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碎裂
第五城双生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弥洛办公室的所有东西都是纯白色，四周的墙壁连同天花板都是镜子，连窗户都清一用镜子代替。
而现在所有的镜子都在一瞬碎裂，巨大的裂痕中，每一面都映照着弥洛狼狈的样子。
“咳咳——！”
弥洛吐出一大口鲜血洒到桌上，她捂着胸口不停的大喘气。
白瓷一般的脸上从眼角开始出现裂痕，快速蔓延至全身，裂痕又不断变黑，加粗。
弥洛就像一面破碎的镜子，留下满身的裂痕，变得千疮百孔。
门外有人听到声响，敲了敲门，“弥洛大人？”
“没没事，退下吧。”
弥洛说完，感受到门外的人离开，“咳咳——！”又是一口血吐出来。
此刻，弥洛脸上的裂痕终于定格，她摸着这些丑陋的裂痕，指甲在脸上用力的擦出刺耳的噪音。
“为什么！”
过了很久，她才冷静下来，靠在身后的椅背上，闭目休息。
又过了一会，她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虚弱道：“抱歉，幻境被发现了。”
片刻后，一个声音回答她：“知道了。”
弥洛又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一个虚假的幻境罢了。”
竹墨望着远方怒目的少年，淡淡道：“我很快就能出去了。”
“一会说儿。”
竹墨说着往台阶上走了几步，她望着永远停在远处愤怒的书简，淡淡道：“我知道是假的，如果想拦住我，就换一个吧。”
虚无飘渺的声音传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书简信我，他不会用这种表情看我，况且……”竹墨的语气里是难掩的自信，“我也是玩幻境的，这种程度骗不过我。”
“那就聊聊这个少年吧。”
声音说完，书简的身形变化，少年变成一个小小的娃娃，他的身旁也多了个女人，赫然是竹墨。
“你这么自信，不过是因为你一直都披着张虚伪的皮，你敢让他见到真正的你吗。”
竹墨的脚步没有停下，她边走边道：“每个人都会披一张虚伪的皮，为何唯独我必须摘下。”
似乎想起了什么糟糕的事情，竹墨的声音高了几分，就像是在质问：“倘若人人皆有错，为何受罚的那个要是我。”
“你叫凶途是吧，既然能变出我的恐惧，那肯定看到了我的过去。你告诉我，我的人生哪一步不凶险，哪一步走错不是绝路。”
凶途沉默片刻，虚假的幻境消失了。
“欸——”它的声音叹了口气，“你从一开始就走错了，一条黑暗的路只会通向更黑暗的地方。”
一条宽敞，明亮的登山路出现在竹墨眼前。
“既然选择了一条注定黑暗的路，那就别回头，别后悔……”
凶途的声音慢慢消失了。
后悔吗。
竹墨停下脚步，垂眸思索起来，命理师好像也这么说过。
下一秒，她重新抬脚，毫不犹豫地朝山上走去。
她以前没后悔过，现在也不会，更何况她没有地方可以后悔。
没了凶途的阻拦，竹墨不一会就到了半山，夜幽按照他说的正站在迷川前等待着。
夜幽扫了眼竹墨，淡淡道：“沈傅丛还活着，等会吧。”
竹墨走过去，礼貌道：“请问我是第几个到的。”
“第五个，浅渊和侯思扬是最早到的，乾越和文阑珊刚出发。”
夜幽刚说完，不远处又出现一个人影，待走近后，是沈傅丛。
和竹墨的风轻云淡不同，沈傅丛则狼狈很多，银白的头发变得毛糙，脸上也多了些许的灰尘。
他扫了眼毫发无损的竹墨，眸色一暗，走近后又面色如常，朝竹墨点头示意，“我来了。”
竹墨冲夜幽，嘴角微笑着问：“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可以。”夜幽指着远处的船，“两个人都坐上船，船会自己开的。”
“知道了。”沈傅丛先一步朝着船走去，竹墨随后也跟了上去。
夜幽望着竹墨的背影，心道完好无损的出来，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他张开口要说什么，想了想却又没有出声。
二人登上船，静静坐在两边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迷川之上出现青慕的身影。
“青慕？”沈傅丛下意识道。
竹墨心里一惊，为什么青慕会在这。
很快，竹墨反应过来这个青慕只是幻觉。
沈傅丛也发现了，面前这个青慕和第五城中的有点不一样，他茶色眼眸中的婉转流光给人一种真挚的温和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邪性，周身柔和的光芒隐隐散发着神性。
“他……”
沈傅丛刚开口，四周涌现起阵阵迷雾。
随着迷雾的越发浓重，沈傅丛脑中突然一阵刺痛，他弯着腰用手死死捂住脑袋。
“看到了，那就没办法了。”
沈傅丛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摇摇晃晃的，他强忍着痛苦盯着竹墨，哑声道：“你……你到底……”
放心，我只是让你做一个美梦，好好睡一觉吧。”
话音落下，沈傅丛闭上眼，踉跄着倒了下去。
下一秒沈傅丛站了起来。他看起来毫发无伤，却又双目无神，眼神呆滞。
“沈影帝，就麻烦你在幻境里待会吧。”竹墨轻轻扫了眼沈傅丛，淡淡道：“乖乖听话，不然你永远也出不来了。”
竹墨走到船头，神情没有一丝变化，面无表情看着远处不断变化的青慕。
青慕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身边跟着竹墨，两个人如同神仙眷侣。
