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广城
罗松把纸上记的问题都问清楚了，给项穗穗回了电话。
项穗穗握着手里的电话，听着那头罗松的声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就这么多。你要是想多买点，我再问问有哪些款式，给你寄过去。”
罗松以为项穗穗是相中了广城这里的衣服，毕竟是临海市，款式花样都是最新潮的。
项穗穗缓缓开口：“我要去广城，去了你能接我吗？”
罗松脑袋卡了壳，电话机旁边的人提醒着他赶紧说，别浪费钱，罗松才赶紧回话，声音中都是犹豫。
“你要来广城？那路知青能愿意吗？还有孩子呢。”
罗松越想越心急，都开始想象项穗穗一个人带着孩子来广城的情形，火车上人多，又乱，孩子肯定受不了长途奔波，在火车上闹腾了怎么办。
项穗穗原本只是产生了一个想法，这会儿想法逐渐扩大，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想想留在家里，我想去广城——”
项穗穗话还没说完，意识到身旁的人竖起耳朵，将身子转过去，捂着电话的一端，压低声音：“等我到了再和你讲，你要不能接我，我就想其他办法了。”
罗松听项穗穗话中的意思，是一定要来的，他要是不去接，项穗穗找其他人，不知道安全不安全，赶忙答应道：“我去接，你什么时候来告诉我，我去火车站接你。不过你一定要和路知青好好商量……”
“哎呀，我知道，你好啰嗦。”
项穗穗挂断电话，罗松听着电话里的“呜呜呜”声，将手里的电话放回原位，心中抱着希望，期待着路知青能说服项穗穗。
路晏南回到家，项穗穗看到他进门，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到他身边问他今天怎么样，在学校上课累不累，要不要喝口水。
路晏南摇摇头，按住要跑去给他倒热水的项穗穗。
“说吧。”
项穗穗仰起因为激动而微红的脸蛋，一脸疑惑。
“说什么？”
路晏南松开衬衫最上方的两枚扣子，自己拿起暖水瓶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温的。
“又惹什么祸了？”
路晏南看项穗穗这副殷勤模样，之前他去学校上课，和项穗穗讲了两句，她就打着哈欠说没意思，不想听了。上次项穗穗主动问他想吃什么菜，还是她晚上起夜，把暖水瓶踹碎了，纠结了半天才说出来。路晏南倒是没怪她，只是让她晚上起夜小心点，踩到暖水瓶的碎片割伤了脚怎么办。
这次项穗穗这么体贴，不知道小脑瓜里又想出来什么主意。
路晏南捏捏紧绷了一天的眉头，准备好好听听。
项穗穗听到这话，嘴巴一撇，脸上挂着明晃晃的不高兴。
“什么嘛？我关心你，你就这么想我？哼，太让我伤心了。”
路晏南看项穗穗不高兴了，心里想，难不成这次他猜错了，嘴上服软道。
“好，那是我错怪你了。”
项穗穗这才满意，安安静静地坐在路晏南身边，看着路晏南喝完搪瓷茶杯里的水。
等路晏南刚把搪瓷茶杯放下，项穗穗就悠悠开口。
“事还真有一件。我——想去广城，想想就放在家里你带。”
项穗穗一口气说完，看路晏南的脸色越发严肃，心里也打起鼓。
“我肯定要去的。我都和罗知青商量好了。”
项穗穗怕路晏南不同意，赶紧补充道，她可不想当不讲诚信的人。
路晏南没有立即说出同意或者不同意，只是偶尔问上一两个问题，项穗穗一个一个回答了。
等项穗穗迷迷糊糊地回答完，才发现自己把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了，不禁瞪了路晏南两眼，心想这人太会套话了。
路晏南沉思了许久，斟酌着开口：“你去是可以，但不能太急，要把一切都打算好再去。”
项穗穗眼睛一亮：“你同意了？”
路晏南眉毛微挑：“我不同意你能愿意吗？”
项穗穗开心极了，也忘了刚才还在埋怨路晏南太会套话，这会儿抱着路晏南不肯松手。
路晏南让项穗穗把去广城之后的打算仔细琢磨好，去多久，去哪里，要干些什么。
出发前项穗穗把身份证明和行李核对了几遍，确保拿够了换洗的衣服。项穗穗把之前卖婴儿车的设计图样剩下的钱，一股脑全拿上了。行李里面放了几个馒头，和从供销社买好的腊肠，腊肠切成片状，齐齐整整地摆放在铁皮食盒里。不知道路晏南从哪里找到了小瓶子，放在手里小小的一只。
路晏南把一个瓶子里倒了盐，另一只瓶子倒了香油。
腊肠一旦拌上调料就不容易保存，尤其是这么热的天，到时候不能吃还是小事，馊了整个车厢都能闻到味道。
