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李老头
次日，方熠和沈君炀正准备离开，沈晓想要拥抱一次沈君炀，这可能是第一次，也可能会是最后一次。
但是沈君炀没有出现。
待方熠和沈君炀已经走出了东门，沈晓在罗娘子身上发现了一封信，是沈君炀写的。
内容之有一句话：“沈晓，好好照顾她。”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这酒楼里会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小孩儿，你想去哪里玩儿？”我摸着他的头，软软褥褥的，很是舒服。
“别摸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只想着玩儿。”沈君炀扇开方熠的手，一本正经的说着。
“好吧，那姐姐可是会很伤心的。”
方熠装作要哭的样子，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方熠又偷偷的看沈君炀，他没有看方熠，只是看着远方的路。
前路漫漫，彼此相伴。
方熠和沈君炀就这样出发了，没有旁人，只有一只身份不明的妖，和一只半妖。
方熠和沈君炀徒步走出了东门市，市外由一条护城河围着，过了这条河就是一片树林。
他们穿过了这片树林，就看到了他们遇到的第一个村庄。
这个村庄恰巧坐落在树林的另一边，被树林和河流夹在了中间。
方熠和沈君炀走了进去，村里的人见是外来人，纷纷围了过来。
一个老妇人抓住了方熠的手，问：“这位小娘子可有婚配啊？”
方熠连连摆手说到：“没有没有，我还早呢！”
方熠说这话的时候，总觉得心底少了点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
小孩儿此时拉了拉我的衣袖：“走了。”
“奶奶，我和我的弟弟初来乍到的，想请问一下，这里可否有客栈之类的地方，还让我们落脚一晚。”方熠却站在了那里，大声询问。
那老妇人想了一会，从人群中叫出了一个老大爷。
“李老头，我记得你家儿子去东门市谋生了是吧。你看，这两姐弟，方便不？”
那李大爷迈着步子从人群中拄着拐走了出来，颤颤巍巍的，方熠生怕他倒下来，沈君炀连忙去扶住他。
“行倒是行，就是只有一间房……就怕……”那大爷瞅了瞅方熠和沈君炀。
“不怕，就是麻烦您了。”沈君炀搀扶着他，抢着我前面说话。
“我弟说得对，我姐弟两挤一张床上就行。”方熠附和道。
那老大爷扫视了一眼方熠和沈君炀，就用拐杖敲了一下地面，说着：
“那就跟我走吧。”
沈君炀和方熠跟着他走到了一间修的破烂的土房子里。
走进一看，只有两个房间、一个厨房和堂室，生活用具也少得可怜。
一个人生活的老人，他的每天不知道得有多么无聊。
他领我们到了他儿子的房间，亮堂堂的，干干净净，被子被收在柜子里锁好。
李老大爷帮方熠和沈君炀铺好了床，他们便为他从树林里捉了些野味带了回来。
夜晚，沈君炀一个人在院子里烤肉，方熠和老大爷在门前聊天。
方熠仰望着星空，感叹道：“我的前路，还真如这星空一样，一片虚无的美好。”
“小娘子听起来心事重重。”老大爷看着沈君炀，眼里满是温柔。
兴许他正透过沈君炀看他的小孩儿。
“如果此时有酒，就好了。”方熠感叹人生。
“酒不醉人，人自醉。小娘子，这世上哪有放不下的过去。”
老大爷突然站起了身，蹒跚着向屋内走去，等他走出来时，手中正提了一罐酒。
方熠急忙打开，凑近闻。
是桂花的香气。
“大爷，你居然有酒！”方熠震惊地看向了大爷。
大爷却望向了远方的某处：“是给我儿子留的，本想等他回来了……”
“那你快拿回去，我闻一闻就已经够了。”方熠赶忙把它封好，准备拿回去。
但是他拉住了她：
“没事儿，他……回不来了”
方熠愣在了原地，一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回不来了吗？”是像许晖那样死了吗？方熠想着。
“喝吧小娘子。”
方熠端起了碗，倒了两碗酒，给了大爷一碗。她相信他酒量很好。
“让我们一起醉了吧。”
沈君炀还在烤肉，仿佛不知道这两人已经开始喝酒，开始互诉衷肠了一般。
“我是一只妖，一只九尾狐……但是，我真羡慕你们……你们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要去往何处……”
