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时空轮渡（十四）
因为余小姐的意外出事，派对早早结束。乔忘和林珂草草洗漱了一番就睡下了，两人挤在狭窄的床上，原本以为要很久才能入睡，但是居然一夜无梦好眠。
乔忘一向是早睡早醒的，第二天醒来，意识迷蒙间，感觉脸上抵着一团软乎乎的东西，她以为是抱枕被子什么的，把脸往‘抱枕’了埋了埋，两秒也许是三秒后，感觉到不对劲——这‘抱枕’是有温度的，而且还有随着呼吸张合的起伏。
原本还迷蒙的乔忘瞬间意识清醒了，猛地睁开眼，看见自己和林珂抵足而眠，自己的脸对的是……林珂胸前，而林珂的手还搂着自己的腰……救命，乔忘不敢继续细看了！整个人猝然往后一退，本想拉开和林珂的距离，但是她忘了这床实在是太狭窄了，已经挤了两个人哪能让她翻身，背后一空，失去着力点，就要摔倒到地上，但是搭在自己腰间的手骤然一紧，乔忘又被险险拉回林珂怀里，距离没有拉开反而贴得更近了。
顿感不妙的乔忘一抬头，果然，林珂已然睁开了双眸，那双眸幽深如夜，正没有情绪地与乔忘对视。
乔忘：……
她本来还在想着如何化解一下场面的尴尬，却发现林珂眼睛虽然是睁开的，但是眼神却没有焦距，顿时想到，林珂估计是被她刚刚一番动作弄醒的，还处于一种没睡饱的状态。
幸好幸好，林珂应该没注意和自己的睡姿。而乔忘也乘机往上扭了扭，这回脸对脸，虽然还是略有不适，但比刚才的体位好多了。
林珂又要闭眼睡下，望着林珂带红的眼角，乔忘忽然发现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她第一次见林珂还以为她是化了十分艳丽的浓妆，但是接下来也不是没见过林珂泡水里，为什么林珂的唇还是这么红？脸还是这么白？眉还是这么黑？就连眼角都自带一片红？
这不科学。难道有人天生自带妈生妆容？
乔忘的爪子蠢蠢欲动，想要上手戳一戳时，环在她腰间的手动了动，然后从上自下顺着她光裸的背脊划下。这动作带点安抚意味，大概是林珂想让她老实点。
乔忘：！？
女女授受不亲！她自有记事以来还从来没跟谁这么亲近过（物理意义上的）。
乔忘确实是有点是被吓着了，下意识地拉开距离，然后‘啪’地一声，身体悬空，轱辘一圈滚到了地上。
手当然不是她自己的，而至于背为什么是光滑一片，大概是因为那裹胸布本来就是系着的，本来就不牢固，晚上睡着睡着就散了。
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却骤然对上一双漆黑眼瞳。
林珂问：“你在干什么？”
乔忘心里抓马，拜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林珂：“地上凉快一点吗？”
她问这话虽然教人有点疑心是不是嘲讽，但是语气却十分平静，甚至乔忘还听出了几分真诚的疑问。
她尴尬地与林珂对视，想了想，居然也颇为认真地说：“其实还好。”
地上跟床上也差不多。
林珂‘哦’了一声。
就在这淡淡地尴尬氛围弥漫开时，听见门咚咚地被敲响。
乔忘赶紧去拉开门，看见是余小姐站在门前。余小姐依旧穿着昨天晚上的垫肩白西装和蓝色小吊带，看见乔忘来开门有些惊讶，“这里不是阿薛的房间吗？你们也住这？”
“啊，对。我也睡这里。”余小姐应该是来找同屋女人的。
“啊，那正好，我这里有一些旧衣服，想拿给她，她在吗？”
同屋女人醒的比她和林珂还要早，现在房间里只有她和林珂。
余小姐说：“你要不要跟我去上面？你们也可以选一点自己能穿的衣服。”
乔忘说好。她和林珂跟在余小姐身后，走在走廊里，斜斜日光照落。
乔忘问：“余小姐，你好点了吗？”
“啊？”余小姐慢慢转过头来，眼窝漆黑，面色苍白。
乔忘脚步一顿，问：“就是昨天晚上……”
余小姐开口，猩红的舌尖微微吐露，带着询问的神情道：“昨天晚上怎么了？”
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白如纸片，乔忘看着有点担心，这脸色看起来不像没事啊？
还要再问时，乔忘的衣摆被扯了一下，虽然林珂依然神色平静的看着前方，但能感觉到是林珂扯的她。
她不明所以看向林珂，林珂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一路上了一等舱，接过余小姐清理出来的衣服，乔忘伸手触碰到余小姐的时候，只觉得好冰，这指尖相触只有一瞬，很快又分开了。
乔忘她们是站在房门前接过衣服的，余小姐说：“你们快回去吧。”
她没有让乔忘林珂坐坐的意思，乔忘正要离开，转头时的余光却撇见半掩的门后，可以看见屋内摆放的一张大床。
