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旧识
可太白荞此刻什么也听不到，此刻在她世界里，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她和桥上那人。
泪水顺着脸颊淌下，她没来由地难受着。
那男子瞧她这样，别开那双狭长的眼，摇了摇折扇，转身走进了人群中。
“别走，”太白荞急忙喊道，推开面前的人，匆匆奔上那座桥。
“荞姐姐，荞姐姐！”上官芸跟在她身后气喘吁吁，“你在找什么人吗？”
怎么不见了，那个人呢，他怎么就不见了。
“你在找谁啊？”上官芸追问。
“我……”太白荞眼神茫然，“我不记得了，我好像是在找一个人，可我不记得我要找谁了，我、我为什么要找他呢。”
她用力回想，可怎么想都是徒劳，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见她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上官芸安慰道，“没事的，荞姐姐，你可能是被魇着了，我小时候也经常这样，娟师姐总笑话我，好了我们回去写花灯吧，你方才不是你要写什么来着？”
“我要写……”太白荞顿住，过了一会儿苦涩一笑，“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那我们不写花灯了，我们去对岸看那些漂亮的画舫，过一会儿就有烟花了。”
太白荞点点头。
画舫果然很漂亮，上官芸不停地与她说笑，太白荞渐渐放下了方才那种怅然若失的心绪。
“砰”烟火在空中炸开，所有人都仰起头看着这绚丽的色彩。
一道黑气悄然无声地慢慢靠近二人。
楚昭然凝起眼眸，勾起嘴角，“陆炜恒，该干活了。”
说着，楚昭然张开双手从天船之上直下这热闹的人间。
黑气聚成一只枯槁的手，往太白荞的肩上拍去。
“谁？”太白荞感到异样，回过头来。
“啊啊啊！”周围的人惊叫着躲开。
那只黑手则被另一人捉住，“还想跑？”江枫低低地说。
那黑气立即和他缠斗起来。
“江公子！”上官芸喊了一声。
好厉害的煞气，江枫微微皱眉，这煞气莫名熟悉，似乎和那药人坑有些关系。
勿善道人不是已经死了吗，那药人坑中的药人也被他全数绞杀，怎么会还有煞气残存。小金蛇闻到熟悉的味道，更是兴奋异常，在药人坑中它可是吃到撑了。
江枫却没有让它如意，强行将小金蛇束在一旁，这黑气古怪，他有意探一探底细。
黑气直逼眉心，江枫节节后退，他为了杀曲步青损失过半修为，左手也使不上力，如今有心拖延这黑气竟显得有些吃力起来。
“江公子，小心！”上官芸心里焦急，这黑气比起那狼妖看起来要厉害多了，便是她有心想帮忙，也插不上手。
太白荞同样有些担心，她想了想从腰间掏出一瓶药粉，觑了一个空档扔给江枫。
“江公子，将这药粉洒在身上，他一时半会儿便近不了你的身。”
江枫闻言将药粉洒在了身上，果然那黑气一触碰便被他灼烧。
不对，这不是药人坑中的黑气，那些药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如何会被灼烧。
江枫正凝眉思索，那黑气却忽然幻化成了楚昭然的模样，江枫怔愣之间，“楚昭然”噙着笑意向他走来，伸出的手眼看就要触碰到他的眉眼。
“江公子！”
“江公子！”上官芸同太白荞失声大喊，好端端地江枫怎么像失了魂一般一动不动，任由那妖气靠近？
“呲——”一道破空之声划过，妖气凝结而成的“楚昭然”被一剑横断，持剑而来的是一个穿着素兰色云秀锦袍的少女，月色下她发丝如墨，只斜斜以一支玉簪半绾，手中的长剑方才出鞘，泛着粼粼银光，衬着她似冰雪般晶莹的脸。
点点光彩流转，不知是剑光更甚，还是她双眸中的春月之光更甚。
上官芸看着这个从天而降恍若天人般的少女，傻傻立在原处，恍惚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妖气望风而逃，持剑的少女将腰间的锦囊扔给她身后的男子，“陆炜恒，快追。”
