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狼狈不堪
“杀！”
“杀！”
“杀！”
成百上千个侍卫举着刀，喊打喊杀，一窝蜂涌上来，将慕容珏和张公公包围。
慕容珏缓慢地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盯着躲在侍卫身后的慕容琢，眼神睥睨间，尽是杀气，吓得冲在前头的侍卫们停住了脚跟，踌躇着不敢上前。
“全都愣着干什么？给本殿下杀了他……”慕容琢当背一脚，狠狠地踢向挡在他身前的侍卫。
“若有违令者，就地斩杀！”慕容琢咬着牙，抖动着鼻翼，面部扭曲地吼道。
一个胆小的侍卫试探着举起刀砍向慕容珏。刀还未落下，就被慕容珏扭断了手腕。
“杀！”其余侍卫也涌了上来。
慕容珏双足点地，腾空而起，回旋横扫，踢向将他包围的侍卫的头部。
张公公也不逞多让。他弯腰下身，一拳锤向冲他刺来的侍卫的腹部，而后夺过身后侍卫的刀，转身挥砍，击倒数个侍卫，迸溅一地血液。
浓浓的血腥味不停地刺激着慕容珏的神经。片刻间，他便丧失了理智，只知道向前厮杀，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杀了慕容琢……”
“杀了慕容琢！”
慕容珏如同一具只会杀戮的行尸走肉，不顾刀剑砍在身上，直直地冲向被侍卫护在中间的慕容琢。
一道剑光划破月色，折射出一抹亮眼的白光，刺向慕容珏的后胸。
剑刺破风的声音传到慕容珏的耳边，只见他踩着落在地上的剑柄，扭脚将剑踢到空中，而后抬手稳稳接住，横扫四周。
“噗呲……”
剑刺破皮肉的声响不绝，侍卫用手捂住颈脖，来不及发出一句声音，就直直地倒下了。
手起刀落间，鲜血如同泉涌，喷洒在空中，溅落在慕容珏脸上。
凌乱的黑发、猩红的眼睛、沾血的脸颊、森寒的剑意……
这一刻，在月色和雪色的映衬下，慕容珏如同索命的暗夜修罗。
“疯了！”
“他疯了……”
慕容琢被慕容珏镇得频频后退，声音仓惶。
“弓箭手呢？”
“弓箭手何在！”
慕容琢惊慌失色，高声呼喊。
声音刚落，四面的屋顶上就齐刷刷地出现一群持着弓箭的黑衣人。黑衣人张弓搭箭，对准廊下的慕容珏和张公公，蓄势待发。
“还愣着干什么？”
“给本殿下放箭！”
“放箭！”
慕容琢忙不迭地大吼大叫。
“嗖嗖嗖……”
“嗖嗖嗖……”
成千上万支羽箭划破空气，带着凌厉的箭风射向被包围的二人。
慕容珏已经杀红了眼，不顾从天而下密密麻麻的箭雨，不顾身后张公公担忧的呼喊，挽起剑花，直愣愣地冲着慕容琢的方向杀去。
“这个疯子……”
“给本殿下……给本殿下拦住他……”
慕容琢在侍卫的掩护下，逃离杀戮现场，躲得远远的。
“扑哧”一声，羽箭刺破慕容珏的臂膀，破空而来的冲力压弯了他的腰背，使得他挥剑的动作一滞。
侍卫们见此机会，蜂拥过来，数把刀剑悬在慕容珏的头顶。
“世子……”
不远处，拼命躲着箭雨的张公公吓得魂不附体，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慕容珏敏捷地蹲下身子，猛然一个回旋，单腿横扫，将四周的侍卫踢到在地。垂眸低首间，拔出了臂膀上的箭矢，鲜血飞溅，洒出一道血色的虹。
眼见小主子躲过了危险，张公公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专心应对空中飞来的羽箭。
看着被血液染湿的玄衣，慕容珏唇角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意，如同走火入魔一般。抬起眼眸，玩味地瞥了一眼慕容琢，而后旋身跃起，踢飞身旁侍卫的剑刃。
剑刃蓄势破空，直直地刺向躲在暗处的慕容琢。
飞剑越来越近，剑刃在慕容琢的瞳孔中显现。他张皇失措，拉过身边的侍卫挡在身前，替他挡了这致命一击。
“放箭！”
“快放箭！”
慕容琢面如土色，躲在廊柱后，瞪着屋顶上的弓箭手厉声尖叫。
刹那间，一波波黑衣人轮番出现在屋顶上，射下的箭雨也越来越密集。
张公公一边吃力地抵抗着，一边留意着小主子的状况，身上也挨了不少箭伤。