方熠一饮而尽。
“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被关在祭明台那种地方百年……”
“百年啊，这人世间恐怕都翻了一翻了，可我还是这样。”
“我出来了，谁都不认识我，知道我是谁的恐怕都死了……”
“那许明老头儿，怕是也什么都不知道。”
那老人拍了拍方熠的肩，喝了一口酒，像是发泄一般，一饮而尽。
“见你和他第一面，我就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
“你是如何……”方熠觉得她遇到了一个深藏不露的老人。
恐怕是绝世高人，这种高人就喜欢隐居偏僻的地方。
“我的爱人，也是妖。”
方熠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她……从水中而来，也消失在了水中。”
“初见她那次，我觉得这星空也入不了我的眼了。”
老大爷又喝了一大碗酒。
“她陪我在这村庄里住了许多年，村里其他人也很喜欢她。”
他满脸都洋溢着幸福。
“可是后来，祭明台的锁妖师说她是祸害，要抓了她去。”
“我不应，他们就硬来。打伤了我们村里很多人，也抓了我，威胁她。”
“后来啊……恰巧泥石流来了，席卷了整个村庄。可是，除了锁妖师，无一人受伤。”
“可是，伤了这样多的锁妖师，她呆在这里就是再也不安全了。”
“我把她送回了水里，再未联系。”
说到这里，方熠想：这位老人也是悲痛欲绝。
他一直在喝酒，一直一饮而尽。
“可是，你的儿子是？”
“你猜的不错，是我和她的孩子。”
“那一年，我的门口就多了一位裹着襁褓的婴儿，我告诉大家，这是我在东门市城墙外无意间见到的弃婴，便收养了。”
没有人怀疑这个孩子究竟来自何方，大家接受了这个孩子无意间的控水能力，就算坠入河底也没事等奇异行为。
大家不谋而合地替他掩埋了真相。
“我想再见她一面，告诉她我把封儿养的很健康，很幸福……告诉她，我还在等她……”
后来老大爷便睡着了，像个孩子一样，仿佛卸下了所有的负担，仿佛放下了过去，也放下了执念。
方熠猜想那水妖从未离开过他，兴许这河里的水，每年下的雨都是她引来的。
兴许，他的儿子还活着。
毕竟他的儿子不是普通人，方熠也没问到他的儿子怎么了。
不知不觉的，她也睡着了。
醒来后，方熠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床被子，睡在了床上，身旁是沈君炀。
那老大爷却不见了，地下只留下了一滩水渍。
方熠想，这个老大爷是去和他的爱人相聚了。
那天醒来，没有人问方熠那个大爷去哪里了，怎么还没有出来收他的渔网。
可能大家心里早都知道，那个大爷总有一天会和他的心上人重聚，也会和他的儿子重聚。
“那李大爷终于圆了他的夙愿。”一个年轻人对我们说。
兴许李大爷可能是死了。
“死了，倒说不定，但是一定和那水妖团聚了……”有人应和。
大家都加入了对大爷的讨论当中。
突然有个年轻人走了过来，递给了方熠一壶酒，我茫然的看着他：“为何给我一壶酒？”
“我娘让我给你，让我对你说一句——多谢。”说完，人便消失了，只余下一壶酒落在我的脚前。
沈君炀帮方熠拾起了那壶酒，她浅浅抿了一口：是昨夜里那壶酒一模一样的味道！
“看来，李大爷果真和她团聚了。”我说着。
那群人互相附和着说道：“我就知道……”便一哄而散了。
大家的生活都还在继续，方熠和沈君炀准备继续踏上她们的南下之路。
临走之前，那个老妇人来送了送他俩，给他俩送来了一大包烙饼。
方熠尝了尝，暖暖糯糯的，很是好吃。
方熠和沈君炀来这里住了一夜，没有为他们带来什么，可是他们却热情款待了自己，丝毫没有冷落他俩，方熠对沈君炀说：“想个办法报答他们的恩情吧你说好吗？”
沈君炀若有所思，不一会儿，便挥手在他们这一个村庄上空照了一个结界，还变幻了一个稻草人守在这村庄门口。
“它们可以保护这里，我们可以放心的出发了。”
他把烙饼放在了乾坤袋里，里面还有那壶酒。
方熠向远处眺望，远处有什么还是未知数，但是我十分期待。
方熠向那个村庄再看了一眼，“好好保重大家。”
他俩再一次出发了，一男一女，一只狐妖一只狼，一个姐姐一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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