她收回头时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刚刚自己看到那张床上，好像有个用白布蒙着的人？那布很像那种殡仪馆死了人时候盖的白布。
门关的很快，或许是自己眼花了也不一定，这样想着，乔忘准备跟着林珂离开。
余小姐突然又叫住乔忘，她回头看见余小姐站在阴影处，红艳艳的唇咧开：“那衣服里面还有几件是给小花的。”
乔忘说自己知道了。
下楼的时候，乔忘翻了一下，发现真的有几件小裙子，看起来应该是余小姐特地找人改短了的。
乔忘抱着那一堆衣服，“余小姐不喜欢结婚，却蛮喜欢小孩子的。”
除了衣服外，余小姐还给了她们一些小零食要她们带给女人。
“我两个都不喜欢。”林珂说。
乔忘耸了耸肩。
现在看林珂这样子，应该是已经清醒了，起床的迷糊劲已经过了。
“你之前为什么扯我的衣服。”乔忘问。
林珂：“人在死去后，大多都不会意识到自己死了，甚至还会忘记死之前的事。”
乔忘莫名地望着林珂。
“现在是聊这个的时候吗？”乔忘问。
这个跟林珂扯自己衣服有关系吗。
林珂没有过多解释，推开了门。房间里女人和小姑娘已经回来了，乔忘把抱了一路的衣服给女人。
女人手里还拿着昨天派对上留下的糕点分给女儿，听到乔忘说是余小姐给她们的旧衣服，手中的糕点啪嗒脱落，碎成几块。
她试图从乔忘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意味，但是没有。
“你们不是开玩笑的吧……”女人沉默片刻道：“……昨天晚上余小姐发急病，没熬住，就去了。”
轰地一声，乔忘感觉脑子被什么东西震了一下，回想起自己在余小姐门前看到的，那床上被白布盖住的人。
她现在懂了林珂话里的意思了，人在死去后，大多都不会意识到自己死了，所以不要惊扰他们，也不要告诉他们的死因，让他们安安静静的离去。
余小姐的死很突然，原本以为是发烧，没想到第二天去看人已经凉了。而更加糟糕的是，在昨天晚上，船上还有许多乘客也出现了同样的高烧腹泻呕吐的现象，虽然没有像余小姐一样连一个晚上都没有撑住，但是也只剩半条命在了。
也就是说，这病是会传染的，而且根本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感染上的，也不知道是由什么途径传播。
船上的气氛变得惶惶不安，今天早上甚至有船员也出现了这样的状况，由于船上根本没有专业的医生，对于应对来势汹汹的急症根本没有任何的有效措施。
从听到幸福号传染病的噩耗起，林珂就倚在门前没有动过，乔忘看她一动不动地，心里有些担心。
乔忘过去劝道：“我们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通关，我们要打起斗志来。”
她嘴上说着鼓舞的话，心里却没有底，很明显幸福号遇到的劫难就是这场传染病了，而要知道，现在是在海上，所有人都被困在这艘船上，无处可逃。
“现在快中午了吧？”林珂语气倒是十分平静。
“啊？”乔忘莫名地看着林珂。
林珂道：“我在看影子。”
她手指搭在耳垂上，轻轻敲击左耳的耳坠。
乔忘跟着林珂的视线看向走廊花瓶落在地上的暗影。
林珂道：“没有动。”
她已经在这里看了很久，到正午影子应该会缩短，但是问题就是……没有动。
乔忘感觉背后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身体都有些不自觉地颤抖。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昨天下午的走廊日光也是这样，斜斜地从舷窗外照进来。
……没有动。
……没有……动……
……没……有……动……
电光石火之间，一艘小渔船的影子从脑海划过。
“没有动，”
乔忘猛地抓住林珂手腕：“那艘船、那艘小渔船也没有动！”
她终于知道自己昨天看到的小渔船的怪异感是从何而来的了！在甲板的派对上，幸福号是在前进的，但是昨天傍晚出现的小渔船却是浮在水面的！一艘正在前行的轮渡怎么可能与浮在水面的渔船保持平行？甚至，她们还跟船上的少年进行了对话！
除非……幸福号看似在前进，但实则根本没有移动！
林珂捏了捏耳垂，“最坏的预想成真了。”
她有些糟心地闭上眼，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但是遇上了这种时空错乱的事情，……果然凡事就应该先往最糟糕的地方想。
乔忘说出林珂没有说完的的话：“我们不是回到了50年前，而是被已经失踪的幸福号救起了。”
这是一艘永远不会到岸的船。
而她们早已在迷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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