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织田先生，早上好！”
“织田先生，今天你写文了吗！”
“织田先生，教教我暗杀术吧织田先生！”
我感情饱满地呼唤着织田作之助，而被我炯炯有神地盯着的杀手只是叹了口气，默默地将已经吃完早饭的碗筷收拾放进的厨房的蓄水池中。
桌子上摊开的空白稿纸，墨水充足的钢笔尚未能在纸上留下些什么文字，桌旁的咖啡还氤氲着热气。
然后我听到了他的回复：
“我没办法教你暗杀术。”
好吧，看样子今天也不行。
这间屋子就像是一个随时都能整装出发的临时据点，家具只有最基本的那些，没有电视，没有可供娱乐的任何事物，一定要说的话，就只有书架上零零碎碎的书籍。但是织田作之助最钟爱的只有一本小说，每当他走向书架，我都能预料到他手指的落地点。
抵住书脊，倾斜，夹住书的外壳，将小说从数不尽的文字中拽出。
杀手又开始津津有味地阅读书中的故事，从小说包装的磨损程度来看，他恐怕已经度过千百次，将每一个字都印入脑海了吧。
“织田先生真的很喜欢这本书啊……”我好奇地询问，“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织田作之助从书中抬起头，他的嗓音一如既往：
“是一个杀手，不再杀人的故事。”
我突然提起了几分兴趣，这不就和织田作之助现在的状态很像吗？难道织田作之助是因为感受到了共鸣，才这么喜欢阅读这本小说吗？
我秉持着这份好奇，又问道：
“ta之后选择了什么样的生活？”
“我不知道。”
“……嗯？是因为结局综合症吗？”
织田作之助淡然地直视我的双眼，语气中却透露出几分疑惑来：“结局综合症？”
“那个啊，”我双手撑床，让自己靠着枕头的背更加向上了一些，兴致勃勃地和他聊天，“就是故事快要到结局的时候，一方面因为太过于喜欢，不想要让这段旅程结束，一方面又担忧着这个结局是否会满足自己的期待，于是一些人就会彷徨着不敢继续前进。”
我在打游戏的时候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站在残垣断壁上，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这样啊，”青年若有所思，但他还是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想，“不是的，这本小说的下卷，结局的那几页被撕掉了。”
好坑！
我义愤填膺地抬起手：“织田先生，谁卖给你这本书的！我们去消费者权益协会举报吧！”
织田作之助顿住了，眼底浮现出明显的困惑，似乎不太明白话题怎么转到消费者权益的：“当初给我书的人，我找了很久，但再也没有遇见他。”他垂首看着手中被翻阅无数遍的小说，继续说着，“这本小说，即使去书店找，也再也没有第二本了。”
“这样啊……”
我越想越不对劲，怎么会这么巧，把一个主角是杀手的小说刚好给了一个杀手，又撕去小说中杀手不再杀人的结局？
微微皱眉，意识到我一开始的推测时间线不对，我领悟道：
“织田先生，你是看了这部小说，才决定不杀人的吗？”
织田作之助用看自家孩子会背三字经的眼神赞叹道：
“是的。”
“千鹤也想看吗？”
我才不想嘞！我们揍敌客家的孩子才不会被一本小说拐跑！
哦等等，我不是揍敌客家的。
我有些苦大仇深地盯着织田作之助手中的小说，心想就是你这玩意儿让我的任务对象不教我暗杀术的是吧。
但最终我还是抱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想法，点了点头。
织田作之助有点像冷坑人获得了安利对象那样，颇为迅速地去书架上抽出了另一本书：“这是小说的上卷。”
他甚至叮嘱了一句：“快吃饭的时候我会喊你。”
意思是不要废寝忘食地看小说。
我接过小说，上下打量了两眼。
包装很普通，也没有署名。
谁会看小说看到不吃饭的程度，又不是玩游戏……
之后。
“放开我，我还能看！再让我看亿眼！”
我不顾扯到身上的伤口，龇牙咧嘴地冲将书夺走的织田作之助伸出手。红发杀手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轻而易举地镇压了拥有五短身材的我，任凭我怎么够都够不到对方高高举起的小说。
织田作之助露出了非常理解，但是也非常不赞同的眼神：
“不行，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了，而且在身上还有伤势的时候不能做会撕裂伤口的动作。”
“好狠心，这就是没有感情的杀手吗……”
“是前杀手。”织田作之助认真地反驳。
见抗议失败，我哼哼唧唧地倒在了床上，伤口被我一挣又从隐隐从绷带中渗出血来，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从指缝间偷看红发青年的动作，对方压根没有注意到我动情的表演，刚刚从厨房中将建议的饭菜端出来。