“是，”劲装男子接过锦袋，朝着黑气追去。
那叫陆炜恒的男子追着妖气而去，留下来的少女却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不知在踌躇什么。
江枫从一场幻境中醒来，却仿佛掉进另一场幻境。
他怔怔望着她，眼里是旁人看不懂的爱和恨。
“你没事吧，”她想要去触碰江枫被妖气划伤的脸。
江枫轻轻别开头。
上官芸走上前去，好奇问道，“姑娘，你就是江公子在寻找的妻子吗？”
“我不是，”楚昭然开口，“我是他的……”
是他的什么呢，大师姐？呵，江枫都不认这个师门了，她还有什么脸说自己是他的大师姐。
“我们只是旧相识。”楚昭然说道，或许这样才勉强贴切吧。
江枫闻言低低嗤笑一声，转身要离开。
“江枫，”楚昭然下意识喊住他，讨好似地说道，“方才我见你的左手使不上劲，伤的很重吗，能不能让我给你看看。”
“不必了。”江枫拒绝。
楚昭然语气哀伤，“你可以恨我，但是不要和自己过不去，治好伤才是要紧事。”
江枫转过头，唇角如之前一般带着嘲讽的笑意，凉薄的眼神好似隔着经年的时光看过来，“楚大小姐的好意我无福消受，我虽然没了左手，现在好歹还能用用右手，只怕楚大小姐看了我的伤，我连右手筋都被你抽去了。”
太白荞和上官芸都有些惊讶，原以为是情人没想到竟然是仇人。
上官芸开口想说什么，太白荞却拉住了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二人之间不是旁人能轻易插进去的。
江枫的话就像一把伤人的利剑狠狠插进楚昭然的心里，她面色发白，几欲站立不稳。
“我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虽然不至于能原谅我，但是好歹也没那么恨我了。”
“楚大小姐想多了，我的精力有限，没有那个空闲去恨你，你我之间早已没有半点瓜葛，我这么说不过是按照以往楚大小姐的秉性揣测罢了。说起来，你无端出现在此，又无端来救我，莫不是我身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入楚大小姐的眼。”
江枫冷冷地看着她，“我的左手已经残了，左眼也瞎了，修为散去大半，更没有什么秘宝还在身上，不知楚大小姐还看得上什么，不若你直说就是，我定然双手奉上，不劳你动手。”
楚昭然紧紧握着双手，“那日你不顾安危，从曲步青手中救了我，我就知道这辈子我欠你的是还不完了，不管你信不信，今后我绝不会再做任何伤你害你的事。只要你能顺心，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江枫收起脸上的戏谑，静静看着她，“楚昭然，你既然要嫁给别人了，就不要再来招惹我。”
丢下这句话，他径直离去不再回头，小金蛇从他袖中悄悄探出头，望了一眼这旧日主人。
楚昭然还没来得及给它打个招呼，江枫一甩衣袖便将它收了进去。
她只能留在原地苦笑。
楚昭然？这个恍若仙人的少女竟然是水云门的大师姐楚昭然。
太白荞同上官芸皆有些惊讶，“江公子，等等我，”上官芸担心江枫受了伤，赶紧跟在他身后离去。
太白荞犹豫了一瞬，上前对着呆呆立在原地的少女说道，“楚姑娘？”
楚昭然快速拭去眼角的泪光，“你是？”
“我叫太白荞，不知楚姑娘对这个名字可有印象？”
太白荞？楚昭然在自己的脑海中搜索了半天，方才隐约响起这个女子好像在原著中也是男主的后宫之一吧，自小体弱，母亲好像还和别人偷情还是啥的，被她爹从小厌弃，后来遇到男主，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便一直默默陪在男主身边，最后为他受伤而死。
反正一句话，就是一个用来推动剧情，衬托男主的炮灰女配。
所以现在的剧情已经走到江枫和她相遇吗？
“楚姑娘，”太白荞看她这样子应该是知道自己的，正色说道，“我不知你为何要扶持我妹妹做太白氏的家主，可我确实对这个位置丝毫不感兴趣，也绝不会挡了任何人的道。”
