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谋杀

　　大巴车继续行驶，钟煜菲一个人面色阴沉的挑了个角落坐下。车内的每一句低语听起来都像是对他的指控，怀里的被子被他抱的更紧了些。

　　窗外的暴雪似乎被人为的调小，又在他们到达洲际大酒店后再次下大。当然，这一切都是在窗外的黑暗中进行，没有人能察觉到这一点。然而事实却是他们行驶到了酒店门前。

　　钟煜菲钻进自己的房间里，将房门锁上。

　　其余几人也深知要离他远一些，于是放好行李后，他们都来到厨房工作。除了油污之外，不少炉火已经无法点燃，找寻了很久，他们才在某个灶台边成功点燃了蓝色的火焰。

　　食品库里情况很糟糕，不论是冷藏库还是冷冻库，货品虽然排列的整整齐齐，但绝大部分都已经腐败。各种蔬菜腐烂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人只想逃离。

　　张一凡和林白鹭忍住呕吐感，从库房面挑选出足够他们食用蔬果，没再细看就关上门跑回厨房里。赵宇飞也刚好从冷库里钻出来，身上的衣服似乎都在冒着寒气，他的手里拿着两大条猪肉。

　　黎宝莲发现生米都不太新鲜了，但那靠着墙壁的大袋面粉似乎没什么问题，于是忙活一阵后，开始揉面，准备下刀削面当主食吃。

　　“钟煜菲，该拿他怎么办？”赵宇飞用水冲掉猪肉表面的冰，又将龙头拧到热水那边，水管发出不情愿的颤动声，他将猪肉泡在碗里。

　　黎宝莲没有说话，砧板上的面粉堆成小山一样。而在砧板一旁，她的手掌下出现了一小团面，她开始慢慢的把面粉往面团里拢着，偶尔会加一点水在上面，在面团太干的时候。

　　“什么叫怎么办。”张一凡问，眉毛苦涩的向中间靠去。

　　“你们看到了库存里的东西吗？”赵宇飞盯着碗里的猪肉，想起刚刚在冷冻库里闻到的臭味。

　　“这个世界快整个烂掉了，像是颗卷心菜一样。”张云方说。

　　“对，我怀疑我们再通过几次隧道，我们根本就找不到吃的东西了。”赵宇飞故意叹着气，“而且停留在原地，也是被暴风雪困住，同样是死路一条。”

　　林白鹭不想重复收听已经知道的噩耗，但她好奇话题会被引导至何处。

　　“钟煜菲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黎宝莲恼怒的揉着面团，“他会害死我们的！”

　　大家不说话，黎宝莲继续小声嘀咕着自私之类的字眼。

　　现在，没有人像郑岳风那样，跟个活宝似的跳出来活跃气氛，或是提出什么解决方案。死亡就横在他们面前，饥饿是它的打手。最近吃到的东西的数量和质量，已经开始让这群人陷入巨大的不安中。

　　“你们有什么看法吗？”赵宇飞问。

　　他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的语气。

　　“我不知道。”黎宝莲突然丢下了手里的面团，捂住脸哭了起来，张云方搂住了她的后背，丈夫宽阔的胸膛让她稍微好过了些。

　　看到妻子如此伤心，张云方正觉得恼怒：“他是一颗定时炸弹，他会害死我们的。”他重复着妻子的话，又补充道，“会害死我们所有的人。”

　　“你们是准备讨论，如何杀了他吗？”林白鹭做梦般的说道。

　　张云方僵硬的松开了妻子，尴尬的看向一边。黎宝莲脸上留下了面粉的痕迹，她用手背抹着眼泪，脸上变得更花了，但她似乎没注意，继续忙着对付手里的面团。张一凡不安的将双手扣在一起。

　　是的是的是的，没错。

　　无声的沉默中，似乎在向他们诉说着必要接受的现实，这群人瞬间达成了共识，他们脸上某些柔软的东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坚毅和冷酷。在逃离死亡这档子事前，是没有什么道德可言的，特别是对于试图将所有人拉入深渊的人。

　　况且这本身就是钟煜菲的错，每个人都在这样说服着自己。

　　赵宇飞开口说话时，大家都像是吓了一跳，因为自己沉溺在阴谋和自我辩解中。

　　“你们难道忘记了，钟煜菲为我们做过的那些大餐吗？”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大家，“现在情况变得严峻，我们就开始变了。”

　　“上次是你自己……”林白鹭想要打断他的话头。

　　“没错，上次是我打了他。”赵宇飞摇着头，仿佛在为那事在忏悔，“你们应该听我说完。”

　　人们都将目光投向他。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又想把这残忍的裁决，丢到我身上，让我来执行……我说不行，我是不会干的……但如果你们需要那把手枪的话，我可以交给你们。”

　　赵宇飞想象着那手枪躺在楼上的背包里，表面闪烁着冷酷的光。

　　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表达着羞愧，因为自己的想法被赵宇飞给看穿。

　　他们都想解决这个问题，但不是靠自己的双手和智慧。

　　“我们还是有人性的吧？如果你们要办，至少以一种最温和的方式。”赵宇飞差一点控制不住想笑的冲动。

　　只要稍加诱导，他们就能走到应该去的道路上。

　　没人听出来这是恶魔的低语。

　　“怎么办。”张一凡的眼里充满恐惧和无可奈何。

　　赵宇飞望向冷冻库那边。

　　所幸他们这群人中没有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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