慕容珏却仿佛没有意识到射下的箭矢越来越鳞集，身上被箭划破也无所知觉，一心只咬着慕容琢不放。
“世子……”
“小心呐……”
一道锐利的箭矢从屋顶射向慕容珏的后心。然而，慕容珏越杀越上瘾，眼见就要杀到慕容琢的跟前，他的眼底迸发出异常兴奋的光彩，根本无暇留意身后的箭矢。
眼瞧着羽箭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射中小主子的后心，张公公目眦尽裂，完全放弃抵抗，飞身扑到慕容珏的后背。
“扑哧！”凌厉的箭矢穿透了张公公的心脏。
张公公顺着慕容珏僵直的后背滑倒在地。
“快……走……”
张公公张了张嘴，只模模糊糊地说了两个不甚清晰的字，就彻底没了气息，只余双眸未闭，紧紧地盯着空中纷飞的雪……
他不甘心呐！他还没有为王爷王妃收尸，没有完成王爷的托付，没有护着小主子离开清河；他还未告诉小主子王爷的遗愿，王爷不希望他深陷仇恨，王爷只盼着他能好好地活下去……
“张……张公公……”
慕容珏清醒过来，僵硬的转过身，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张公公，面颌轻颤，眸光微闪。
他艰难地蹲下身去，伸手盖在张公公的眼眶，阖上了他的双眸。
“趁现在……快放箭……”
躲在暗处的慕容琢哪肯放过这个好机会，指挥着弓箭手肆意的放箭。
慕容珏躲着羽箭，在地上翻滚一圈，随后站起身来，持着剑砍落飞来的箭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不能让张公公枉死，也不能让清河王府千余条性命白白丧失，只有活着，活着才能报仇雪恨，才能悼念死去的亡魂。
父王，母亲，孩儿不孝。今日，非但不能为你们报仇，连尸体也不能为你们敛收。但请放心，只要孩儿还活一日，清河王府灭门之仇就不会被遗忘。终有一日，孩儿会为你们讨回公道，风光下葬……
慕容珏冷冷地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慕容琢，飞身腾空，一剑横扫屋顶一角的弓箭手，踩着屋脊，离开了清河王府。
“废物！全是废物！”
“这么多人，竟然还让他给跑了！”
“还愣着干什么？”
“追呀！”
此等送上门来的机会，都没有把握住，望着慕容珏离开的背影，慕容琢气的牙痒痒。
“回禀殿下，血迹到这里就断了。”一名侍卫跪地禀告。
“断了？”慕容琢厉声呵斥，“他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殿下息怒，属下们一路追着清河王世子到此附近，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隐匿暗巷，不见了踪影，血迹到这里就没了……”
“世子？清河王意图谋反，已被诛杀。”慕容琢讥笑，“如今，他算哪门子世子，不过是个丧家之犬罢了！”
侍卫立马改口，“殿下说的是，叛贼在此处附近不见了身影。”
“一群废物，跟个人，都能跟丢，平日里干什么吃的？”慕容琢怒火中烧，大发雷霆。
“殿下息怒……”
“这里是哪儿？”慕容琢问道。
“回禀殿下，此处位处东阳坊。”
“那就给本殿下，挨家挨户的搜，掘地三尺，也要给本殿下捉住慕容珏！”
“这……”侍卫支支吾吾。
慕容琢踹向侍卫，怒道：“这什么这，快点搜查……”
“殿下有所不知，这东阳坊内，只住着一户人家……”侍卫匍匐在地，战战兢兢。
“哪家？”慕容琢不耐烦。
“清河崔氏！”侍卫小心翼翼地说道。
“清河崔氏？”慕容琢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凉凉地说道：“呵，那确实是个麻烦……”
悦仙阁内，公玉煦心烦意乱，坐立不安。
自从得知清河王府被灭门之后，她就恹恹郁郁，忧心忡忡。
“女公子，饭菜已经热了好几回了，还是用些吧！”司琴说道。
“我吃不下，教她们不必再折腾了。”公玉煦回道。
“诺。”司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听从了公玉煦的意思。
“唉……”空荡的屋内响起公玉煦的叹息声。
