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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平壤


夜场的金色灯光亮了,照得夜色里的雪场多出了一层暧昧的味道。金信跳下缆车吊椅,四号道顶上,七八个学员已经在等他了。那是他们永诚雪具店的会员。凡是在店里买板的客人,可以免费享受本雪季的初级教学课,每个周三晚上,作为老板兼教练的金信都会到军都山教上90分钟的团体课,算是会员福利。虽然辛苦,他却也乐在其中。

        今晚也同往常一样,是个普通不过的周三,他上半身黑白格相间的休闲雪服,搭一条白色雪裤,戴着一顶浅蓝色印雪花格纹图案的针织帽,顶上还有个同色的小穗子,红色的雪镜是全身唯一的暖色。他正和一位老客人并肩排队聊着天,突然前面插队进来一个单板年轻女孩,招呼也不打,就那样坦坦然排在他们前面。夜场缆车只开一处,排队人是真不少,大家也都挺遵守秩序的,突然来这么一出,那老客人先不干了。

        “姑娘,麻烦后面排队去。”他姓李,是个外科大夫,平时拿惯柳叶刀的,相当有点眼里不揉沙子。

        那女孩大概是戴着耳机,根本没听见似的理也没理他。

        李大夫有点恼,伸手拍拍那女孩儿肩膀,把她耳机扯下一边来。

        “大姐,我麻烦您,后面排队去!”他话刚说完,手腕被人握住了,一个单板小伙子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干嘛呢?骚扰我女朋友是么?个老色胚”

        “嘿,你个,你丫叫我什么”李大夫也是火气旺,一拳就赏了过去。那小青年抄起手里的单板就砍了过来,金信一看这场面,也顾不得许多了,热血上头想也没想就加入了混战。

        半小时后警察才到,处理完现场,两边都没什么大事,那伙小青年被警告,上了雪场的黑名单。金信独自坐在大厅长凳上,有点懊恼。这事传开了,多年经营的金老板和金教练的形象可就

        “年纪一大把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他按了按眼眶颧骨,有点疼,估计是上了些淤青。这时候,面前地上出现了一双灰色的双板雪鞋,他顺着往上看去,是个带着粉色针织帽子的女孩,帽子上两个巨大的毛毛球像米奇的两只耳朵,十分可爱。女孩递给他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一袋子雪,

        “冰敷一下吧,看着就挺疼的”她面带羞涩,有些腼腆。

        这个女孩儿好眼熟她叫什么来着?金信脑子里突然乱七八糟的,好像那个名字就在卡喉咙里,却怎么也叫不出来。一定是刚才脑子被打坏了,他拿着那个diy的冰袋,敷在自己前额上,闭着眼拼命在脑海里搜寻着那个名字,那个说不上为什么,却觉得有着某种深深羁绊的名字

        “岚!!!”他终于叫了出来

        “喆哥?喆哥!你终于醒了!!!大夫,快叫大夫”耳边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不对我不是在军都山吗?岚小岚呢?”他眼前的女孩消失在一片明亮到刺目的光里,主治医生匆匆赶来,正用手电观察他的瞳孔反应。金信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想起来,他想找人,可是发现此刻除了意识和手指,浑身上下哪里都动不了。他终于能看清眼前的情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穿着军装的年轻男子和相貌相似的年轻女子他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好像是中了枪,滚下了山坡至于那之后的事,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此刻,看起来应该不是在天堂或者地狱,自己应该是捡回了一条老命。

        金喆醒来后的一周,崔明诚每天都来看他,妹妹明英偶尔也一起来,每次都带着不重样的鲜花和各色营养品。他见明英也穿着军装,才知道她的身份,并不像在马息岭的时候自己所知的那样简单。明诚每天下午来看他,每次至少待上两个小时,来的时候总是屏退左右,连护士都不让留在房间里。而护士该做的事,他都一一代劳了,从擦洗身体,喂水喂药,到病人的复健。金信觉得这年轻男人不像是个军人,倒像谁家小媳妇,戾气杀气全无,温柔贤惠得像是被什么人夺舍了。

        “行了,明诚,你堂堂崔少帅,替我做这种事,我会折寿的。”

