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义子

落盈警惕着四周，百姓纷纷乱逃，摊铺都被人挤得推倒在地，食物撒了一地，也顾不得撑伞，直接丢在雪地上。

        惨绝人寰的叫声充斥着方圆十里。

        那些舞女都伸出长长的指甲，似利刃，抓住一个百姓就割破了喉咙，鲜血溅了一地。

        落盈惊慌叫道：“遭了，爹，娘！”

        面前的流光似乎想到了什么，化作一团蓝影消失不见。

        小孩吓哭了，紧紧抱着落盈的小腿，嘴里还嘟囔着：“爹爹，娘亲，呜呜呜。”

        一个披头散发的舞女听到哭声，向落盈这边冲过来，双眸通红，手指脸上染着鲜血，尖牙咔咔作响。

        落盈唤出玄真剑，直接一剑砍了她的双手，刺中心脏，舞女吃痛地叫了一声，就倒地不起，迅速血肉全失，化为一道干尸。

        落盈直接咬破中指，鲜血渗出，嘴里念念有词，设了个赤血阵，把小孩放在中间，安慰道：“别怕，看见这个红色的圆圈了吗，呆在里面别动，别出声，你是安全的，相信姐姐。”

        小孩看了刚才落盈一番操作，眼里的害怕少了，更多的是敬佩，连忙地点头。

        这怪物不曾见过，难道魔界又炼出新的魔怪了？落盈还来不及分析透彻，这四周还那么多人等着她去救呢。

        一看皇帝遇到危险，怪物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南晚絮直接用剑控制力度，从后面砍了怪物的脑袋。

        那血淋淋的脑袋掉在地上，滚动了几圈，满脸痛苦，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南晚絮，嘴里还留着残话：“怎么会……”

        弹指间，也化为干尸。

        冰傲天的衣领上沾染了一道血红的手指印，踩过怪物的尸体，扑在了南晚絮的身上，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声音颤抖着：“南侄子，快！快保护朕。”

        南晚絮深感歉意：“请恕微臣救驾来迟。”

        “无碍，无碍，带朕离开这儿，回寝宫！”

        “诺，陛下。”南晚絮搂着冰傲天腾空而起，朝皇宫飞去。

        木心、采薇、封夷纷纷杀敌，干掉了很多舞女。而在场的也不止他们六人会仙术，其余上川弟子皆拔剑斩怪，有些是妖，有些是人，有些则是灵。

        流光救了落岩和叶怀柔，也设了个赤血阵，便离去。继续用双刀把怪物劈成两半，鲜血溅了他一脸，还有冰服上也残留着。

        落盈还在寻着爹娘，刚巧瞟到那方才那个老妇人，在一片尸体中还残喘着一口气，立马召唤灵药，为她治疗。

        背回刚才自己设好的阵里，与他们会合。

        “你们看到我爹娘没？”

        “我救了。”

        听到流光的回复，落盈这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眸里的焦虑也消失了。

        爽快地拍了拍他的胸脯，道谢：“有劳了。”

        “怪物应该解决完了吧？”封夷问道。

        “没。”木心道。

        “这怪物三年内从未遇到过，势力又强大了？”采薇收回了剑。

        “可……没了呀。”封夷看了看四周，除了尸体就剩上川弟子和部分百姓，确实没有舞女了。

        “还有个控制她们的，这些都是被注射了那怪物的血液，你看她们脖子上都有两排孔。”木心用剑挑开其中一具干尸的衣领，脖子左右两边果然有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孔。

        “这是什么怪物？”落盈好奇。

        “这不是怪了，这是魔，善于控制别人，而且有自主行动能力的，都是比怪更高一级的魔。”木心解释。

        封夷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听懂。

        木心叹气：“简单点说，就是有脑子有情感的怪物，叫魔。”

        落盈和封夷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采薇转了一周，都没看见那魔的踪影。而流光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丝毫不敢松懈。

        其他弟子中有个水墨色头发的，面若桃花、唇若胭脂的男子走了出来，明显和其余人气质高出不少。

        带领着其他弟子都跪下行李答道：“嘚儿，拜见木心仙师。”

        木心也认识这位男子，他是凌孜的得意爱徒——桃夭。赶忙招呼着他们起身，现在情况这么紧急，礼节也都不做数了。

        “可有线索？”木心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来。

        “这……据弟子调查，这魔传闻中是雪国皇帝的一位妃嫔。由于怀胎，被受隆恩恩宠，其余贵妃嫉妒，加害于她，胎死腹中，狠意很深，应该也是服用了魔丸，怨念极深，所化而成女魔。”桃夭将了解的娓娓道来。