“奴婢知道女公子心绪难安，但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女公子顾念些自己的身子呀……”司琴在旁劝道。
“我没事，不用担心！”公玉煦说道。
“天色已经很晚了，女公子还是早些歇息吧。”司琴又劝。
“罢了！”公玉煦不忍身边伺候的人也跟着忧心，遂说道：“熄灯歇息吧！”
“今夜不必陪床。”
“诺！”
公玉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帐顶，脑海里涌现玄衣少年的脸庞。瓷白的皮肤、冷冽的眉眼、直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紧致的下颌，无一处不生得恰到好处，直教人感叹女娲娘娘偏心，捏出了这么个得天独厚的人儿，令人见了便不能忘怀。
慕容珏，你现在在哪儿？你还好吗？
公玉煦在心底轻轻呢喃。
即使活着再艰难，她也希望他还好好地活着，活在日月的朝晖里，活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
“目煦，眼睛像温暖的朝阳，甚是相配，是个好名字。”
“古墨轻磨满几香，砚池新浴灿生光。”
“喜欢桃花？”
“桃花衬你。”
公玉煦耳边又响起慕容珏曾经夸赞她的话，他曾夸她眼睛温暖明亮，夸她写的字好看，夸她似桃花般绚丽……
公玉煦在心底暗暗发问：慕容珏，你是打算，娶我的，对吗？
纵使万般思绪上心头，却无人可倾诉。只能按住扑通直跳的心口，抑制难言的情愫。
“嘎吱”一声，响起了窗户轻微开阖的声音。瞬息间，冷风吹进内室。
“谁？”公玉煦惊疑。
“谁在外边？”公玉煦披上外衣，从屏风后走出。
听到公玉煦的声音，慕容珏微微发愣。
逃到东阳坊附近时，他已精疲力竭。失血过多，让他虚弱无力。于是，他翻墙进了崔府，为不惊扰崔府侍卫，他慌不择路随意闯进了一个院子。没想到，入了她的闺房。
不是没想过，逃进崔府，会给崔府带来灾难。只是，当时，他别无选择。他想活着，他必须活着，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他心想，只要躲一晚，等他恢复几分力气，他就能掩盖住踪迹。等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再静悄悄地离开，就像从未来过一般。
清河崔氏乃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他料想，慕容琢会敬畏几分，不敢夜半擅闯崔府。只要再多给他一夕时间，他就能处理好一切，伺机逃出清河，韬光养晦，以待来日。
慕容珏轻轻打开窗子，欲跃窗而逃。
他这么狼狈，如同一只丧家之犬。他不愿，也不能，让她看到他现如今不堪的模样。
“世子？”
公玉煦惊讶地看着窗前的玄衣少年，一脸不敢置信。
慕容珏翻窗的动作一滞。
“世子，真的是你！”
公玉煦激动地跑过去，难掩欣喜。
“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公玉煦眼眶微红，情不自禁地落下两行清泪。
听到身后少女的哭声，慕容珏心中微涩，背对着她，低声道：“哭什么？”
“我没哭，”公玉煦破涕而笑，“我，我就是，庆幸……”
“嗯。”慕容珏轻声回应。
“你……还好吗……”
公玉煦走近，忐忑不安地问道。
慕容珏转过身，执拗地不看她。
风雪顺着半开的窗户扬进屋内，借着忽明忽暗的月光，公玉煦看见，他满脸干涸的血迹，身上锦袍被染湿，不知名的液体正顺着锦袍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上。
公玉煦定睛一看，那，那是血液！
“世子，你受伤了！”公玉煦惊呼，声音轻颤，暗含丝丝心疼。
之前见到他还活着，她太过惊喜，以至于没有及时发现他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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