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真相
江缨坐在树下，看着唐泽制服红叶鬼后径直向她走来。一边感叹唐泽这些年进步不少，一边暗叹赵霜月这个身体也真是太破了一点，她甚至感觉后背还在流血，因为她贴着树干后背的衣服异样粘稠，鼻端充斥着血腥气愈来愈浓。而她的背部因为刚刚那次撞击痛到无法使力，稍稍试着动一动站起来就会感到刺骨的疼痛。
“暂且先别动了，缓一会吧。”唐泽垂着眼睛看穿了江缨的小动作，从怀中掏出止血散和一些褐色丹药，“先吃些这个应应急。红叶鬼已经被我制服，等下我们还要再去问她关于鬼王的事情，等结束了我就去寻个大夫。你……暂且先忍一忍——抱歉。”
江缨一听就笑了，“为什么要道歉？这点小伤死不了，眼下完成任务就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唐泽低声说，“但是——抱歉。”
唐泽又说了一声抱歉，声音里带着心疼和自责浓烈到江缨也无法忽视，江缨张了张口，还是不知道说什么话好，思索半晌嘀咕了句，“没事。”接着一股脑把止血散和丹药一起吃了，想要借此逃避接话。
“啊，符泓……大人和小怜出结界了。”江缨皱着眉头看着远处的两人，“唐泽大人，你不去阻止他们吗？红玉看上去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符泓大人看上去好像是很乐意送死的样子。”
“有金缚术在，不会有多大问题。”唐泽道，“红叶并不是叶红玉，但是就让符泓就此了断念想，对他未必不是好事。”
“唐泽大人和符泓大人的关系听上去很好，”江缨道，她看了一眼唐泽，“两位大人看上去不像是一类人，能这样关系好真是难得。”
“我们吗？”唐泽闻言笑了笑，“我们确实不是一类人，但是，”他看着符泓和红玉，淡淡道，“我们都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所以成了朋友。”
还没等江缨细究这句话的意思，之间符泓伸手拥抱红叶，这让唐泽的精神紧绷起来，他回头叮嘱道，“在这里等我。”接着便提剑向符泓方向而去。
江缨吃了药，稍稍缓过气来，撑着红叶树的细小枝桠站了起来，她感到背后的湿粘，鼻端充斥着血腥气。她本想抽剑加入，却发现她的手异常的湿粘，抬手发现的她的手满是鲜血。但是她的手并没有受伤，也并没有碰过她的后背，这血是哪里来的？她看向刚刚被她用力过猛而折断的红叶枝，又看向树干上枝桠的端口，正慢慢地渗出褐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气，和她手上粘到的液体一模一样。
江缨突然想到，就是在她撞到红叶树之后，红玉的行动才开始变得迟缓、这才让唐泽占了上风，得以制服红叶鬼。
电光火石间，江缨的脑子中冒出来了一个可怕的推测。
就在这时，她听见红叶鬼凄厉的尖叫声，她寻声望去，发现是唐泽用剑毁了红叶鬼的一只手臂，接下来的发展变得无法控制，红叶鬼发了狂，疯了般地扑向符泓，唐泽被妖气裹挟，仅凭符咒根本无法近身，而符泓本人确实毫无抵抗之心。江缨反手将她的素霓深深插入了她身后红叶树的树干中。
树干果不其然也流下了褐色的刺鼻液体，与此同时红叶手臂的反应也证实了这一点。
趁此机会，唐泽用金缚线困住红叶，这次又加了几重禁制，确保红叶鬼连一根头发丝都动不了。他望向哭泣流泪的小怜，道：“快去找人叫大夫来，你再去拿些止血药。”接着他拿出止血散，替他做些简单的止血处理。
做好如上的处理后，他看向正拔出剑走向他们的江缨，“你的背还好吗？”
江缨因被他眼睛里的担忧弯了弯嘴角，“好多了，止血药很有用。”
唐泽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顿了顿，又道，“你刚刚说的红叶树的本体是什么意思？”
她看了一眼被金缚线束缚动弹不得，半跪在地上的红叶。她发现挣脱无用后开始不再挣扎，垂下头一动不动了。
江缨眨了眨眼睛，心中飞快闪过了一些计较。她将剑刃递到唐泽面前，让他看剑刃沾上的从红叶树树干上留出的褐色液体，和红叶手臂上流下的液体一致。接着走到红叶身边，将剑斜抵在红叶的脖颈前，慢条斯理地开始对唐泽解释她的想法。
