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高一20班的教室在a栋一楼。
秦正补交完作业，赶紧出教室门，便看到沈妄之倚在柱子旁刷着手机：“之之，久等了。”
沈妄之面无表情地抬眼：“别乱叫。”
“看什么呢？”秦正一凑过去，惊呆了：“你喜欢这？二师兄。”
沈妄之盯着屏幕，抬脚向前走：“刚刚看到有人买，看起来挺好吃的样子。”
秦正疑惑：“送给别人的？”初中开始认识沈妄之，没听说过他喜欢吃这些东西，初中毕业的那天晚上倒是一起喝了顿酒，沈妄之不仅学习厉害，喝酒也不赖。
“你话太多了。”沈妄之瞥他。
“你学习这么好，谈个恋爱也不影响。还不是照样上重点。”秦正仿若没听到：“喜欢你的女生还是挺多的。”
沈妄之推出购物页面，轻笑一声：“有你在，我没戏。”
秦正一怔，沈妄之这人实在记仇。
初中的时候刚到一个班，秦正的风头就总被他抢了去，班上的女生看他，眼里都是崇拜。偶有时候，他秦正大帅逼站在走廊上，其他班的女生反而在走廊上叽叽喳喳吵着要看他。
英语歌唱比赛的时候，班上要选旗手。全班服装统一的大合唱，除了领唱和旗手其他人都跟背景板似的，秦正可不愿，第一个举手报名。大家看沈妄之外形条件不错，但人家始终对此没有半点心思。故而也都同意秦正当选旗手。秦正却觉得，沈妄之这样的人只适合死读书，整天杵在那里跟块木头似的，哪里能担此大任？像代表班级表演这种事，别到时候就只会哆哆嗦嗦的。他秦正承认，在这事上，只能说沈妄之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短板。
那时候年纪轻，秦正还特意跑到人家位置旁边来了一句：“有我在，你、没、戏。”
那个时候一中的初一年级共有20个班，根据抽签结果，他们班的出场顺序排在第11位。等到排第10位的班级演唱完毕，主持人突然宣布有一个特别节目——借此机会给英语竞赛的获奖同学颁奖。
上个月落下帷幕的英语竞赛分为初赛和复赛，能进入复赛的寥寥无几。主持人从三等奖念起，念到一等奖的时候，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最后，秦正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沈妄之身着帅气的西服在整个年级的喝彩与掌声中上了台。
沈妄之恭敬地接下奖杯和荣誉证书后，还在台上做了三分钟的全英文获奖感言。镇静自若，大方得体，台风稳得很。主要是那三分钟的获奖感言秦正本人只听懂了第一句“helloevery”和最后一句“thankyou”。
这场对决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好气哦。
认了吧。
-
原本还算顺利的一天，阮轻此刻却高兴不起来。
一出校门就发现，她的小毛驴不见了。今天来学校迟了点，校门两侧的停车位都已经停满，她又赶时间，把车停在校门对面就急匆匆进学校了。
现在来来回回看了几圈，一点踪影都没了。即便停在学校规定的专门区域，一旦被偷，找回的几率也不大，何况是停在一个不相干的地方。
这可是上了高中后，父亲阮颂特意奖励给她的礼物。小姑娘就这么蹲在原地，头埋在膝盖里，一下子又抬起来左右看看。心情糟糕得很。
沈妄之和秦正走出校门，秦正刚要去开车，就发现旁边这人停下脚步。顺着他看着的方向看过去，感觉对面那个身影有点眼熟。
“阮轻？”秦正食指摇着钥匙串，认了一会儿。
“你认识啊？”沈妄之故作无知。明明那天球赛，他在那个女孩子给秦正助威时，就感觉他们是认识的。
秦正向马路对面走去，沈妄之跟在身后，听到前面的人回答：“我妹的朋友。”
哦，原来是你妹的朋友，不是你朋友啊。
“阮轻，你怎么啦？”秦正走到跟前，问道。
阮轻一抬头就看见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站在跟前，她昂头，可是还是这个差距还是太难受了。抹了一把脸，她只能站起来。
“我小毛驴不见了……哦，就是我电车。”她声音有点哽咽，拼命想藏着不让人发现却没办法藏得住那般。
小姑娘额前的头发有些乱，眉头紧锁，眼眶泛红，几道泪痕还没有褪去，小嘴微微嘟起。
秦正问：“我妹呢？她回去了？”
阮轻点头：“我放学有点事，就让她先走了。”
沈妄之想到了教学楼前她给别人塞大礼包的画面，心中了然。
“先回家吧，我捎你一程。”秦正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沈妄之微微弯下腰，与她四目相对：“你家在哪？”
“紫荆大桥附近。”阮轻脸有点烫。
沈妄之侧身跟秦正说：“你家在城东，我比较顺路，还是我来吧。”
秦正私以为沈妄之绝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不麻烦别人的人，应该也不喜欢别人麻烦他。但他的人品确实可以让人放心，点头道：“那行，拜托了兄弟。”
