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诡异尸体
林白鹭从课桌上惊醒，耳边充斥着人声。
她望向黑板，双手伸到面前，套着熟悉的校服。
“喂！”女生推了她脑袋一下，她回头看去，呼吸立刻停止。
这人的面部没有五官，眼前只是平滑的肌肤。
林白鹭从座位上跳起，大声尖叫。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将视线聚焦在她身上，她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全都是光秃秃的。
“你怎么了？”那女生看着她嫌恶又恐慌的表情，听起来好像很受伤。
林白鹭听出这是她某个高中同学的声音，但不是鹿曼。
看到周围的怪物都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她握紧拳头，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有些同学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做噩梦了，不好意思。”她尽量让自己的语言和肢体动作显得更自然些。
她的同学笑了起来。
上课时，林白鹭如坐针毡，讲台上的老师同样也是面无五官，但她却能领会对方的情绪和动作，像是因不听讲的同学而愤怒，又或是和优秀同学交谈时的愉悦。
她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这个环境，下课铃一响，她就冲进女厕里，焦虑的看着自己的脸庞。
五官都还在，一样没少，她长吁一口气。
“你这臭美什么呢？”那声音有些遥远，但毫无疑问是她的小学同学。
对方往空无一物的脸庞上泼着水，又将脸蛋靠近镜子左右照着，把长发整理了一番，林白鹭看到这诡异到极点的情景，拼命克制着不让自己再次叫出来。
“你鼻子上长了个痘痘。”她头脑飞速运行，小心试探着，几乎快要为自己的智慧所折服。
“没有啊。”对方仔细照着，“你今天好像不太对劲，是不是发春了啊？”
对方扑向自己，想挠她的胸部，她拼命躲避着。
原来只是自己看不到他们的五官，这念头让她稍许放心。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记得自己走在林间的小径，面前是黑色的湖水。但那画面像梦一样遥远，比眼前疯狂的世界还要虚假。
林白鹭发现记忆好像错乱了，来自于她人生不同阶段的同学，东拼西凑出了她所在班级的成员。
放学后，她沿着熟悉的路线走回家，所有的路人也都像橱窗里的人偶，没有脸部。
只是我看不见而已，她在心里默念。
打开家门，她听见做饭的声音，不出意料之外，母亲的脸上空无一物。
“妈？”她声音在颤抖。
“你爸今天加班，洗了手就吃饭。”熟悉的声音传来。
“还愣在那干嘛？”
就连生气叉腰的动作也一丝不差。
林白鹭将自己锁在了卫生间里。
这个世界怎么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几乎快习惯了周遭的人类都没有脸庞，除非对方在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她已经不会被吓到了。
天空总是灰蒙蒙一片，那天气看起来很怪，云层后似乎有一圈金光，但她从来看不到太阳。
有一套，她终于发现两个独特的人。
那天她撑在栏杆上，看着操场上的同学们来回走动，发现两个和她一样有五官的人。
一男一女，男的毫无疑问是张一凡，而那位女性她不认得，但是美的叫人自卑。
她狂奔下楼梯，丝毫不注意自己女性的形象，跑到操场上。
对方正牵着手压操场，看到她像疯子一样出现在面前，她几乎脱了力，半蹲在地上。
“你认识她吗？”女孩的眼神里满是怀疑。
张一凡摇摇头。
林白鹭感觉自己好像认识眼前的男生，一些模糊的记忆，但又和他有些不同。
她回忆里的形象似乎总是愁眉苦脸。
“你们能看到他们都没有脸吗？”林白鹭上气不接下气。
那女生像是要拉着张一凡离开，好像在躲避从疯人院逃离的病患。
张一凡却礼貌的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
林白鹭确定他们看不到她的所见，便转身离开。
林白鹭后来又看到这对恋人几次，但都没有再上前去询问。
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出现，她感觉有烟圈在自己的头脑里膨胀，让她的太阳穴处的神经跳动。
她一直都是争强好胜的女孩，无论是在什么方面。有不少男生被她身上的这种气质吸引，她自己却深知那只是单纯的嫉妒。
她嫉妒那些好过她的人，然后，她却没像寻常女人那样，无聊的沉溺在痛苦里。
她将之转化为了力量，让她能摧毁一切对手的力量。
她为了能在考试中胜出，她能逼迫自己到极限，学习到趴在桌上睡着为止。