        “不可能，这皇宫有灵兽护着，一般魔怪不可能入内。这妃嫔如何获得魔丸？”落盈用手摸着下巴，眸里困惑，提出质疑。

        木心看了她一眼，流出一丝赞赏：“这话没错，一般是不可能入内，万年来都无碍。只有周边小镇、村落，发生的有血案，这四国皇都内一直都安详。”

        “只有一种可能，魔君沉渊可与灵兽抗衡。”采薇食指敲着太阳穴，突然眼里浮出一丝清明。

        “是，不过沉渊刚从这镇魔塔里逃出来，上万年真身早就陨落了，只有一团黑雾。还要进得了皇宫，多半要依附在皇亲贵戚、达官贵人上。”桃夭补充道。

        落盈听着听着又有种回到了上川学习《四国重天》那场面，还有每次课后布置的那些刁钻的题目——魔界有哪七魔？请写出他们的名字和所做的坏事？沉渊怕什么，请举几个例子？师尊他爹和她娘的爱情故事，请简述？

        想起脑壳就疼，幸好有师尊宠着，作弊抄采薇的，木心也不敢责罚。就趁着大家讨论得激烈，偷偷溜走，把流光拉到一旁，从群里退了出来。

        “我爹娘呢？现在在哪里？”小声问道。

        流光直接用了瞬移术，将落盈带了过去。来到刚才设了赤血阵的地方，让他们见面。

        落盈直接扑在爹娘的身上，激动道：“啊啊啊，还好你们没事，担心死我了。”

        抱了片刻，落岩看到还有外人在，就把落盈轻轻推开，尴尬地咳了两声：“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喜欢撒娇。”

        转头又朝流光笑道：“多亏了流公子，不然我们二老怕是见不到小女了。”

        流光淡淡摇了摇头，眼里流露出羡慕之情，不得不说，他们感情真好。

        “对啊，有劳了。”叶怀柔道谢，总觉得这救命之恩，还是得报，就提议道：“流公子既是修仙之人，这钱财自然是不爱的。要说把我们小女嫁给你呢，她心里确实有人了，不知可否愿意当我们的义子？”

        娘亲这话不得不让落盈目瞪口呆，赶忙从怀里钻出来，退步半尺，疯狂地摇着头，坚决抗议。

        “这……他肯定不愿意，是吧？”落盈期待的目光看着流光，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呼吸一滞。眼睛里仿佛在说着：“千万不要同意，千万不要同意！”

        眼见着他嘴唇微张，落盈又在心理安慰起自己来：“瞎操心什么，他本就喜欢独处，怎么可能会同意嘛。况且他又不是在月国没有家，何必再多一个呢。”

        “好。”流光淡淡地应了，眸里泛起点点波光。

        意料之外！

        “好”就这小小一个字，无疑给了落盈心头重重一击，手里的玄真剑也握不稳了，晃然掉在地上。

        内心翻腾倒海，说不出的意味。

        流光这人，她既不讨厌，可也谈不上喜欢，只能算是个同师门的关系罢了。可若真的当了她的义弟，心里难免隔应的慌。

        流光发觉落盈脸上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还把剑都拿掉了，眼里有点刺痛。

        落盈似乎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忙慌慌地捡了剑，就找了个借口离开：“流光，你把我爹娘送回落府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按他们分析，只有那个女魔尚未解决，其余怪物都应该杀掉了的。还是先把小孩和老婆婆送回家吧，远离是非之地。

        满目望去，一个个赤血阵在一片雪花纷飞中，似红梅开放一朵又一朵，遍地是尸体，就连她最喜欢的冰花，也沾染了无法抹去的这段血腥记忆。

        曾经安宁祥和的北垠城，她从小生长的地方，现如今竟是一片腥风血雨，都是魔怪所为，呵，可恶！

        落盈的睫毛微微颤抖，顷刻间，上面湿润的液体沾上了飘下的雪花，若黑枝上添了一抹梨花。

        这座皇都终究是不干净了，不安全了。

        灵兽已破损，就连这些小怪物都能混进这北垠城，真是可笑。这一战，不知道北垠城的百姓能否还剩三分之二。

        上川的弟子解了赤血阵，纷纷送剩余的百姓回家。落盈也是如此，所幸的是，老婆婆子女、男童的爹娘并无大碍。

        她今日唯一温暖的话，可能就是这个小孩的玩笑话，甜甜地说：“阿姐一定要记住我，我叫梁少卿，日后会娶阿姐过门的，阿姐等我长大。”