阮轻就这么乖乖跟着沈妄之过马路，来到了他电车的停放处。
到地方了沈妄之这人也不吭一声，后边的阮轻全程垂着头。一停下，小姑娘就直接撞上他后背了。
“嘶——”阮轻揉了揉额头。
她刚才在想，其实发现自己的车不见了，依旧还有很多办法可以回家，甚至可以告诉江若琪让她返回一趟。可是啊，她就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车丢了，还是自己亲手把它弄丢的。
这心里的坎，迈不过去。
她不知道如若不是这两个男孩，她要什么时候才肯回家。
“上来。”沈妄之坐上座位，扣好头盔。他往后微微侧身：“没有准备你的头盔，我会开慢点。”
阮轻不敢抓他的衣角，只攥着书包带就垮了上去，坐得歪歪扭扭的。
确认她坐稳了，沈妄之才开始拧车把手。
沈妄之寻常不多言，坐在他的后座上，阮轻只迎着风静默地闻到他衬衣上的皂香。
不知是风吹散了烦恼，还是皂香掩盖了悲伤。
阮轻渐渐缓了过来，总觉得这样的时候安静得太突兀。
“学神……”阮轻话到嘴边就怂了。
沈妄之依旧沉默，似乎是没有听见，或者是等待她接下来的话，并不着急。
阮轻反倒因此觉得轻松了不少，她自顾自地说：“那天二维码的事情，实在抱歉，我很少用到收款二维码，情急之下给错了，打扰到你了吧。”
“没有。”原来他在听。
“你初中在一中读，那你是南城人吗？”
“算是。”
“哦~”阮轻若有所思，鬼使神差的，她觉得自己不问就没有机会问了：“那你是、不喜欢女孩子嘛？”
恰好驶过一个交叉路口，见是绿灯，车子没有停留，前面的人也没有出声。
“我都知道，其实你也不用藏着掖着，喜欢谁是你的自由。”阮轻空对着一颗沉默的后脑勺，大胆了起来。
路灯已经亮起来，昏黄的灯光打下，阮轻能看到两人映在马路上的影子，本以为他不会作答，一声轻笑却传入耳膜。
转眼间，已经到了紫荆大桥。桥上晚风更甚，碎发打着她的脸，偶有几缕还触碰到了少年的脖颈，痒痒的。
“往哪边？”沈妄之放慢速度。
阮轻伸出自己的手臂，往右前方一指。
电车却在准备驶进巷口前，停了下来。
阮轻没有预料到，但立马反映过来可能是在这里就要下车的意思。她迅速从车上下来，立稳之后，亲自走到前面一点，看向沈妄之：“谢谢你哦，学神。”
沈妄之戴着白色的头盔，衬得他很精神。路灯映照在他眼眸里，像是星子坠入大海般。
他用这样璀璨的眼眸望着她，沉默了好几秒：“阮轻，老子喜欢、女的——”
这话、这话怎么被这个人说成、这个样子，真的好像好像在跟她说一件隐晦的心事。
阮轻脑袋里一片空白，双腿也跟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
眼前的人却勾唇一笑，竟有些邪魅。他移开了手，放到女孩那红扑扑的脸蛋上，一捏——又一捏——
手上的温度刚刚好，可阮轻忽然清醒了：“疼——”
连阮轻自己也没发现，这一声又嗔又软。
沈妄之把她拉到后座：“好了，上车。送你到家门口。”
那个在外人面前一身清冷的男孩，他没发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
是多么温柔。
-
阮轻家这边的房子布局都是规模相当的五层小楼，沈妄之送她到家门口，看着她进了家门。关上门的那一刻，阮轻心里竟然有点不舍，她很轻很轻地合上了门，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仿佛这样就不能算是一场离别。
上了楼发现宁虹已经在家了，但是阮颂尚未回来。
宁虹正在厨房里忙活：“轻轻，你回来了？”
阮轻走进厨房里，抱了抱母亲。明明回来晚了，但是宁虹只是轻轻道了一句：“饿了吗？”
“妈妈，我电车丢了。”她撇撇嘴：“是我没有保护好。”
宁虹放下手中的厨具：“这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后在她耳畔轻轻说：“我们再去选一辆你喜欢的，好吗？”
“可是我还是很伤心，它可能再也回不来了。”阮轻忍不住了，心里一阵心疼。
“轻轻，我们每个人都要学会面对失去。”宁虹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认真。
晚饭是跟宁虹吃的，阮颂今晚要开会到很晚。
吃完饭阮轻发了微信给父亲，没想到阮颂也没有责怪，反而还安慰了她一番。
泡了个很久的澡，她忽然觉得自己挺幸福，这一天有所失去，也有所收获。
她明白了父母对她的爱，也似乎交到了一个不错的朋友。
她不知道，沈妄之能不能同意她单方面称之为——
朋友。
打开微信，那朵睡莲静静躺在列表里。阮轻点到对话框，打了两个字：谢谢。
可她最后还是删掉了，没发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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