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临睡前，陈雾去陈北贞的屋子，她正躺床上看着天花板傻笑。
陈雾啧啧摇头，直言道：“你怎么想的？怎么能答应他父母婚后留在家里不出去工作？”
陈北贞无所谓道：“反正我也不喜欢上班，就呆家里干干家务多好。”她压低声音，“我现在怀着孕呢，不能受累。”
“你呆家里，钱从哪里来？伸手跟赵勇要？”
陈北贞很骄傲地说：“他说了，结婚后工资交给我保管，一切都听我的。”
他们现在是浓情蜜意的阶段，自然什么承诺都能随随便便说出口，日子往前走，一旦这点激情消退，承诺就当不得真了。
“他现在肯定说听你的，你能确定他一辈子都会听你的吗？到时候他不拿钱给你，你又没收入来源，日子怎么过？”
陈雾跟她推心置腹，“你也知道他妈对你不是很满意，你留家里就会跟她朝夕相处，你能忍受她冲你甩脸子，动不动挑你刺吗？”
陈北贞此时被爱情冲昏头脑，觉得妹妹是杞人忧天，“没你说的那么坏。”
“等你发现，真有我说的这样坏的时候就晚了。”陈雾恨铁不成钢，“你生了孩子，还是要出去工作，自己有经济来源，腰板才能挺得直。”
“好好好，生完孩子我就出去工作，行了吧。”
陈雾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陈北贞在糊弄她，长吐一口气，气息带起额前的碎发，很快就软软趴下来。
“你早点睡，我也回去睡了。”发挥不出作用的话与废话无异，既是废话，那少说为妙，何必浪费口水。
等她撞南墙吃到苦头，她就会明白陈雾方才跟她说这番话的用意。陈雾转念一想，适当地经受挫折，有利于强健身心，增长阅历，就当是陈北贞即将接受历练吧。
为赶赴中午的定亲宴，陈家上下各自忙活，赵母更是天刚亮就去住同一巷子的同事家，让人代她跟领导再请一天假。
同事在睡梦中被敲门声扰醒，开门后对着赵母好一通埋怨。赵母心里快活，笑着跟同事赔罪。
回家后又拉着陈雾当参谋，去百货大楼购买去赵勇的礼物，昨晚他们走后，赵母拆开他们带来的东西，尽是高档货，印旗袍女子小相的礼盒是她一辈子都舍不得买的昂贵护肤品。
叫她买同等价值的礼物，她没这个财力打肿脸充胖子。但输人不输阵，她们今天去赵勇家带的东西也不能太过寒酸。
赵母跟陈雾说：“好家伙，他们家果真财大气粗，这么贵的东西，眼都不眨当礼送。就说那护肤品我光是打开闻个味都觉得闻的是钱……”
陈雾好笑道：“上儿子对象家议亲当然要尽可能地彰显家底的殷实。赵勇他爸是厂子大领导，平时这些东西见得多了，对他们来说就是寻常物。”先露露家底，也好震慑住家境普通的未来亲家。
赵母嘀咕，“那护肤品值不少钱呢，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买。”
“有人买也不能卖呀，要是传到他们耳朵里，多毁咱们家形象啊，他们该更看不起我们家了，二姐嫁过去也受奚落。”
“我也就随便一说，哪能真卖出去啊。”赵母叹气，“你拿去跟两个姐姐分着用。”
陈雾讶然，让赵母留着自用。
“我都一把岁数了，用这好东西也是浪费，给你们用我心里也开心。”
赵母唯一的护肤品就是价值五块的润肤霜，每次用手指进去沾一点，小小的一罐能用上两个多月。也幸亏她底子好，经得起折腾，容颜在同龄人中还是佼佼者。
“有什么浪费的。再好再贵的护肤品都是给人用的，只有给人用了才能体现出它应有的价值。”陈雾吸一口清晨水润的清新空气，缓了缓又说，“既然给您了，您就大方用，也感受一下这价格高出几十倍的跟您那五块钱有什么区别。”
赵母笑出声，“好，我也看看这金贵物能不能把我脸上的褶子给祛平。”
言归正传，赵母跟陈雾商量，“你说，我们买些什么去他家好？”
她昨晚睡前想跟陈父讨论，可陈父没几分钟就呼呼大睡，气得她狠狠在他肩上擂了几拳，就不该对他抱太大希望。
陈雾也觉得头疼，赵勇家送了烟酒，烟酒是走礼的惯用品，她们要是也提着烟酒上门，若是原物返回，会显得不懂礼数，若是另买不同厂家的，价格低会显得寒酸，价格高又容易给人打肿脸充胖子之感。
不如另辟蹊径，送些不同的，陈雾想好了，“我们给赵勇他妈和他大嫂一人送一件衣服。至于他爸……看着什么都不缺有些难办。”她就是卖衣服的，从店里挑两件不成问题，就是没见过赵勇他大嫂，不知道身形如何，也只能按大众身形选一件。
赵母说：“衣服从你店里，那不让你吃亏了。”北贞的亲事是他们当父母的责任，没理由让其他女儿出力又出钱。
陈雾双手绕过赵母身后扶着她的肩膀，“她是我二姐，我也为她高兴，不觉得出两件衣服，出点力是吃亏。”
二姐平时虽然爱躲懒耍点小聪明，但她本质上还是个热心善良的好姑娘。陈雾和陈西玉忙着小生意的时候，轮到她们的家务，陈北贞也没怨言地帮着做了，她还介绍朋友同事照顾家里姐妹的生意。
