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不期一月终，新月至，离吕潔寿辰尚有一日，然有巫族早早就忙碌起来。庄及一面亲自看人装点府里，一面又去迎来往亲友。吕凉看人热闹，送礼之人不绝，就趁机面见吕潔，言道：“老夫人寿宴，各家族打点礼尚的不少，府中事务繁多，迎宾往来怎可没有主母，全权交与妾室，授人有巫失礼之名的话柄。”吕潔听了些许动摇，但经上次庄及吐血一事犹心存芥蒂的庄氏族人立马反驳，两方闹得不可开交，吕潔被他们吵得头疼，便折中答应了让吕尚主理宴会之事，却只是宴会一事。

        庄氏族人听罢犹有不决，无奈吕潔威严在上，只好同意而去。

        庄氏族人方走出书房的门，吕凉便在后起身怒斥道：“什么势力的东西，吕氏稍势弱了些就敢来和老子吵，从前要怎样也没见出个响声！”

        不待吕凉说完，吕潔便强打断了，吕凉仍气愤不平，回身找吕潔要说法，吕潔忍了半晌，终是压下了耐性劝慰道：“行了！此番已是最好的结果，哥哥还要如何？”

        吕凉冷笑道：“最好的结果？妹妹怕不是被气糊涂了！”

        此话急言失了礼，吕潔闻言立正了神色问道：“哥哥是对妹妹的处置有意见？”

        吕凉并未听出吕潔言外之意，自顾自忘情回头，恰对上吕潔轻抬起的冷厉的目光，吕潔从未在他面前有过此态，不免一时惊怵住收敛了神色。

        吕潔面有愠色继续道：“庄及位尊一族之长，有巫之首，且不提罪责在谁，与你吕公发生口角是真，未踏出你的府门就吐血昏倒也是真，你吕公做事朝前不顾后，现下我替你吕公收拾残尾，安抚住庄氏，哥哥却还要同我论理？于公我护住了吕氏免被问责，于私我保住了吕尚的夫人之位，哥哥还想怎样，要我把命交出去吗？”

        一席话说的吕凉也无言以对，只道：“可妹妹明明知道的，是族”

        吕潔抬手制止了吕凉继续说下去，沉下气道：“结果相同过程也无意义。”

        吕潔此番话意明在袒护庄及，吕凉心知再说下去也无趣，便冷冷笑了一声，拱起手道：“老夫人之言吕凉领会，先告辞了。”说罢赌气转身走了。

        吕潔望着吕凉的身影不禁长叹一声，在旁听侍的霍言见着忙上前搀扶，吕潔搭霍言的手站起身，忽然眼前一黑撑不住，大口喷出血来。霍言不由惶恐担忧，急忙用帕子去接，吕潔却用仅剩的意识死死攥住霍言的手，令道：“不可告知旁人。”霍言一面撑住吕潔，一面连连应着。

        庄及早从阿黛处知晓了下药的真相，但仍然责处了吕尚，忙碌之余听闻了庄吕在吕潔的书房里争辩起来，不由得轻笑起来，道：“这就开始针对了，有点意思！”因阿黛此时身子也重了，由侍女搀着走来，庄及就趁便问阿黛道：“人，出发了吗？”

        阿黛轻轻点了头。

        庄及笑道：“我们只有一日。”

        阿黛答道：“足够。”

        庄及听了轻轻一笑，转念又佯作惋惜状，叹道：“可惜了，可惜了。”

        明日便是有巫族吕老夫人的寿宴，边境来往之人日夜不绝，吕芳时时不敢松懈，亲自去巡视，奇怪的是吕芳近来并没多做什么，那些闹事的外族似乎安分了许多，而庄钊，十日里有八日都在帐中睡着，想来是真的年纪大了。

        夜深了，走过这一圈吕芳便要返回去，岂料方要至帐门前，一个黑影突然从其他人的帐里窜出，逃进了林里。吕芳带着手下人眼见立马追了上去，不想夜黑林密，不见光亮，逃跑那人一瞧身后有人跟随更加慌不择路，不慎逃到了断崖边上，又一个没注意来不及止步跌了下去，众人看着忙牵拉停足，只能张望着。吕芳经年在猨翼此地，熟悉地形，知道那崖高不可测，人若落入必死无疑，就一个疾步飞身上去一手紧紧拉住那人，另一手拔出剑用力插进了崖壁上，勉强支持住二人。

        那人犹惊恐不安，左右晃动，吕芳便低头大声斥道：“我不会陪你死，再动就松手了！”那人听了真的怕吕芳扔他下去，惊吓得一丝不敢再动。

        其他人见吕公子都下去了，一则担心自家主子，二则也怕牵连到个人，一些人近崖前查看情况，余下的就去找绳子，众人合力将吕芳及那人救了上来。一落地，那人的双腿都软了出神瘫在地上，吕芳无奈吩咐众人去扶着带他回去。不想那人回过神来猝然跪地叩首感念吕芳的救命之恩，又直起上身，拉开衣服，“哗啦”一声掉出来不少东西。众人细看皆是外围防卫松散的各人帐里的，才明白过来那人不过是个毛贼。吕芳命将东西收了，也就没为难那人，返回了。

        路上，有人翻看被偷的东西，瞧着里面有一个女人的汗巾，不免拽出来与旁人嘲讽起来，正没大没小玩笑间，吕芳忽然正色回过身厉声道：“好笑吗！”

        众人闻言立收了躬身拱手低声道：“我等失礼，公子赎罪。”

        吕芳冷着神情打量众人，道：“一个小毛贼就可以轻松探入我们的帐中，你们还有闲情取笑别人，自己的脸面都丢干净了！”

        众人被呵斥得更低了身体，吕芳因想起吕氏一门无奈何地叹气转身走了，众人惶恐着跟在后，不发一言。

        此刻天已渐亮，只是还朦朦的，吕芳未行几步不经意间一个抬眼瞧见了树后隐隐有一个人影，刚经历过偷盗之事不免警惕高了些，便驻足喝道：“谁？滚出来！”手下人闻言迅速围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形瘦小衣着褴褛头戴灰色粗布帽子的乞儿怯怯地从树后扒了出来，一立稳便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吕芳瞧那乞儿可怜，且被自己吓着了，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挥手示意手下人将随身带着的干粮和水都给了他，带着众人走了，未行几步又回过身把自己的披风披在了他身上。那乞儿怀抱着吕芳给的吃的喝的，有些怔怔的，抬起头望着吕芳的队伍，微微一笑站起身随着去了。

        有人对吕芳道：“公子，那乞丐跟着我们呢。”

        吕芳淡淡道：“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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