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锋芒

王千和不置可否，冷哼一声，“对了，云村的疫症似乎是在我们入郊北村当晚才爆发的，所以我才怀疑不是自发。”

　　“可有实证？”叶炎柒倒是没注意到这一细节。

　　“没有。”王千和没好气道，“我是个大夫，只会治病，不会断案。走走走走。”

　　原本看见这人就心烦，还问要证据？到底谁吃官家的饭？

　　叶炎柒感觉到王千和对他十分不满，但这不满也不是一两天了，随即摆摆手回去写折子，以疫症可控、药材不足为由建议第二日开放郊北村，允许民间药行和工匠支援郊北。

　　只盼这个口子，能请君入瓮。

　　前朝之上，圣上震怒，处置了十几个失职的官员，但也只是隔靴搔痒。不过东宫趁机丢出了京兆尹以往的一些罪证，总算让瑞王一派丢了一员大将。

　　而叶炎柒因揭穿此事和抗疫有功，宫中的赏赐源源不断地入了恭王府，陛下甚至在朝臣面前说出了“老七是最像朕的儿子”这样的话。

　　且因着安和堂是第一批随着小神医入疫区的药行，被御赐了一块“悬壶济世”的牌匾。

　　谁人不知安和堂是恭王妃的产业，陛下赏了儿子还不够，还赏儿媳妇，众人一下子看得明明白白。

　　京中二虎相争的格局瓦解，三足鼎立之像初现。

　　翊坤宫内，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不过殿内只有贵妃和瑞王母子二人，显得十分空阔寂寥。

　　“母妃，此事舅舅鲁莽了，几千个无辜百姓啊！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瑞王痛心疾首。

　　贵妃安抚道：“安儿莫急，我已训斥过你舅舅。那人知晓以前陈家在南边收受贿赂之事，几年前借举报行敲诈之事，舅舅找了他许久也未见踪迹，以为他人早就没了，便没有移交给你。近期知晓那人到了京郊，但神出鬼没的，你舅舅一时情急出此下策。”

　　瑞王同意争位，但要求母妃和舅舅将所有的事情一并交与他，好做决断，他们答应了。

　　看了母族桩桩件件的谋划，他深感震惊，这争位居然从十几年就开始部署了。从中，他也看到不少阴毒之事，想痛骂却发现最后的好处都落到自己身上，便也无从开口。

　　好在一切都到了自己手中，他心中又有些庆幸。

　　瑞王深吸一口气，劝道：“母妃，陈氏若想成为长长久久的簪缨世家，便不可做这些阴损之事。你与舅舅说清楚，往后万事要以我为准。”

　　“我会再去警告你舅舅。”贵妃应道。

　　“这事你们到底为止，将收受数目写清楚于我，我来看看如何回圜。”瑞王打断了贵妃。

　　他自幼学帝王之术，朝臣贿赂之事代代朝朝皆有，若不捅破天，哪任帝王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以此将朝臣攥在手中。

　　贵妃见瑞王态度坚决，也没拒绝，换了个话题：“话又说回来，没想到老七也藏了这心思，刚站起来就想飞。安儿，你看，没有人不对那个位置心动的。”

　　“老七隐藏了治国之才，但本来他朝中无支援也不足为惧。”瑞王不免又感到遗憾，也想劝贵妃真正放手，便继续道，“只是母妃，顾风华确是我们拱手相让的，这步棋我们走错了。”

　　“你这是在怪罪母妃吗？”贵妃柳眉一蹙，厉声道，“就因此事，你逆着我娶了夏家女为妻，可你早就答应过我，你会娶陈家表妹！”

　　瑞王十三岁出头时，母妃和舅舅说叶陈两家得亲上加亲，安儿娶表妹为妻最为妥当。他知晓自己大事轮不到自己做主，便说任凭母妃安排。

　　可是后来父皇已暗示多次，陈氏女不是王妃的首选，但母妃一直装聋作哑，频频试探，十分执着。

　　直到最后他强势娶了夏倾歌，母妃才不再继续忤逆父皇。

　　“正妃之位悬空，父皇怎会放心？要谋大事，必要有所退让，母亲如此聪慧，怎会不懂？且灵瑶表妹年幼，这几年必然腥风血雨，舅舅真忍心让她涉入其中？陈家嫡女就此一个了。”说到最后，瑞王忍不住嘲讽。

　　他也是长大才意识到，后位一直是母妃解不开的心结。母妃想要的，不仅仅是陈氏女为王妃，而是为皇后。

　　他也知道，母妃并不是随便选个表妹而已，母妃嫌年岁相当、刁蛮任性的陈灵秀配不上，转而选中了小十岁的陈家幼女灵瑶。

　　陈家幼女一直养在深闺，暗中按照皇后的标准来培养，如今年方十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性子沉稳内敛，博览群书，母妃对其十分满意。

　　“是是是。”贵妃忿然让步，“娶夏家女是当前最好的选择，低调不打眼。若他日功成，再立灵瑶......与你比肩也不迟，你跟我说过的。可我总是时常咽不下这口气，罢了罢了，你没忘记就好。”

　　贵妃摆摆手，疲惫落座，怔怔而望。

　　让安儿空着正妻之位，等着娶灵瑶为妻，在安儿和哥哥看来都是不明智的。是啊，都是王侯将相的人，哪知道自己究竟争什么？事已至此，便也只能如此。

　　贵妃这心思，旁人皆看不透，但皇帝却知晓。

　　外人皆以为贵妃争的是一个正妃，将叶陈两家紧紧联系起来，确保陈家盛宠不衰；亲近之人知道贵妃争的是一个后位，却又不理解她为何不愿意曲线救国。

　　为何要曲线？她就是想让皇帝看看，只要够执着，根本不需要曲线！

　　她当够了被绕开的那个人！

　　因此，瑞王说娶夏倾歌为妃，功成后再娶表妹为后宫之主，她是反对的。只是瑞王以争位要挟，她最终才勉强同意了夏家女那个曲线。

　　“娘娘，瑞王还年轻，多多历练就好，切莫伤心伤身。”

　　瑞王走后，陈弘从后头走出来劝慰。

　　“哥哥，其实你们都不懂我！”贵妃心中郁郁。

　　陈弘叹气，他这个妹妹聪慧机敏，杀伐果断，但就是在一件事上死脑筋，他转而请示：“娘娘，郊北之事是否循瑞王的意思？”

　　听到正事，贵妃眼中迷惘尽散，恢复了锐利，“连没根基的老七都想着那位置，安儿却不敢想。话又说回来，安儿以后定会是个仁慈的好君王，在这之前，我们只能替他做这个恶人。这些事就不必让他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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