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人证
见沈月愣在原地，一边的丽姐也凑过头来看了看她手里的照片。
“这些照片都是阿花和她的客人……”丽姐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接着她就惊觉自己失言地捂住了嘴。
然而黑墨已经听到了。
“照片里的男人果然是阿花小姐的客人。”黑墨看向沉默不语的沈月，“阿花小姐说她如果不和这些客人睡觉就无法提升业绩。”
“她胡说！”丽姐忍不住回嘴道，“明明是她擅自用这种手段揽客……”
“所以在你们这里工作需要揽客，对吗？”
“我们的揽客不是这种揽客……”
“那你们都是怎么揽客的？”
面对黑墨诱导式的提问，丽姐显得有些经验不足，她说得越多，似乎越容易被他抓住漏洞。
见状，沈月立即接过话茬：“黑律师，这其中有误会，我们会所不会提供照片里这种服务，阿花小姐她正是因为违反了我们规定才被我们解雇。”
“沈小姐的意思是你们对阿花小姐这些行为不知情？”
沈月迟疑地点了点头：“是。”
“看来你们对员工缺乏监管呢。”黑墨存心将她引入用话术制造的陷阱里，“有没有可能不止阿花小姐，也有其他员工在背地里干这种买卖？”
“不可能。”丽姐一口否认，“假如有人违反规则，我们发现以后都会第一时间予以辞退。”
“你也说了是在发现以后。”黑墨步步紧逼，“没发现的呢，你们怎么管？还是说你们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于见到她们用这种方式揽客？”
“我们没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说没有就没有吗？”黑墨冷笑道，“法庭上讲的是证据。”
“你……”丽姐被黑墨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她求助似的看向沈月，等着她反驳。不过丽姐没想到沈月一开口居然是赞同黑墨的话。
“黑律师说得对，凡事都要讲证据。”沈月顺着黑墨的话讲，“所以我们不能随便指控一个人，更不该有罪推定。”
“沈小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黑律师如果要指控我们，请你拿出证据，如果你能拿出的只是这几张照片和阿花小姐的一面之词，那不好意思，我们不认可。”沈月正色道，“当然黑律师也可以继续在这里质问我们，但我必须声明一点，我也有律师，我将保留对你妨碍我们经营还有诽谤我们的诉讼权利。”
或许是没料到沈月的反应如此之强硬，黑墨注视了她片刻才出声：“不愧是沈小姐，伶牙俐齿。”
“和黑律师你相比，我这点口才不足挂齿。”她不卑不亢地回道。
“沈小姐谦虚了。”黑墨盯着她道，“不过你也提醒我了，我需要拿出更多证据，才能让你们乖乖就范。”
他说着扫视了一圈，对着围观的人说道：“我欢迎各位提供真实有效的证据，我将给予揭发者丰厚的报酬。”
“喂，你别在这里胡乱怂恿人！”
丽姐的阻止没起什么作用，黑墨不慌不忙地理着松垮的领带，然后对着众人道：“今天我就先告辞，各位可以随时来乾盛律所找我。”
语毕，他径直穿过人群而去。
黑墨一走，丽姐立马转向沈月，难掩焦急地问：“沈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假如对方不是律师，而是和他们一样走夜路的人，丽姐有一千种方法应对。可黑墨和那些地痞无赖不同，他是莲城赫赫有名的律师，是站在亮处的体面人。
丽姐觉得对付这种人很棘手，稍有不慎，就会惹上麻烦。
“丽姐你把阿花的住址告诉我，我要找她亲自谈谈。”沈月认为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阿花本人，既然是阿花雇的律师，那么只要她找到阿花，说服她就行了。
“好。”丽姐听懂了沈月的话，“我和你一起去找她。”
“不用，你留下来安抚其他人吧。”她看了一眼周围攒动的人头，“这里需要你。”
丽姐也跟着看了看交头接耳的人群，她理解沈月用意地点点头：“嗯，我明白了，这里就交给我吧。”
交代完丽姐，沈月记下丽姐给的阿花住址，走出会所大门。
然后她就遇见了“熟人”。
“咦，这不是沈小姐嘛？”俞龙装作“偶遇”地降下车窗，朝她挥挥手，“怎么这么巧……”
他话还没说完，她就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上了车。
“俞少，劳烦你送我去一个地方，我有急事。”
面对一上车就把自己当司机使唤的沈月，俞龙表情微妙地眯起眼睛，他今天本来是想找她问问和楚氏的合约敲定了没，结果他还没张口，就被她抢先一步占据了主导权。
他只能被动地答应：“嗯……”
车子驶离会所，一路上俞龙时不时就透过后视镜观察沈月的神情，在等绿灯的时候，他终于找到机会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就是我需要找到一个人把话和她说清楚。”她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哦，那你和楚烨说清楚了吗？”
“……”她抿了抿唇，反问他，“你是指哪方面？”
“当然是生意上的事。”
“没有。”
“还没有敲定吗？”他侧头看向她，“我说大小姐你真是一点都不着急。”
“现在沈氏的股价稳定了，和楚氏的合作也在议程内，等我和他谈妥了，自然会正式签约。”
见她表现得如此从容，他心里就有了数。
“你学会利用他了。”他用的是陈述而非疑问。
她没理会他的话，只是提醒他：“绿灯了。”
俞龙瞥了一眼沈月，心领神会般地踩下油门。
车子又往前驶了一段距离，终于载着她抵达了目的地。
“等等，我和你一起下车。”俞龙对着迫不及待打开车门的沈月说，他可不放心她深夜一个人在这片“贫民窟”里行动。
而此时此刻，沈月的注意力早已不在俞龙身上。下了车的她发现这个地方她来过。没错，这里就是阿阳住的城寨。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水坑，走近这栋依旧阴暗的大楼。俞龙跟在她身后，时不时警惕地环顾四周。