        他躺在首长特护病房的病床上,感觉这房间和五星级酒店也没什么区别,暗叹原来朝鲜远不像有些南边媒体所宣传的那样未开化。

        崔明诚拧了拧毛巾,开始解“金喆”的病号服扣子,明明是简简单单的日常流程,被他一副制服衬衫,风纪扣都扣到头的禁欲模样做起来,反而让人浮想联翩。金老师的左肩和胸周都裹着厚厚一层纱布,明诚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些包扎的位置,从胸骨剑突的位置顺势往下,滑过男人凹凸错落的腹肌,一直擦到小腹,静脉血管在薄薄一层表皮下面纵横交错。明诚喉结不禁微动了动,起身起洗毛巾,转身的一瞬间,耳廓上的红晕被金信看在眼里。

        “年轻人我都成这样了,还敢琢磨些有的没的”

        明诚只有一条右臂,做起伺候人的事来难免磨蹭些。他正要除去病号的下裳,帮他擦拭全身,却只能先把拧好的热毛巾放在对方小腹上,腾出手来去解他的腰带。金喆看了十分心疼,“好了,差不多就行,过两天我好些,就能自己做这些事的。先脏着吧,又不是要急着送去伴驾侍寝。”伤员勉强抬起无力的手,抓住崔明诚要解他腰带的手腕。

        “老师,您还想过伴驾侍寝呢?感情我只是您上位争宠的垫脚石?”崔明诚以为他是害羞,故意把脸凑到他眼前,想逼他就范。

        “少帅您太看得起我了,我这一身老骨头,肺上还被子弹刚打了个对穿对角,擦着心脏过去,鬼门关捡回来的半条命,也只有你这样的重口味才不嫌弃”金喆话没说完咳了起来,扯得胸前那伤口生疼。明诚这才帮他赶紧把衣服穿好,去案上倒了杯水端过来,让他先把药吃了。

        “歇会儿吧,每次来也说不上两句话,净干活儿了,我们崔少帅天纵英才,不要面子的吗?”金喆努力坐起身来,“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少帅成全。”

        崔明诚推着轮椅,带着金喆来到医院的后花园。平壤虽然已经春深,但身处北地,花园又在背阴处,地气毕竟暖得迟些。园里亭台池榭,草长莺飞,成片的樱花开得正盛,连成了半园子的绯色烟云。

        “天气这么好,在房间里憋着太可惜了。”金喆闭着眼深呼吸,闻着空气中的各种味道。“好像上一秒还在冰天雪地里,转眼就穿越到了春暖花开。”

        “直升机降落在医院楼顶之前,你一直在不停地流血我还以为,你永远要留在那片冰天雪地里了”崔明诚给他往上拉了拉毯子。“还有您那罕见的血型,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庆幸,自己也是这种稀有血型。”

        “呵呵,那就算一命还一命,那咱们两清了?”金喆想,此刻自己身体里竟然留着这个年轻男人的血,大概就是所谓的孽缘吧

        “老师”明诚从背后用一只手轻轻环在金喆胸前。

        “嗯?”金喆也从毯子下面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

        “我崔明诚,以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部副部长的名义命令你,以后不许再受伤,更不许死。”

        金喆心中一懍,“他之前并没有跟我透露过军中职务,这时候我要是表现得毫不惊讶,恐怕就要中了他的试探。”可脑中另一个声音又对他说,身后这个年轻军人,大概是经历一场了生死之后,多少对他动了些许真情。

        “呵呵,遵命,少帅。”金喆故作轻松地笑笑,又道,“不过确实没想到,这么年轻就身担如此要职的崔少帅,能对我一个素人如此上心,金某受宠若惊!”

        “老师,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在那种地方行刺我吗?

        “不该我知道的,我不想多生是非,只要知道你此刻活得好好的就行了,我也不算白去阎王爷那旅游一回。”金喆句句谨慎,他不知道在自己昏迷期间,有没有人重新仔细调查过自己的身份,这些话又是不是试探。

        “其实,从去年年底,我一直和明英在马息岭调差一些事,所以,原本去滑雪只是个借口。”崔明诚顿了顿。金喆万万没想到,他对自己有所隐瞒这件事,竟然心怀着愧疚,这倒让他觉得自己有些无地自容了。

        “但后来遇到了老师你。认识你以后,去‘黄海’不再仅仅是履行职责,更像是回家。别院里有雪松、腊梅、美食,美酒,还有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轻松愉悦的日子。”崔明诚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从小到大,我和明英都被教育不要相信任何人。后来我身负残缺,更是没人像对待正常人一样待我,除了你,喆哥,我在你眼里看到的自己,和任何正常人没有区别。”

        “明诚,你本来就是正常人。想要伤害你的人,才是罪无可恕的魔鬼。”金喆想起那天昏迷之前树林里传来的狗叫声,“刺客抓到了?”