如果她有喜欢的东西，她一定要想办法搞到手，哪怕是珍贵的限量版。
现在这种力量又冒了出来，而且被不知名的力量恶化了。她想要那个脸上有五官的男生，他也许是这个异变世界里珍稀限量款，只发行一件的那种。
社会的道德，还是给她的这种性格套上了枷锁，比如说在爱情方面，她认为在结婚之前，她是有权利去和任何对手竞争的，无论这算不算劈腿的情节。
林白鹭马上会发现，这点镣铐也要解开了。
起初，她发现自己无论是在课堂上打瞌睡，或是作业忘了交，都没有老师来找她的麻烦，即使在她邻座睡觉的同学被点起来罚站，她也一点事都没有。
她实验了一下自己在学校里横行霸道的这种能力，无论是掀裙子或是进男厕所都没有人管她。
似乎她只要没有和周围这群无脸人沟通的欲望，她就仿佛透明人一般。
接着，她又在校外进行了测试，地铁逃票，商超偷东西都没有人理她，只是做这些事的时候，有一些微小的声音会和她对话，但她对此置之不理。
有东西在她内心膨胀。
当晚，她回房间写作业时，桌上放着长方形的礼品盒，用丝带缠成漂亮的礼节，拿在手里能感到令人安心的重量。
她用剪刀小心拆开，里面的天鹅绒步上有个凹槽，里面躺着一把漂亮而锋利的刀，在台灯下闪着邪恶的光。
她拿起里面的纸片，上面写着：爱之前，没有对错，特此赠礼，望派上用场。
没有落款，她感觉像一个熟知的朋友所赠。她拿出那把刀，母亲完全按照她的意愿，在客厅里看电视，没有拖鞋发出的脚步声。
理智几近被湮没。
她站在操场上，身前都是来来往往的无脸人。
她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那对欢快的男女，感觉心智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
她握紧刀柄，气势汹汹的朝他们走去，没有一个人为她手中的武器而慌张。
很好，没有人会发现，包括那个男生，他会转而喜欢上你。
不同于偷盗时在耳旁响起的声音，这个人非男非女亦非人，在她耳畔兴奋的嘀咕。
她转头看去，有个身披雨衣的人站在她旁边。
快去吧。
她被怂恿着上前，将刀插入那胸膛。
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的愉悦变味了惊恐，终于她那该死的心脏不再跳动，鲜血四溅着。
她成功了，眼前的男人属于她了……可是那具尸体依旧看着她，周围的人们也停下了脚步，用那怪脸朝着事故的中心看去……
她突然惊醒，从脑海的幻象里。
你不需要动手，那个男人也会属于你。张一凡在她脑海里说着，还有几个面目不清的熟人也站在她面前，活着的看起来更加真实，死去的有些虚幻。
她将匕首捅向身后的鬼影。
她醒了过来，从梦中之梦。
赵宇飞发现自己坐在驾驶座上，他以为身在载着他们逃亡的那辆大巴上，但不是。
他正在驾驶一辆皮卡，车后的护栏里，周亚夫和郑岳帆还在昏迷，身体随着汽车摇晃。
副驾驶坐着的是雨衣人，赵宇飞慌乱了起来，但又不得不控制手中的方向盘。
他看向躲在雨衣下的鹿曼，不知对方要如何发难。
然而她没有，只是抬起手指着前方，意思好像是说要他小心开车。
赵宇飞观望周围，他们好像是在一座无人的城市里行驶，路面宽阔而平稳，路灯光线充足明亮，让他感到一阵心安。路旁的建筑全是透明的玻璃盒子，有的高到视线之外。
路边的风景往后消逝的速度很奇怪，赵宇飞能看清房子内部的每个细节。
除了开车，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嘛。
在车上搏斗？还不如看看那些奇异建筑里的景象。
倏忽间，他看到自己的身影居然出现在建筑里，站在朱云峰豪宅的餐桌边，其他几个人都脸朝下，额头搁在在桌布上，身下是一片血色。
“这是什么，你想要什么？”车后的两人看起来并不会醒过来了，他只好问向一旁的鹿曼。
她也在望着路边的景象。
赵宇飞无可奈何，只好继续往前开，他们经过一个垃圾桶，建筑物内又出现了别的景象。
他还是看见自己站在房子里，里面是洲际大酒店套房里的布局，所有人都围在他身边喝酒，包括那些死去的。朱云峰好像发现了窗外的他，举起高脚杯朝他点了下头，如同他曾经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看到的经典一幕。
鹿曼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非男非女亦非人，倾诉着这个世界最深的秘密。
“我不信！”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向后伏贴。
如果你想救他们，那么你该离开了！
鹿曼将他推下车，即使手都没有触碰赵宇飞的身体。他在远离眼前的景象，远离那辆皮卡，沉入了一片黑暗之湖，接着身体在上升。
他们醒了，从这梦中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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