项穗穗离开这几天，想想让路晏南抱着去上课，就是骑自行车的时候麻烦点。
坐上火车，项穗穗跟着前面的人找到了火车，坐在了位置上。
和之前来帝都不同，之前火车是往北方开，这次是往南方开。项穗穗看着不断后退的树木，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同。
行李被收拾的很小很方便，项穗穗一只手就能提动。
项穗穗拿着行李走出火车站，看着不断走动的人群，正想着怎么找到罗松，一回头就看见有个大高个，举着写着名字的牌子不停地晃动。
项穗穗好奇看了一眼，上面写的是她的名字！
项穗穗涨红着脸走到罗松身旁时，罗松还没发现，手里不停地晃着，正打算要不要喊两声。
“嗯咳。”
项穗穗轻咳一嗓子。
罗松低头一看，见是项穗穗，声音不由得提高了。
“项小妹！”
项穗穗用手捂着脸，让罗松赶紧把纸板撤下来，太丢人了。
罗松干笑了两声，他这不也是怕找不到人吗。而且听人说，女人怀了孕生了孩子都会大变样，他们都好久没见面了，他怕认不出来项穗穗。
但等项穗穗出现了，罗松多看了两眼，觉得没怎么变。
广城的街上很热闹，摊贩吆喝着，地上摆着花花绿绿的商品。
项穗穗跟着罗松找到了广城最大的市场点，屋子里用麻绳捆着衣服，摞在一起。
项穗穗先在摊子上挑了几件裙子，然后看看裤子，伸出手扯扯布料，虽然有些地方有线头，但质量还算扎实，能穿挺久。
衣服的颜色也不全是灰色绿色，有淡黄色，紫红色，裙子上面绣了花，印了好看的图样。
衣服单卖的和批发的价钱不一样，批发的衣服要一百件起才能卖。
项穗穗先看看样式，准备等明天再看看其他地方，找到物美价廉的。
招待所是罗松帮忙找的，地方很干净。项穗穗洗完澡就躺在床上睡了一觉，睡醒后用水泼了泼脸，意识逐渐清醒。正想着去哪里吃点东西，门外响起罗松的声音。
罗松喊项穗穗出门吃东西，挑的是个人开的小馆子，味道偏辛辣口。
水煮肉片又麻又辣，项穗穗点了两份面，本以为是汤面，结果等肉片吃了大半，面还没端上来。
罗松辣的嘴巴通红，手下的筷子一下没停，这家馆子的菜就是又辣又好吃，停不下来筷子。
罗松想催催面，起码能让他们两个解解辣，结果面端上来，是煮好的宽面，还没等罗松开口问怎么没汤。面就被一股脑地倒进了水煮肉片里，很快浸满了汤汁。
面都倒进去了，项穗穗和罗松两个不可能不吃，只能忍着辣，一口一口吃着面。
等到终于把面和水煮肉片都吃光，项穗穗猛喝了几口水。她嘴巴也通红一片，不过没有罗松的严重，罗松的两片嘴唇都快肿起来了。
“岳兰和你哥谈对象了，啊，太辣了——”
罗松等不到水晾凉，又要了一个玉米饼子。
嘴里嚼着玉米饼子，罗松说出的话有些含糊不清。
“岳兰一开始还有点犹豫，你哥可真坚持，从五谷村追过来了。还在岳兰学校附近找了个活儿，给人家当学徒。”
项穗穗听项家人说过，只是没罗松知道的详细。
“项建业他就是其他事都挺蠢，就追对象这事很认真。”
罗松跟着点点头：“那一阵子你哥好久不去找岳兰，岳兰还以为他放弃了，我那会正好给她寄信。我只写了两三张，岳兰寄过来的信有多少，你知道吗？”
项穗穗摇摇头。
罗松伸出两个指头比划了一下厚度。
当时收到信，罗松的心情很复杂，他给认识的知青都写了一封，也没期待回信。给岳兰的那封，他都忘记写了啥，应该是鼓励她不要松懈，奋发向上之类的吧。谁知道岳兰正愁心里的话不知道和谁讲，像是发泄一样都写下来寄给罗松了。
罗松从一开始认认真真的读，到后来偶尔看上两眼，花了一个月才把信看完。
想到里面的内容，罗松长叹一口气，里面除了开头两行字是给他的。
“罗知青，多谢你的来信。正如你信中所说，你我应如清晨的太阳，满怀朝气……”
剩下的信，大概多少张罗松也记不清了，反正接下来的内容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罗松刚把岳兰的前一封信读完，后一封信又送来了。
罗松想着信里的内容，朝着项穗穗笑笑：“你哥原来是没钱吃饭了，给人家做学徒干活，挣了钱才去见岳兰，说不会放弃的。岳兰当时就明白自己的心意了，他们两现在处着对象呢。”
罗松心里有些庆幸，幸亏，幸亏项三哥只是去做学徒挣钱吃饭，不是真的放弃，幸亏他们两个处对象了，不然他还不知道要收到岳知青多少封信。
项穗穗听着，心里感慨，项建业不靠谱了那么久，这次总算找了个特别靠谱的，不知道项爸项妈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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