        明诚摇了摇头,“我们发现杀手的时候,那人就已经死了,他知道不可能逃出戒备森严的雪场,开枪命中后就咬破了舌下的□□胶囊不过,虽然他的脸整了容,指纹也被破坏,dna却是没法动手脚的,样本明英已经让机要局的人送去国外检测了。”

        “崔明英竟然是总参机要局的人,而且不出意外应该还是要员。”金信觉得今天这趟出来赏樱真是值了,自己不费吹灰之力获得的信息量比在马息岭几个月都要多。

        “‘黄海’暂时别去了,在平壤住一段时间等等消息吧,毕竟敌在暗我在明。”

        “嗯,放心。至于伤你的人,掘地三尺我也给他翻出来!”

        半夜两点,金喆忽然觉得干渴,想起来喝水。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正要拿起床头柜上那杯崔明诚走之前给他倒好的蜂蜜柠檬水,忽然看见阴影里的沙发上躺着个人,正是崔明诚,“他不是说坐一会儿等自己睡着了就走吗?居然在这里睡着了。”金喆喝了水,下得床来,他最近几天好多了,可以活动自如,也不怎么觉得气喘胸闷了。床上两层被子,他拿了一层,轻轻给崔明诚盖上,见他手边滑落了几张纸。金喆捡起来整理好,想给他放回桌上,却在昏暗灯光里看见一行十分扎眼的字:“马息岭地区危险武器藏匿地点分析报告。”他心中惊雷炸响,此行豁出命来北上的目的,此刻正握在自己手里!就在他千分之一秒的恍惚之间,手腕一紧,被人一拽跌坐进沙发里。他身下却不是皮革的触感,却是坐在了那人身上。

        “喆哥,怎么起来了?”崔明诚搂着他,两人的脸几乎贴上。

        “渴,起来喝点水,你怎么睡这儿了?文件还扔一地”金喆心里慌如擂鼓,却故作镇定地反怪起对方来了。

        “有点紧要事,之前的调查有了些进展,怕打草惊蛇生出变故来,想来想去,医院里倒是安全,索性就在这对付一宿了,我打算明天天一亮就回马息岭。”

        “天一亮就走?”

        “嗯,就是有点舍不得老师。”明诚趁着夜深人静,冷不丁地亲了他一口。

        “所以,想趁我睡着了偷偷躲在这里,半夜趁机做点什么吧?谁知做贼不成,自己先睡着了”金喆压着他调侃道。

        “老师,瞧你说的,我是那禽兽不如之人吗?你这还穿着病号服,裹着绷带呢!再怎么想也不能”话没说完,就感觉嘴被对方冰凉湿润的唇覆了个严严实实,灵舌倏然探了进去四下游走,蜂蜜柠檬水的清甜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明诚唔我真的渴了”那些文件早就又落回他们原本躺着的地方。金喆的声音鬼魅般的在他耳边荡漾开去,那狡黠的舌尖刚从嘴里出来,又钻进了他一侧的耳廓,弄得他浑身酥痒难耐。

        见他那微微战栗的样子,那位“病人”停了挑逗,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口,

        “少帅别急,咱们慢慢来”言罢金喆抱着他的腰,两人互换了个位置,“转过去”崔明诚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他的老师想要干什么,便也回以一笑,在他唇上讨了一个吻

        金喆的目光顺着明诚的后腰往上看去,却见那人后背上经年虬结的伤疤突兀地交织着,“夜叉”两个字在他脑海里渐渐浮现。

        “转过来。”金喆伸手去探桌上护士查房留下的透明书写板,上面还夹着两个用来固定稿纸的木头小夹子,上面装饰着卡通小乌龟脑袋和两个铃铛。也不知道哪个小护士有这样别致的趣味。他把那两个小夹子拿下来,书写板随手扔到地上

        “好甜”金喆舌尖勾来唇角一抹腥甜,坐起身来搂着那人的腰,又吻了上去。

        “唔喆哥”崔明诚忘情地叫出了声,“跟我回黄海!”

        “嗯。”金喆在他侧颈上又是重重一吻,

        “遵命,我的少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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