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同极相斥
背部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脖子以上的部分逐渐发着热。玄少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凌玉的一句话就产生如此大的反应，在他意识到之前，就已经伸出手把凌玉的那张笑颜拍到一边了。
“唔、哎哟。”凌玉突然被向导一巴掌打到脸上，被迫转过头的同时，嘴里哀嚎出声。
听到凌玉的声音，玄少祺如梦初醒，连忙收回手，嘴上却不忘警告道：“以后少说这种狗屁话。”
凌玉低头看看正兴奋得直往他腿上贴的雪狼，忍不住撇嘴：明明就很高兴！
他最近才看出来，其实少祺哥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两人还没来得及再交流些什么，等候室的播报响起：“33018，请准备前往考场。”
雪狼在原地消失，玄少祺率先站起来：“走吧。”
凌玉乖乖跟在玄少祺身后，往门口走去。
为了保证考核公平，从走出等候室起，哨兵身边就不允许向导陪同。门外两侧有专门引导的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好为凌玉引路到考场。
凌玉来到引导员旁边，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面对玄少祺欲言又止。
玄少祺微微颔首，抬手揉揉凌玉的头：“去吧。”
玄少祺的掌心接触到头顶的那瞬间，凌玉感受到一小股清凉的精神力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沁入他的大脑。
就像是在为哨兵保驾护航一样，那股毫不起眼的精神力，徐徐萦绕在凌玉额间，许久不散。
如果不是现在有人正等着带他前往考场，凌玉一定会忍不住紧紧抱住玄少祺，在他的肩上蹭来蹭去地撒娇。
他的少祺哥，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喜欢他。
他也最喜欢玄少祺了。
站在门边送走了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凌玉，等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转角处，玄少祺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握紧，在原地静立了片刻，才转身准备回到原位坐下。
“你和哨兵的关系意外的不错。”
玄少祺刚坐下，就听到一把说不上熟悉，但绝对不陌生的声音。
他循声望去，见到越轩正双臂交叉于胸前，坐在他身后，扬起下巴摆着一张精致的臭脸看他。
“啧。”玄少祺咋舌一声，毫不犹豫地把头转回去，丝毫没有理会越轩的意思。
越轩虽然也不待见玄少祺，但是“主动不待见人”跟“被人无视”是两件事。见玄少祺根本没有对他刚才的话做出任何反应，越轩秀气的眉头紧紧皱起，顿时便起身，长腿一跨，越过玄少祺的那排座椅，来到他身边落座。
玄少祺瞥越轩一眼，莫名其妙四个大字写满他整张脸。
越轩直勾勾地盯着玄少祺，开口指责道：“你真没礼貌。”
玄少祺面不改色：“谢谢。”
越轩被玄少祺的话噎得差点当场打嗝。
玄少祺都不用转过头就能感受到越轩沸腾的怒意，不由得奇怪他为什么依然坐在这里。
于是玄少祺问道：“你有事吗？”
越轩闻言，复杂地看了玄少祺一眼，轻蹙着眉把目光缓缓移开。
越轩的脸实在是精致得过分。即使是玄少祺，在此时随意瞥见一眼，也会在心里感叹这副表情确实是好看。
可惜了，是个长了嘴的哨兵。
“你们……你的哨兵，为什么要来参加考核？”越轩沉默片刻，终于开口。
玄少祺靠在椅背上，以一副放松的姿势面对越轩，挑眉笑道：“我以为你不愿意跟人闲聊。”
越轩被玄少祺堵得涨红了脸。但是求知欲没有被满足，他并不想离开。
本以为三番两次地调侃越轩，就能让对方负气离开，没想到越轩竟然真的想要得到问题的答案，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玄少祺与越轩对视片刻，开口说道：“为什么这么问？因为看到我的精神体是向导中不常见的雪狼，所以认为凌玉他现在做出来的努力，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精神体诚实地反映着主人的能量。刚才雪狼能够吸引等候室内大部分人的目光，也是因为它在显示玄少祺高等级的实力。
在这层光芒的掩盖之下，哨兵是否优秀，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也难怪越轩会提出那种问题。
凌玉的努力，也许看在旁人眼里一文不值吧。
越轩对于玄少祺的反问闭口不答，转而换了话题，自顾自地说道：“我和亚明之间，能力稍弱的是我。和你们两个的情况很像。”