然后，青慕又变成了一个人，露出狐狸的妖态，茶色的眸子隐隐闪烁鲜红的光，他被无数所谓的正道修士围攻。
迷川之上还有一个竹墨，就在远处静静看着无比狼狈，道心即将被毁的青慕。她眼角流下泪水，手扒在树干上，因为用力抓出一道道鲜红的血痕，似乎是痛苦到了极点。
站在桥头的竹墨抿了抿嘴，衣袖下的拳头攥紧，“别给我看这些。”
她手使劲一挥，迷川之上的青慕消失了，渐渐的，又出现了另一个更加熟悉的身影。
是她自己。
竹墨抬头，那个自己被无数天兵押送着，关到了一个巨大的宫殿中。
幻像不断开始变化着，竹墨站在一堆书前，手拿毛笔在另一个空白的巨大书简前，一点一点抄录着什么。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竹墨停笔，巨大的书简被写完了，她合上的那一刻，书简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
光芒消失，书简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几岁的男娃娃。
他四处张望，好奇观察着这新奇的世界，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竹墨身上，挥舞着小手，嘴巴一开一合的说着。
幻境没有声音，但无论过去多久，竹墨永远不会忘记孩子说的是什么。
他在说，你是谁，是妈妈吗。
竹墨垂眸，不愿再去看幻境，而幻境中的竹墨走过去，弯腰抚摸着娃娃的脑袋，缓缓摇了摇头，轻声说了些什么。
船头的竹墨嘴巴半张着，喃喃自语起来：
“不是哦，你叫书简，我叫竹墨，我是你的姐姐。”
她的声音与远在川上的自己重叠起来，饱含一种说不清的感情，不知是恨还是爱。
船，靠岸了，迷川已过。
竹墨站在原地，她一动不动，低着头，长发垂下遮盖她的五官。
不知过了多久，她心底响起一个声音，“竹墨，摩格这边也完成了，只是……”
弥洛的声音在瞬间唤回了竹墨的意识，她才不会停在这，更不会去后悔。
她抬脚，朝着岸上前进，脚步没有一丝停顿和犹豫，言语间也恢复了冷静：“只是摩格掌控摩峰靠的是自身，而非股份，即使你拿到了，也不足以吞下摩峰，对吧。”
“是，所以还需要像兰茨一样公开出来吗。”
“不了，先藏着吧，另外千万不要让外界发现摩格的死。”
“……好，我知道了。”
弥洛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虽然强撑着但竹墨还是听清清楚了，她问：“你受伤了？”
“是，兰茨那边的幻境被破了，她的攻击顺着镜子冲过来锁定了我，没办法只能被打伤了。”
“破幻境的人是谁。”
“就是你一直叫我杀的小女孩，五次了，她明明早该死了。”
“她的身份，你还没查到吗，道士小女孩，这么明显的线索，应该不难查才对。”
“没查到。除了第一城，前面的城我都找过了，完全没有这号人物。”
“这件事先放一放吧，你伤的怎么样。”
“一时半会怕是恢复不了。那小丫头的符诡异得很，能直接打在我本体上。”
“这样啊。”竹墨望了眼天山的满月，思索片刻，“青慕马上要出关了，你先按兵不动好好休息吧。”
“好，青慕也擅长幻境，他不会……”
“不会，以青慕的性子，他自己不会有人在幻境上比得过他。”
竹墨停下来，回头勾了勾，停在原地的沈傅丛慢慢跟了上去。
“什么都别做，不要暴露自己，等我回去直接进行最后一步。”
竹墨说完再次先一步切断联系。
另一边，送走竹墨的夜幽站在迷川旁，不知等了多久，归鸣才到。
他是所有人中最狼狈，脸上都是灰尘和血痕，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血脚印。
夜幽对此没有任何意外，如果归鸣这种内心狠毒狂躁的家伙也能毫发无伤走出来，这凶途怕也是不用走了。
“等着吧，你的队友……”夜幽感受着谕的位置。
下一秒，夜幽：“！！”
这个小偷早就过了？他不上来要干嘛！
归鸣大喘着气，催促道：“他人呢？难不成死了啊？”
“怎么会呢。”
归鸣身后，传来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谕手插在口袋里脚步轻盈走出来，对比狼狈至极，浑身是伤又面目狰狞的归鸣，显得悠闲且潇洒。
他冲两人吹了个口哨，调侃道：“都等我呢。”
夜幽：“……”
有没有人告诉过他，这张脸做这种表情很不合适。
归鸣瞪着他，质问：“你为什么没有受伤。”
谕笑着反问：“为什么你会受伤呢。”
归鸣气得全身“嘎嘎”作响，滴在地上的鲜血化作无数虫子，“嗡嗡嗡”不停叫嚣着，“你敢挑衅我！”
夜幽手伸过头顶向后，轻轻拨了下背在身上的弓弦。
“噔——”
类似于琴弦被拨动的声音，黑色的阴影扫过，虫子都消失了。
“这里不是你们打架的地方。”
归鸣回头，夜幽站在后方眼神冰冷，威胁道：“或者你想死在这。”
“呀，别那么严肃吗。”谕指着不远处的船只，随口道：“是从那出发吧。”
他又扫了眼归鸣，语气轻佻，却带着似有似无的威胁，“再不走我们又是最后喽。”
归鸣：“！！”
最后一个？不行！
他忍着伤口的疼痛，“还不快走。”说完快步朝着船只走去。
谕冲夜幽挥挥手，“小精灵，我先走咯。”
夜幽：“……”
能不能来个人提醒他一下，别用严肃脸说这种轻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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