        话落，还在她的侧脸落下了一吻，轻轻的，却似春风又绿了江南岸。

        少辈也可报国，她相信——这北垠城还是会恢复以往的繁华，内心稍许宽慰了许多。

        再回落府，院里清冷了不少，一路上不再见从前的嘈杂，百姓害怕的都躲在屋内，没人敢上街。

        采薇换了那一身染血的冰服，穿上厚厚的绒衣。见她许久未归，担心地问道：“落盈，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送人些许晚了些，你也知道，我御剑之术不是很好。”

        “你现在一副颓废样，可不是曾经那个你了，你给我振作起来！”落盈以往被木心责骂，也依旧时每天嬉皮笑脸的。今儿发生了这件事，打击看来对她挺大的，就跟蔫了的小白菜。

        采薇理了理她的黑发，又为她扫去头顶和香肩上的积雪，温柔道：“先去沐浴吧，热水已经烧好了，在你房里放着，换身干净的衣服。”

        落盈空洞的眼神横扫四周，问道：“他们呢？”

        “到皇宫里去了，追查那魔，你别太担心，相信他们。”

        “好。”落盈虚弱地笑了笑，无精打采地回房去。

        徬晚，月亮都莫名地透着血色，似一块赤玉，月光里流动的是那些无辜、手无缚鸡之力死去百姓的血液。

        落盈故作轻松地溜达了一圈院子，痛惜地发现这府中的下人少了一半。这点燃的冰花，也落寞了半夜。

        “盈儿，还站着发呆干嘛？快过来吃饭。”落盈知道，是娘亲在唤她。

        忙不迭收敛了悲哀，又换作笑颜，踱着小步道：“来啦，来啦。”

        桌上摆放着水煮鱼、麻婆豆腐、口水鸡、毛血旺、芙蓉肉、茄鲞等，都是落盈爱吃的菜。

        今夜这晚膳，经常办公的落岩难得和这些年轻人坐在一桌上，采薇和落盈都拘谨了些，毕竟落府当家的威严也不是说说而已。

        可还是不完整，木心、封夷寻魔还未归，少了封夷的幽默和木心的正经，这菜食确实少了味道。

        叶怀柔夹了几块芙蓉肉和茄鲞到流光的小碗里，慈母笑道：“这菜都是义母亲手做的，知道你不爱吃辣，特意做了些不辣的菜，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本来就铺满了白米饭，这夹了菜，都有点摇摇欲坠，流光利落地刨了几口，被落盈他娘亲的这一举动、这一问，眸里有点受宠若惊。

        他淡淡称赞道：“嗯，喜欢。”

        落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跟扎了一根刺，锥得心疼。这菜明明是她喜欢的，吃起来却没有以前那般好吃。咬了一口鱼肉，放在碗里，筷子停停又顿顿，不知如何下手。

        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白猫，由于主人领养了一只流浪的小黑猫，就不要它了，不爱它了。

        越想越气，爹爹那眼神对流光的喜爱、欣赏之情都快要溢出来，她的不反常就连最疼她的娘亲都没有察觉，反而一直对流光有说有笑。

        那压抑的火山终于喷涌而出，妒意翻天，落盈重重地放下筷子，赌气地说：“没胃口，我不吃了，你们继续。”然后就起身愤然离去。

        后面是落岩责备的声音，还带着伪装的笑意：“我这小女，平时宠惯了，你们继续吃，别管她，哈哈哈。”

        采薇这才发现自己的好姐妹情绪不对，刚才她一直沉浸在美味里，不可自拔，硬是被她搁筷那一下子，吓得抬了头，温婉地笑道：“我吃饱了，你们慢用。”转身就去追落盈离去的背影。

        流光看着碗里满满都是义母和义父给他夹的菜，再偷偷瞧一眼落盈碗里只有一块被咬了一口的鱼肉，饭都没动几口。

        平静的眼里泛起愧意来，耳根沁红。

        稳稳地放下瓷碗，也没了胃口，蹙眉道：“仙师和封夷可能需要帮忙，我去寻他们，如果有危险，呼叫我。”

        从玄乎袋里摸出一个海螺来，放在饭桌上，缓缓道：“这是传音螺，有需要，对着口喊我的名字，我立马来。”弹指间，化为一道黑烟出了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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