“是吗。”玄少祺不置可否，把越轩原本的问题抛还给他：“那你为什么要参加考核？”
“……为了让我们能接到更高级的任务，赚取更高的报酬。”越轩低声说着，原本冽得像刀刃的目光，忽然柔和下来：“我和亚明，想要在退役之后买一栋属于我们的房子。我们隶属六区，六区在这方面的规定没有那么严格。”
哨兵的能力保质期不长。白塔的哨向，退役年龄基本在四十岁上下，但是越轩跟何亚明看上去顶多二十岁出头，竟然就已经打算到了二十年之后的事情。
所以越轩和何亚明是情侣关系啊……
没等玄少祺完成他的后知后觉，越轩直视他的双眼，继续说道：“我不太喜欢你。”
玄少祺略显不爽地一挑眉。
“但是我觉得你们两个人，跟我和亚明很像。”越轩注视着玄少祺的目光中，渐渐带上了些神秘莫测：“昨天，你的哨兵在考核过后，性格是不是有些变化？”
他就在凌玉隔壁的考核室，考核完成之后出了门，把当时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玄少祺想起这两天凌玉的反常，不禁挺直背。
越轩嘴角带上了几分满意的弧度，表情仍然是真诚的：“我劝你一句。哨兵的天性就是骄傲的。像你这种能力和性格都极其骄傲的向导，很容易让你们两个产生同极相斥的结果。”
玄少祺没对越轩的话有所反应，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越轩，你怎么来这里了……哦，你是昨天的那位向导。”
何亚明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二人之间逐渐变得沉重的氛围。越轩在听到何亚明声音的瞬间，脸上原本紧绷的表情就变得松弛下来，眼含笑意地往何亚明的方向看过去。
玄少祺见到越轩这时的表情，不知为什么心中一动。
好像啊。哨兵都是会用这种模样看向自己的向导吗？每次他在呼唤凌玉，凌玉转身看过来时，表情会比此时的越轩稍微生动一点，底子却是如出一辙的、发自内心的喜悦。
原来看在别人眼里，是这么让人害羞的表情吗？
心里像是有一根搅拌棒在缓缓搅动着掺了蜂蜜的柠檬，玄少祺久久没能从面前两人身上移开视线。
“……你笑什么？”越轩的声音唤回玄少祺的注意。
玄少祺下意识地抬手摸摸自己的脸，疑惑道：“我笑了？”
越轩点头：“笑得非常恶心。”
玄少祺：“……”
何亚明刚才去了卫生间，这时边用手帕擦着手边盯着玄少祺看了半天，后知后觉：“你的哨兵……叫凌玉对吗？已经前往考场了吗？”
玄少祺点点头，抬头瞥了眼墙上显示的时间：“去了十分钟左右吧。”
“哦，那快了。”越轩闲适地往椅背一靠，半垂着眼皮：“你等着去把人抗回房间吧。”
玄少祺咋舌一声，对越轩如同挑衅一般的语气没有做出更多回应，却从椅子上起身，站在原地望向后门的位置。
果然如越轩所说，几分钟后，等候室内通知向导去迎接考核结束的哨兵的提示音响起。
玄少祺来到后门，工作人员一个眼神都没有分到他身上，反而是牢牢盯住走廊尽头，开口确认道：“33018的向导？”
玄少祺随口应道：“对。”
得到玄少祺的回应，工作人员拿起通讯器：“33018的向导已就位。情况如何。”
小巧的通讯器内没有任何回应传来。
身后的等候室里各种交谈声不绝于耳，算不上吵闹，但绝对不算安静。玄少祺忽然有种他正处于一个结界之中的怪异错觉，仿佛他和拿着通讯器的工作人员周围有一层看不见摸不到的屏障，隔绝了一切能够传递到他们这里的声音。
玄少祺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心脏像是在空旷的悬崖之上跳动一样，掌心渐渐冒出细汗。
工作人员缓慢挺直背，端起通讯器到嘴边，重复道：“这里是等候室。对应向导已就位，33018的情况如何。”
这一次，通讯器里终于传来了声音，只是那声音像是因为信号较差而时断时续：“330——已脱离考场——高速前往——等候室——全体警戒。”
玄少祺感到身边那人的肌肉瞬间绷紧，紧张且恐惧的心情都能隔空传递到他这里。
向导能够通过精神力感受到哨兵或是其他向导的情绪。这时站在玄少祺身边的是一位普通人，对方的情绪同样毫无保留地传递到了玄少祺这里。
工作人员严阵以待，走廊尽头的转角处，出现了几位负责压制哨兵的监管员的身影。
玄少祺在等候室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凌玉极其不稳定的精神力。他会起身等待，并不是因为越轩的话，而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哨兵的不安。
凌玉的精神力在远处横冲直撞，像一头被困住的幼兽，找不到他想要找到的人。
察觉到哨兵的精神力正在逼近，玄少祺从工作人员身边迈出一步。
“等等！这位向导！”工作人员高声喝止玄少祺的动作。
玄少祺只迈出一步就停下动作。下一瞬间，他稳稳接住了突破监管员的阻拦、从转角冲过来对他扑了个满怀的凌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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