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逃离
“来吧，我有话要跟你说。”赵宇飞对周亚夫说。
周亚夫感到有些意外，以为自己的逃亡计划被觉察。
但这不可能，我很小心，没露出一点破绽。
“我们到院子里去谈吧。”
林白鹭和张一凡出去搜寻物资，钟煜菲趴在厨房的桌子上睡着了，两位老人在沙发上，目光追随着他们走进院子，但马上又移开了，心想应该是要讨论关于新安保措施这之类的问题。
他们站在木平台上，但没有走出巨大檐口的范围，不由得再次感叹眼前冰面的神奇，可能长期生活在城市里的人，都会有这毛病，对自然的力量感到震惊。
“你昨晚听到了什么动静没？”赵宇飞盯着眼前的男人。
“没有，怎么了？”周亚夫全然没想到，对话会以这个问题展开。随后，他心里又是一阵波澜，要是雨衣人挑这个时候动手，他的努力就白费了，一切又要重新开始。
赵宇飞看出他掩饰的紧张，但这说明不了什么，有可能只是对怪物的恐惧。
“那你昨晚一整晚都在床上吗？”他追问。
“没有。”
赵宇飞有点惊讶他这么快就承认了，但随即发现他错了。
周亚夫皱着眉头，像是在进行心算：“昨晚我应该爬起来了两次，去厕所**。”
他说的是真的吗？现在赵宇飞只要想到这问题，就感觉狂怒在冲击他的血管，叫他血压上升。
“昨晚有人在偷我们的物资，两个罐头不翼而飞。”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清点有误吗？”
赵宇飞的语速变得很快：“昨晚我听到房子里有动静，我起来查看，楼下放着的物资少了，我没有搞错罐头的数量。”
他痛苦的吐出“搞错”二字，好像那说法让他头痛欲裂。
周亚夫发现并不是计划败露，主动权重新掌握在手里。
“所以这是一场审讯吗，警官？”
“很遗憾你会这么想。”赵宇飞的声音一如寒风刺骨。
“我看到你在大巴上偷了别人的手表。”
周亚夫脸上，并没有露出悔意或是其他的什么神情：“你说偷不太准确吧，这些东西都是无主之物。如果这也算偷窃的话，我们现在每天在干什么，当惊天魔盗团吗？”
周亚夫轻蔑的一笑，手指忍不住去找荷包里的香烟。
赵宇飞感觉有什么东西，想从自己身体里挣脱出来，就像那只膨胀怪鸟。妈的，他真想给面前的男人一枪，然后事情就好解决多了，不需要这冗杂繁复的对话。或者给所有人来上一枪，或者给自己一颗子弹，都听起来是不错的选择。
“那时候，你就知道人们都消失了吗，你这是狡辩，根本站不住脚。”
“也许我知道呢？”
周亚夫在赵宇飞脸上发现不加修饰的疯狂，他有预感，对方想杀了他。他对此感到恐惧吗？不是。那是愤怒吗？也不是。周亚夫只是同情这个男人，一切都快将他逼疯了。
“你没必要扮演救世主，那样会让人发疯的，我们都是普通人。你会犯错，同样的，我也会。”
尽管他选择离开，但还是想帮帮赵宇飞，为他所做的一切。
赵宇飞脸上的癫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吃惊，接着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起来想哭泣，但最后是一片平静掩盖了所有表情。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没有偷罐头。如今为了名誉而说谎掩盖偷窃的罪行，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会因此进监狱吗，还是会被道德谴责？”
赵宇飞看起来正在认真思考他的话。
“我没有偷东西。”周亚夫再一次声明，他举起一只手，仿佛在发誓。
赵宇飞面朝起伏的群山，站住不动。
周亚夫转身拉开玻璃门钻进了屋内，更加坚定了要离开的念头。他想要尽快离开赵宇飞身边，因为某些说不清的原因。
距离此次谈话约一星期后。
此时，周亚夫正低头，清点着积雪下藏匿的物品，路标竖在他旁边。
郑岳帆检查着“雪橇”的绳索。他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卖雪橇的地方，就从还在施工中的住宅里找来了两块板材，用工具在上面打上孔洞，用绳索穿过后制成了如今的模样。
不算美观，但在雪地里拖行货物肯定是没问题。
