惨哭声让人心烦意乱，苏氏霍然起身：“去显德殿！”
可是，少詹事的命令，太子内宫不许进入外宫，违令者斩啊！
昭训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只能随着太子妃，以附骥尾。
对错，无关紧要了。
太子内宫如果真的一点反抗都没有，以后在李承乾的生命中，将可有可无，随时可能抛弃。
承恩门外，是身负甲兵的太子右内率，横刀出鞘，指着太子妃一行。
太子右内率的人，心里都在骂娘。
安安静静地呆在你们太子内宫不好吗？
非要出来难为人？
少詹事的命令很直白，太子内宫出来一人，当值的全部去死。
可是，伤害到太子妃、良娣等人，难道不是死路吗？
左右都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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