赵母欣慰说：“看你们姐妹几个互帮互助，互敬互爱，我心里高兴。凭着这份感情，你们几个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人生的际遇，谁能说得准呢？等以后各自成家，整日操心小家的一亩三分地，说不定今日的深情厚谊就凉薄如水。
“以后的事交给以后，当务之急还是好好想想还能买点什么。”
赵母也犯愁，赵勇家送的礼薄，她会觉得对方怠慢自家。送的礼厚，她也发愁，回礼要挖空心思。
“要不我们买一条更贵的烟，酒就不送了？或者反过来也行。”
赵母赞许，“我看行得通。他们家还有个小孩子，我们再买点价格贵点的糕点。”
“诶，小心。”陈雾瞥见两个学生模样，斜挎着书袋的孩子莽撞地撞过来，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扶稳他们。
赵母责备说：“走路要看路，要是人被你们撞伤了，看你们怎么收场。”
陈雾看两个孩子低着头，可怜兮兮的样子，怜悯说：“快去上学吧，别迟到了，记得看路啊。”
两孩子如蒙大赦，一溜烟跑远。
备好礼物回程的路上，陈雾看见家包子铺，有段日子没吃了，有点嘴馋。“妈，你想吃什么馅的包子？我去买几个带回去吃。”
赵母拽着她说：“费这个钱干嘛，你家她们在家都做好了。”
“买几个包子穷不了我。”陈雾抛出赵母不认同的“大道理”，“赚钱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光顾着赚钱攒钱，不懂得享受，钱再多也只是一串数字，一团废纸。”
赵母投降，“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你想买就买。”
回到家，陈西玉早饭是拌的凉面，煮的蛋花汤。赵母急慌慌让家里人快吃，别耽误时间，免得让赵勇家久等。
陈家人第一次全家出动，全家都穿上了自己最新最好的一套衣服，以显示对定亲宴的看重。
赵勇家确实很阔绰，房子很大很宽敞，内设家具电器一应俱全，罕见的皮质沙发上铺着雍容贵气的防尘布，窗口挂着同款的窗帘。
终于见全赵勇家的全部家庭成员。没见过的赵勇大哥个子比赵勇稍高一点，相貌也更为粗犷，不言苟笑，听到赵勇的介绍，只微微朝陈家人点头。
赵勇大嫂便和气得多，笑吟吟地跟陈家人一一打招呼，而后拉着陈北贞的手说：“我朋友少，等你进门了，我也多个伴。”
赵勇母亲一个人在厨房忙碌，赵母走进去跟她打招呼，客气开口说：“亲家，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赵母被回了一句冷淡的“不用”，她转身出厨房，又带上笑脸，她本就客客气气，不用劳烦最好。
赵家的小公主睡醒了，两家人围绕她打开话匣子。
赵母夸奖说：“小姑娘小小年纪就这么漂亮，长大了更不得了，肯定跟妈妈一样。”她这话一下夸了两个人，赵勇大嫂熨帖得不行。
其实她容貌比较普通，周边人夸她也只是挑单个的部位夸，比如鼻子挺，眼睛大，眉毛秀气……但这位部位合在一起看，就没人夸出一句好看，头一次听人说她漂亮，虽然有吹捧的成分，但还是抑制不住开心。
订婚宴两家尽欢，一切昨天就已商量妥当，今天就很随意地聊了些轻松的话题，有健谈会炒气氛的赵勇大嫂在，席面就没冷下来过。
在陈家人临走前，赵家大家长朝板着棺材脸的赵勇母亲递了个眼色，后者进屋取出一个金手镯不发一言地套到陈北贞手上。
陈北贞受宠若惊，傻愣愣盯着手腕看。
赵勇大嫂伸手与她并排，笑着说：“我也有一个，我看爸妈更欢喜你，你这个就比我的要好看。”
赵勇母亲忙说：“没有的事，谁都越不过你去。”陈家众人脸色一变。
“妈，你就爱哄我玩。”赵勇大嫂八面玲珑，“弟妹，你信不信，改天我不在场，妈也会与你说同样的话。”
又闲谈片刻，赵母领着一家跟赵家人告辞，往家走。
走在半道，赵母感叹说：“他大嫂真讨人喜欢，连赵勇那冒着凉气的妈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
她又叮嘱陈北贞，“婚后多跟你大嫂学学，学学怎么哄你婆婆，你也少受点冷脸。”
陈雾想，赵勇大嫂可不是个简单的聪明人，从她婆婆一个人在厨房手忙脚乱，而她安稳坐在客厅陪客人聊天就能看出来。更别提，她暗示说公婆偏心，赵勇母亲连忙出来表明立场。
陈雾提醒说：“二姐，你最好不要招惹这位大嫂，你婆婆明显捧着她，她们同一条心的，你要是跟她们别苗头，吃亏的是你。”
陈北贞手指摩挲另一手腕的手镯，不过心反驳，“我看人都很好，婆婆对大嫂也没露笑脸，证明她就是面冷内敛的人。”人是好的，她手上这个金灿灿的圈就是证据。
陈雾在心里叹气，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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