周亚夫把袋子搬到雪橇上，盖上一大块防水布，用绳索稍加固定。两人合力拖拉后，发现还不算太吃力。他们会先吃雪橇上的物资以减轻重量，然后就是他们背后登山包里装的东西。
至于要是东西都吃完了，他们仍然找不到出路，那就听天由命了。
在雪地里冻成冰雕也好过被怪物吃掉。
“出发吧，少年。”周亚夫和郑岳帆拉着物资，头也不回的顶风前进。
他们都没有回头，看看同伴所在的住处，上次偶然间看到的情景越发想让他们逃离。
那是上一次他们出来找寻物资的时候。
像往常，他们将东西藏在路标附近的雪地里。
“下一次我们就可以出发了。”周亚夫的眼角熠熠生辉。
他们最近加快了手脚，郑岳帆没有问周亚夫其中的原因。每次轮到他们出来时，都会搬运几趟私人藏品再回去。但没有人问起他们外出的时间为何变长了，毕竟附近的物资越来越少。
不过郑岳帆马上就会知道为什么要抓紧时间了。
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是周亚夫先发现的那个窗户。那栋别墅的窗面破出一个大洞，但不是那种因为年久失修而缺失玻璃的感觉，而像是被人用石块砸开，连窗框也一起损坏了。
度假村里的路灯大部分都已经损坏，因此那窗洞中发出电筒的光线格外刺眼。
“把手电关了！”周亚夫和郑岳帆躲在已在大雪下变为雪坡的树篱后，甚至还在期待会不会出现他们不认识的人类。
他们刚刚光线对着地面，对方应该没有发现他们。
然而没有新角色，赵宇飞从那洞口里钻出来，小心着不让自己被窗框边的玻璃划伤。他那张脸简直和百货商场里碰到的木偶化身一样，呆滞冷漠。赵宇飞又在雪地里翻找着什么，接着他拿起一块石头，将窗洞周围的碎片锤掉。
他将石头随手一扔，左右观察了一下，像窃贼的模样往他们的住处走去，身后的背包看起来瘪了下去。
这里距离25号宅子还很有一段距离，这也是周亚夫为何挑选附近的路牌下藏匿物品，其他人能发现的概率几乎为零。
可是赵宇飞为何会来这呢？
周亚夫看看夜光表，谜团让他思绪混乱，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钟表已经停止很久了。赵宇飞的诡异行径，让他忘记了这茬。
“我们等几分钟，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周亚夫只希望，他们临走前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他几乎是闭起眼睛在默数时间，心中在演算着各种可能性。
“我们走。”
他们连电筒都没有打开，借着月色穿过马路。生怕赵宇飞折返回来看见他们的灯光，虽然这可能性不大。
周亚夫跨过窗台，屋内的地板上是一块大石头，把地面砸出了大坑。他等待着眼睛适应周围的黑暗，但发现还是看不清，便将电筒的光线调到最弱，在屋内搜寻着可疑的踪迹。
他并没有花多少力气，地面上的灰尘留下清晰的脚印，他们出去时只要别忘了把自己的脚印隐去就行。反正这狂风呼啸，往破碎的洞口内灌着，赵宇飞也不会怀疑为什么尘土被吹向屋内。
周亚夫沿着脚印，来到了碗柜边，将碗柜打开。他之前做过种种设想，而都不包含眼前的情况，里面堆满了食品。
“怎么回事？”郑岳帆透过周亚夫的肩膀上，望着碗柜里的食物。
周亚夫蹲在那半晌没有说话。
“你认为最坏的可能性是什么？”周亚夫想起赵宇飞脸上的疯狂。
自从审问过后（也许他还审讯过其他人），物资就不再公开摆在餐桌上，而是转移到赵宇飞的房间里，他亲自看管。
郑岳帆托着下巴，此时周亚夫把柜门关上，厚重的衣物让他站起来时有些费力。
“如果不是什么减肥计划，那就是想削减我们的物资。”
“可是整个计划就是他提出来。”周亚夫点燃香烟，红光照亮了他一侧的面部。
“他不提出来也有人会提出来，毕竟大家都要吃东西的。”
“要我说。”周亚夫吐出烟圈，“有一部分的他，想保护我们，另一部分的他想叫我们死，这才说得通。”
郑岳帆脸上失去了血色。
“可是，为什么呢？”
“与我们无关，下一次外出，我们就不回来了。”
周亚夫开始消除他们的脚印，但他遗忘了烟灰。
时间回到现在，他拖行着货物，想起了这一茬，但已经无关紧要，正如他所说，他们不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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