“而且我刚刚撞上了红叶树以后，红叶的动作明显迟缓，攻击力开始下降。加上树干里留出的液体，我基本可以确定这棵红叶树就是红叶的本体，或者说，她的‘凭依’。而且我想她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也不会把甩打到红叶树那里，让我发现了这件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一开始想的方向就是错的。”江缨的目光不离红叶，“之前因为城里的传言和阿金的故事，我们理所应当地认为红叶鬼是叶红玉的执念、受着战场的诸多冤魂执念影响催化所成的。如果是这样，那符府上的红叶树是绝无可能变成红叶鬼依附的凭依。所以，”江缨深吸一口气，看着红叶鬼一字一顿道，“红玉是被炼化成‘红叶鬼’的。”她看向红叶脖颈间的凌霄花，“被，鬼王姜鹤。”
“这也可以解释之前说不通的几个问题，”江缨道，“之前红叶鬼杀的几个人中，那位屠户被杀，阿金还有些渊源，但是那两个泼皮无赖，红叶鬼又是为什么杀了他们？按照红叶鬼自己的说法，她应该只记得自己被符泓杀了自己的事情，那她为什么会说那两个泼皮无赖该死？”
唐泽沉思道，“要么红叶鬼有之前的记忆，要么……”
江缨道：“要么，就是炼化红叶的姜鹤，操纵了红叶杀了那两个人——说不定，连阿金的那个继父，也是在姜鹤的指令下杀的。”
唐泽：“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些。叶红玉生前和这几人产生交集的可能性很小，这几人都是西渡本地人，而叶红玉与西渡的唯一交集就是那场战役，就性质来说，比起叶红玉仇恨西渡的三位无名民众，西渡百姓仇恨挑起战争、毁坏他们家园的叶红玉才比较说得通。”
江缨点头表示认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唐泽道，“但是，姜鹤为什么要特意杀了那三个人呢？”
江缨摇头，“这只有姜鹤才知道了。如果是红玉在自主意识下心甘情愿被她控制，也许她也能知道些什么。”
“但是姜鹤到底是用什么方法，炼化了红叶鬼？如果想利用恶鬼的话，倒也不必特意炼化吧，就像之前的人面树一样收为己用就好了。”唐泽蹙眉道。。
“目的不得而知，但是关于姜鹤如何炼化恶鬼这一点，我有点眉目。”江缨道，“我曾经……在一本古书上读过这样一个关于返魂的故事。”其实是贺岚曾经在闲聊时告诉她的某个方士的冷僻偏方，贺岚总是十分热衷研究关于魂灵相关的咒术。
“以自己的魂灵为祭，以对方的肉身为介，以芥子为引，方能使死魄返生。”
“芥子。”唐泽并没有计较江缨的知晓来源，只是迅速接受了这个说法。他面色苍白地看着符泓，“是了，所以你在刚刚见到符泓的时候才会特意提到芥子香气。但是我记得你说过，这是民间方士的偏方，并没有用。”
“因为若要这个方法成功，献祭者在献上自己的魂灵的时候还需要极复杂精密的阵法，我认为符泓大人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加上他身上并没有凌霄花的印记，我就排除了鬼王从中协助的可能性，再加上符泓曾经说过，叶红玉的尸体已经被他烧尽，我就再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但是今天，这棵树又让我改变了这个想法。”
唐泽倒吸一口气，“我想符泓应该和此事无关，否则他就不会让我们接近庭院。”
“我同意。但是鉴于他屋子里的芥子香和他相当衰弱的身体，我猜符泓大人应该是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当做祭品、一点点地被献祭了他自己的魂灵。而叶红玉的尸体，并没有在那场火中被烧掉，而是埋在那棵红叶树下。而那棵红叶树日日受符泓的‘侍奉’，成为了红叶鬼的凭依。”
“可是符泓毫不知情，这种情况下姜鹤是怎样让符泓献祭灵魂呢？不是说需要精密的阵法吗？”
江缨摇摇头，“不知道。”她垂着头看着红叶脖颈上的凌霄花印记，剑刃贴在她的脖颈。红叶从江缨说话开始，就一直闭着眼睛、保持这沉默半跪在地上，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你说我说的对吗？红叶？”
“你自称鬼王座上客，告诉我，”江缨慢慢道，“鬼王——姜鹤到底做了什么，是她把你炼化成鬼，再教唆你去杀人吗？”
红叶睁开眼睛，看着江缨，慢慢勾起了唇角，“除妖师，凭你也配直呼母亲的名字吗？”
这算是承认了。姜鹤竟然真的做了这等阴毒、炼化无辜魂灵的事情。
江缨虽然心中早有预感，但实际得到确认的时候，却还是止不住地手抖了起来，剑在红叶的脖颈上留下痕迹，那朵凌霄花印记出现了破损。
“把你知道的关于姜鹤的事情都说出来。”江缨能感到身体都在不住地颤抖，但她的声音却愈加冷漠，“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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