“你要找的人住在这种地方？”
不怪俞龙困惑，这儿的确不像她会来的地方，更别说她会和这里的人打交道。
但俞龙不知道，这里还真住着她认识的人。一想起阿阳，她就感到安心。这是一种很难用言语形容的感觉，很少有人能给她这种安心感，沈安是一个，阿阳是一个，尽管他们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
不过她今晚不是来找阿阳的。
“应该就是这里了。”沈月在写着“1314”的门前停下脚步，丽姐给的门牌号就是这儿。
深呼吸了一口气，沈月伸出手，轻轻敲了敲房门。
“咚咚”的敲门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醒目，她敲了几下门里也没人应答，倒是四周的邻居纷纷发出不满的咒骂声。
“我看这屋里没人。”俞龙说，“我们还是回去吧。”
“嗯……”不管这屋里有没有人，她都不能再敲下去了。
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铁门里的木门开了，一个面容苍白、身材瘦小的小女孩站在铁门后边，通过栏杆望着门外的沈月和俞龙：“你们…找谁？”
“我找阿花小姐。”沈月一边回道一边走近铁门。借着屋内流泻出来的灯光，她越过小女孩的脑袋往屋里瞧了瞧，然而印入她眼帘的只有一堆杂物。
小女孩声音虚弱地说：“妈妈她还没回家。”
妈妈？
沈月微微错愕地看着门内的小女孩，原来她就是阿花的女儿。
“那你知道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吗？”沈月放柔嗓音，询问这个看起来十分瘦弱，好似风一吹就会倒的小女孩。
小女孩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她什么时候输光钱，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听到小女孩的回答，沈月愣了愣。阿花她又去赌钱了？
“你不会以为给她钱就是帮她了吧？”
脑海中浮现出白天在医院沈静说过的话，她原来以为给阿花钱就是在帮她，可现在她不那么确定了。
“喂！小妹妹！”俞龙忽然朝着门里喊了一声。
回过神的她顺着俞龙的视线望去，只见小女孩趴倒在门边，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见此情景，沈月立刻蹲下，将手伸进铁门的栏杆，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好烫！她发烧了！
“小妹妹你快把门打开，我送你去医院。”她焦急地摇了摇门。
“妈妈说不能给陌生人开门……”尽管烧得有些神志不清，但小女孩依然记得母亲的交代。
“我不是陌生人，我认识你妈妈。”可不管沈月怎么说，小女孩就是不开门。万般无奈之下，沈月只好去敲邻居的门。
在邻居气急败坏地打开门，准备大骂一通时，俞龙及时地将一叠纸钞塞进邻居的手里。看见钱，邻居的火气熄了大半。
“你们想送阿香去医院啊。”在听沈月说明来意后，邻居既同情又遗憾地说，“我没有阿香妈妈的联系方式。”
“是吗……”
“不过阿香认识我，我去说说，她应该能把门打开。”邻居愿意帮忙并非出于钱，在邻居眼里这个叫“阿香”的小女孩，乖巧又懂事，街坊四邻没有不喜欢她的。
“只可惜她生在这样一个家里。”已经劝小女孩打开门的邻居看着被俞龙抱起来的小女孩，“你们送她去医院吧，等她妈妈回来，我会告诉她的。”
“谢谢你。”沈月真诚地道谢。
“不用谢我。”邻居把俞龙先前给的钱塞还给沈月，“举手之劳而已。”
邻居说完就关上了门。
“这儿的人还挺有人情味的。”俞龙喃喃道。
“哪里都有好人。”沈月望向俞龙怀里接近昏迷的小女孩，“我们快送她去医院吧。”
“嗯。”
医院的急诊室里，医生刚刚替阿花的女儿阿香做完检查。
“这孩子需要留院输液。”医生取下脖子上的听诊器，转向一旁的沈月和俞龙，不客气地批评道，“你们怎么当父母的，孩子都高烧成这样了才知道送她来医院，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医生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俞龙正想解释，医生就把缴费单塞进他手里，“去交费取药吧。”
“我……”
“算了，你去取药吧。”沈月推了推俞龙，虽然她也不想被误会成孩子父母，但这时候向医生解释他们不是小孩的父母，恐怕会节外生枝。
“行。”俞龙轻叹一声，心想要是不小心让楚烨知道他和沈月被误认成夫妻，那他以后怕是别想再和楚氏做生意了。
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走出急诊室的俞龙竟然在药房门口撞见了楚烨。
我靠。
他差点没忍住地叫出声。
不过楚烨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
在看清女人的长相后，俞龙惊讶地眨眨眼。
这不是另一个沈月，啊，不，不对，这个女人是楚烨的嫂嫂，叶依兰。
他在一次商界晚宴上见过她。
她和楚烨为什么会在医院的药房门口？
俞龙正疑惑之际，沈月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你怎么愣在这儿了？”她奇怪地问着站在走廊上一动不动的他，“药呢？”
“药还在药房，我这就去领，你先回去……”
尽管俞龙极力想遮掩，但听到沈月声音的不只有他，还有不远处的楚烨和叶依兰，他们几乎同时朝他身后望去。
而沈月也注意到了楚烨和叶依兰。
双方的视线越过他肩头，在医院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空气中交汇。
完了。被夹在中间的俞龙头疼地想，这下天王老子都救不了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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