见到我捂着眼睛，便关切地询问：
“眼睛上有伤口吗？”
“没有。”
我瞬间收回表情。
不行，不能为了一本小说放弃自己的人设，人家走的才不是太宰治那种没脸没皮的路线！
明明太宰治已经好久没出场了，为什么我感觉哪都有他的影子，尤其是在自己身上发现这点，总有种被古神同化的恐惧啊！
但是不得不说，那本小说是我隔了许久以来看过的最好看的小说了，一方面因为我本身对小说这种体裁没有太多兴趣，我偏爱诗歌，另一方面，现实里大家都比较注重实际的科学技术以及娱乐，文学作品的发展发展相对缓慢，好的作品都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前的经典文学，内容人们也都耳熟能详。
光是这本小说，如果能出版的话，在现实世界的销量也会不少吧。
吃完饭后，织田作之助才重新把小说拿给我。
这次我接过小说的态度相当恭敬，甚至在阅读的时候都用了玩家的特权——查阅属性栏从而发动时间停止——好让我能够在织田作之助规定的睡觉时间前尽可能多地看完这部小说。
黄昏先是由黄转变为橙，最后泛起代表夜色的紫，我终于合上了小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对我的阅读速度表示惊叹。
“还好啦——”我谦虚地昂首挺胸，“织田作（おださ），你想要写小说对吧？”
织田作之助肯定地点头，末了才对我的称呼发出疑问：“织田作？”
“因为织田先生（おださん）和织田作（おださ）听起来很像？”
“这样啊。”织田作之助老实地应了下来。
我于是又继续说道：“为了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写小说不是要积累素材吗，我把我知道的故事告诉你吧？”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我微微低头，向前倾身，一脸神秘地轻声说道，“是除了我以外谁都不不知晓的，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发生的，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织田作没有疑惑另一个世界是什么，也没有认为我是中二病晚期，他只是有些迟疑地说：“告诉我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快快快，你凑近点，我还没给人讲故事过呢好激动哦。”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系统浮上来提醒了一句：【玩家最好不要太过考验npc的世界观哦。】
“放心吧！”我立刻拍着我的胸脯保证，在织田作平静的眼神中轻轻咳嗽一声，“好了，我要说了！”
月光渐渐爬上窗梢，我从一开始靠在床上的动作，逐渐变成了直起身，而织田作之助也随着我的话语，发出带着各种各样意味的感叹。
【玩家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故事？】
我刚说完有关自相残杀的双子，在一方死去后又后悔，不惜逆转生死也要将自己的半身作为幽灵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故事，喝了一口织田作递来的水，在心中回复系统：
“一本据说是经真实事件改编又稍加润色过的魔幻小说合集，我家的珍藏！”
【你家的珍藏是魔幻小说。】
“有问题吗，我就喜欢这种！”我怒斥鄙夷我的看书品味的系统，转头向织田作询问感想，“织田作觉得怎么样？”
织田作之助即便陷入思考，眼神也依旧落在提出问题的人的身上。暗夜的触角探进屋檐缝隙，被暖黄色的灯光灼烧退避，我有些羡慕织田作的住宅环境，安静得就像这片地区只有他一个活物一样。
不像镭钵街那边，就连寂静都显得过分吵闹——那是人们竭尽全力与死神抗争的呼吸声，为了不让真正的死寂太快来到。
青年终于开口：“都是很好的故事。”
我立即趾高气扬地在脑海里对系统哼了一声。
“虽然这些故事中，将主角引入死局的都是他们的执着，”我还在兴头，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但是顺从本心，无论什么都无法阻挡的信念和骄傲，在我看来是比任何事物都重要的，一个人真正活着的证明。”
谈论到有关生死的话题，我就会不由得想到总在自杀路上的太宰治。
这句话，下次说给太宰治，不知道能不能把他气得好感掉负？
「即使是求死欲，践行着自己同本心许下的诺言，拥有这样的执着，才让你比任何人都感受着“活着”的事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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