楚昭然面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我要扶持太白薇做太白氏的家主？这话你听谁说的。”
“难道不是么，这可是太白薇亲口说的。”
楚昭然轻笑一声，“太白荞是吧，你还真是……心思单纯，你放心，我对你们太白氏谁做家主一点兴趣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派人去游说我爹，还有傅慎言他日日跟在太白薇身边，这又是为何？”
“我的确派人去和太白墨商量事情，不过这事和你和太白薇都没关系，至于傅慎言嘛，我那是怕太白薇……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明白，何况，我也没有义务同你解释这些。”
楚昭然一直在调查骚包孔雀的事情，唯一的线索便是他和太白氏的关系，当年在幻境中他绑了一个小女孩，与此同时，太白墨最疼爱的女儿又刚好走失，楚昭然怀疑骚包孔雀和太白薇有关系，所以让傅慎言盯着。
太白荞听了她这话，不再继续追问，“既然如此，那以前是我误会了楚姑娘，多谢楚姑娘为我解惑，告辞。”
“等一等，”楚昭然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果然是个清丽的美人，这江枫还真是好福气。
“你和江枫是什么关系？”
“我和江公子？”太白荞有些莫名，“我同江公子今日方才认识，他从一只狼妖手中救了我，恰好他正在寻找的未婚妻子是我的表姨，所以他目前在我外祖林家暂住，搜寻他妻子的下落。”
“林苏青离家出走了？”楚昭然有些讶异，原著中怎么没有这个情节。
所以他们现在还没有成亲？亏她这个月初三的时候，还拉着白树喝了一晚上的酒，原来是自寻烦恼。
太白荞微愣，她怎么觉得楚昭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有些高兴。
“那你和他……”楚昭然原本还想问问太白荞同江枫进展到哪一步了，转瞬一想，二人今日才相遇，英雄救美的情节刚刚展开，能进展到哪一步。不过就算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不代表以后什么都不会发生，反正剧情早就写好了，她关心这个又能改变什么。
是啊，即便林苏青现在还未同江枫成亲，可早晚他们还会在一起，不过是给剧情增加一点小小的波澜。这些全都是注定好的，注定这个太白荞也会喜欢上江枫，注定男主还有一整个后宫在等着，她又能改变什么。
何必多问这一句，简直给自己徒增烦恼。
楚昭然，你只是个恶毒女配，请随时摆好自己的位置。
“没什么，是我多言了，对了你身上怎会有若草的香气，这东西很容易吸引妖邪。”
江公子也这么说过，可太白荞并不记得自己身上为何会有这个味道，“许是我年幼多病时吃的草药多了，便沾染上这个气味吧，我也不大清楚。”
若草的确可以入药，配合其他药材确有巩固心脉的功效，楚昭然不疑有他，她摊开手心，露出一颗圆润的明珠，“这是鲛人珠碾碎了配上其他东西制成的，有隐藏气息的功效，你随身带一颗，可以辟邪。”
“鲛人珠制成？那想必很珍贵吧，无功不受禄，这东西我不能收。”太白荞摆了摆手。
“没什么珍贵的，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
幽都还拿鲛人珠照明呢，这些东西现在全部堆在水云门的库房里，楚昭然现在天天让人用这些东西研究制药，神丹妙药虽然还没研制出来，但是稀奇古怪的东西倒是研制出不少。
太白荞推辞不过，便接了过来，感激一笑，“多谢楚姑娘，早就听闻楚姑娘人美心善，义薄云天，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以前我一叶障目，总觉得这些话是世人夸大其词，现在看来倒是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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