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第81章 降温“碰头彩”
漫长的4月11号分明才到正午，吴瑕却已奔波、辗转了几个地方。截止现在，最惊险的一仗莫过于他只身赶赴市局，在大佬云集的会议上舌战群儒、冒险献策。
想起自己被各路领导质疑时，前半场聂冰也有份参与了刁难，而在刚才那一番撩拨、调情中，吴瑕总算扳回了一局，还击了聂冰，愉悦了身心。
在走去抛尸地的路上，吴瑕身旁的牛贵强一路摩拳擦掌，指骨“咯咯”作响，一副要甩开膀子干架的模样。不仅如此，他还口随心动，喃喃自语：“看我怎么收拾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喷子！”
“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吴瑕登山杖点地，停下脚步问。
牛贵强听出上司语气冷淡，一时摸不着头脑：“不是要去找那帮记者理论么？”
“理论不过就直接动手么？还是像你在追逃五支队一样，把他们当成犯罪份子，二话不说直接摁倒？”
吴瑕一连两个反问让牛贵强当即敛角收蹄，斗牛变成了牛犊，虚心地“哦”了一声。
“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戒急戒躁是第一步。”吴瑕拄杖向前，边走边说。
同一条直线上，后方的聂冰在平板上收到了侦察一支队队长，甄猛发来的最新信息——“聂总，装尸体的纸箱加工厂已经找到了！”
一阵轻风袭来，聂冰扭头看向渐渐走远的吴瑕，只觉他像是一名即将出征的常胜将军，衣摆翻飞，背影生风，光是气场就已赢了大半。
聂冰无声一笑，指尖点亮屏幕，既是回复甄猛，也像夸赞吴瑕，迅速输入两个字：很好。
另一头，记者们很快发现了从远处走来的人就是吴瑕。一时间，所有长枪短炮形成了一弯巨大的扇型，立即朝他包围而来，一个接一个的犀利提问也像洲际导弹一样，朝着同一个目标轰炸而去——
“吴瑕！有关被害人的身份，警方确认了没有？请你说一说案情的最新进展！”
“网上盛传死者被残忍分尸，那凶手还会不会继续作案？”
“有网友拍到，最先发现尸体的是市公安局局长孟然，后方车辆里还坐着泰国皇家警察的高层领导，凶手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不是在挑衅警方？”
“黄江市下个月就将召开25国金融峰会，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样的恶性大案，会不会影响到峰会举办？”
……
在牛贵强的视角里，那片乌泱泱的人群涌近吴瑕的那一刻，就好似猎犬扑向猎物，丧尸冲向活人，所有的话筒和镜头都如刀似剑，齐齐朝向了半圆中心的吴瑕。
再观侧前方的吴瑕，他面若冰霜，一开口就甩出了一招官方“王炸”，听似敷衍地回了一句：“案件正在全力调查中，所有相关问题都要等专案组有了明确结果后，才能向媒体正式披露。”
要当好一名警方发言人，无异于是在高空走钢丝，既要尽快地发布权威消息，又不能过多泄露案情信息。可海葳却深知，这满是套路的回复绝不是吴瑕会用的常规手段，他必然还有后招，并且提前设计了圈套儿。于是，海葳当下干脆不言不问，只是静静旁观。
果不其然，吴瑕一语激起千层浪，足足等了一个上午的记者们俨然不满意发言人的这套说辞。
流量至上的自媒体拍客第一个就不干了，冲吴瑕大声吼道：“我这里正直播呢！几万名网友等了你几小时，光说这些官话有什么用？你们警方有没有考虑过黄江市民的人身安全？”
一席掷地有声的反问激起了同行的一片响应，越来越多的记者开始愈加尖锐地发问质疑。
吴瑕淡漠如常，自顾自说道：“我给各位准备了两套方案，一是让你们拍完现场素材，按自己的理解，回去发布新闻报导。尽管内容短小，但也必须实事求是，如有造假或夸大就涉嫌传谣，公安机关会第一时间勒令平台予以删帖。”
他口吻强硬，再行补充：“对于公众关注的大案、要案，黄江警方从来不会装聋作哑，闭口不言。但基于案件侦察的严谨性，要想回复各位提出的疑问，就必须等到侦破工作进行到一定截点，警方才能负责地给出解答。”
他话音一落，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冷笑。众记者扭头看去，就见“巨潮新闻”的海葳慢慢走上前来。
“吴科长，你这一招倒是耍得阴损啊，听着像是警方处处严谨，实际却是倒逼媒体封口。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只要你们认定是造谣就可以随意删帖，把掌控舆论的主动权牢牢握在警方手里。”
凭借着“巨潮新闻”在圈内第一梯队的卓越地位，以及首席记者海葳在外的赫赫名声，其他媒体同行不自觉地朝两边散开，给他让出了一条道儿来。
牛贵强看海葳冲吴瑕越走越近，大有挑衅的意味，连忙喝住他道：“哎哎！提问归提问，但请保持点儿距离啊！”
吴瑕对这针锋相对的局面倒一点儿也不意外，就事论事道：“很遗憾，海记者，你理解得完全正确。”
此话一出，记者们个个眉头紧锁，纷纷交头接耳，抱怨着真要按吴瑕说的这么办，一则大好头条就将沦陷成一篇通稿，很快就将沉没在每天发生的万千事件中。
终于，一名女记者开口提问：“吴科，你说的第二套方案是什么？”
“至于第二套方案，我希望媒体朋友能和黄江警方合作，共同加速侦破这起恶性案件。具体的协作方式，我想请各位屈尊去往83号详谈。”
吴瑕的这句话印证了海葳心中的猜测——原来，这位公关警察刚才是在给自己的“碰头彩”实施降温。
所谓“碰头彩”，是名角登场亮相，尚未开腔之前，底下的观众就热情欢呼，博得满堂喝彩的意思。但倘若这位名角热烈响应，势必就会把气氛越炒越高，潜藏的弊端在于后续进程中，他就必须完全满足观众的心理预期，演出观众规划的完美剧本。
而吴瑕要做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一上来就打破媒体的预期，按照自己的剧本往下推进。所以，他当头泼下一盆冷水，先浇灭了那些气势汹汹的诘问，再把所有人的采访节奏带到自己的曲谱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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