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好人相助

一位面善目慈的少妇，从挎包里掏出一把铜钱，轻轻地放到小惠能面前，悄然离去。

        于是，人们纷纷解囊，或将几枚铜钱塞到小惠能手里，或放到他的面前。一位老大娘囊中羞涩，就把自己准备出卖的一篮子鸡蛋递给了小惠能，摸了摸小惠能的头发，眼圈红红的，哽咽着说：“拿去给你娘亲补补身子吧……”

        小惠能却连连摆着手，感激地说：“各位善长仁翁、姐姐太太、大叔大婶，谢谢您们的好心好意。可是，我是要卖身救我娘，不是乞讨啊！我不能接受你们的施舍。我爹说过，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姐姐太太、大叔大婶……”

        一位老大爷一边帮着小惠能将人们施舍的钱收拢起来，一边说道：“孩子啊，你看看，这些钱是不是够你娘抓药啦？说不定你就不用卖身了呢。”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着。

        然而，这位老大爷帮小惠能数来数去，这些钱也不过相当于一两银子，距离十两药资，仅十分之一。

        此时，一个身体发福，长着大肚腩的中年男子摇着一把折扇走了过来。

        有相识者悄声说：“黄老板，是白云当铺的黄老板。”

        于是，人们下意识地自动给黄老板闪开了一条路。

        黄老板旁若无人地踱着方步，慢慢悠悠走到小惠能面前，先是看了看他头上插的草标，然后就如相小马驹子似的，仔仔细细地浑身上下打量着小惠能。

        良久，黄老板开口说道：“小家伙，我的白云当铺刚刚在韶州（今广东韶关）开了一家分号，需要一个打杂的小厮，你能干得了么？”

        “能，能！”小惠能忙不迭地说：“沏茶端饭，打水扫地，铺床叠被，我都能行。对了，我还能给您捶背、洗脚、提尿壶。”

        黄老板点点头，像是不经意地说：“你的身价要几两纹银呀？”

        “十两。”

        “什么？十两？”黄老板突然之间像是被钉子扎了一下脚板，猛然跳了起来：“小家伙，你是劫道啊？要知道，一匹身架周正的小马驹子，也不过才值一两多银子！”

        那个先前帮小惠能的老大爷说：“可他是个人，怎么能将他与牲口相比呢！”

        黄老板毫不在意：“这年头，一匹良马十分难遇，两条腿的人倒是有的是！”他“刷”地一下合上折扇，又对小惠能说，“小家伙，八两银子行不行？不然的话，我可就走啦。”

        小惠能为难地说：“黄老板，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值十两银子。不过，药铺的掌柜说，我娘的病没有十两银子治不好，所以……”

        “小家伙，你可知道，若论心黑手辣，除了劫道的，就是卖药的，而且坑死人不偿命。所以，药铺掌柜是蒙你呢。”

        “可是，明明知道挨蒙也没办法呀！有病，总得吃药。黄老板，这样行不行，你若是嫌十两银子太多，周围这些好心的大爷、大妈刚才已经给我凑了一两银子，您就给我母亲掏剩余的九两药钱好不好？”

        黄老板支吾着，说：“哪……好吧，我也是看你这孩子一片孝心，所以才……不过，你可想好，一旦卖身，可是要做一辈子奴仆。”

        小惠能点点头，小声说：“只要能治好我娘的病，我情愿。”

        “那好，你跟我去找一个中人，签一份卖身契。”

        “阿能！等下！”小惠能刚要跟着黄老板向外走，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在广州，小惠能连一个远房亲戚都没有，怎么会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应声扭头，看到一个比他大一点的男孩拽着一个男人从人缝里挤了进来。

        啊，是雷飞，那个给客栈送柴的男孩。

        雷飞将那位大人拉到小惠能面前，说道：“阿爹，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小惠能。就是他的帮助，客栈老板才继续要咱们的山柴。”

        雷大爷看着小惠能头上的草标，吃惊地说：“孩子，原来你真的是要卖身？”

        小惠能点点头，轻轻说：“我阿娘的病越来越重，我们带来的钱已花光了，所以……”

        黄老板插话说：“他的身价我们已经谈好了，他是我的人了。”

        雷大爷不理他，继续对小惠能说：“孩子，你想过没有？你自己卖身为奴之后，就算有钱抓药啦，可是，谁来伺候你娘呢？你早年丧父，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从未离开。如果骤然之间天各一方，骨肉分离，你母亲能承受得了这个打击吗？说不定……”

        小惠能一愣，悚然而惊，瞬间冷汗淋漓。他“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扑通一下跪倒在雷大爷面前，抱住他的腿，哽咽着说：“我若是不卖自身，就无钱给我娘请医抓药；若是真的为奴，病重的娘亲又无人照料……雷大爷，求求您，给我指一条明路吧。”

        看到小惠能哀痛欲绝的模样，雷大爷也不禁老泪纵横。他拉起小惠能，说道：“孩子，单单你这一片赤诚的孝心，就足以感动天地、感化鬼神。你看，不是有这么多素不相识的人对你伸出了援助之手吗？所以，办法会有的。”

        雷大爷双手抱拳，对黄老板作揖道：“这孩子姓卢，名惠能，本是新州人。他幼年丧父，身世极为不幸。然而，他的心地十分善良，在他身处困境的时候，还忘不了尽力帮助别人。所以，我想将他带走，尽量帮他渡过难关。”

        黄老板瞪着眼说：“你这算怎么回事？怎能抢我的生意！”

        “我不是抢你生意。第一，我一个乡下人家，家无隔夜粮，怎能买得起人口？第二，就算买得起，我也不做这丧尽天良的亏心事。”

        黄老板说：“他情愿卖，我愿意买，怎么是亏心事？再说，他是为母亲治病才卖身的；因此，我买下他，就等于救了他母亲的命。”

        小惠能也说：“是啊，雷大爷，若是没有足够的医药费，我娘她、她、她……”

        雷大爷耐心地开导着说：“孩子，你放心，耽误不了给你娘治病。药铺掌柜说过，治好你娘的病，需要很多银子。可是，并不是说需要一下就拿出这么多钱呀！药，要一服一服用。所以，人们给你的这些钱，足够一段时间的药费了。你们娘俩先从客栈搬到我们村，暂时安顿下来，咱们再慢慢想办法。再说，你娘是因为投亲靠友突然落空，在广州举目无亲，无着无落，所以才急火攻心得了病。一旦你们的生活稳定下来，我相信你娘的病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小惠能听雷大爷如此一说，犹如黑夜看到了光明，绝望中看到了希望。他转过身，深深向黄老板鞠了一躬，不好意思地说：“黄老板，对不起，我……”

        雷大爷也说：“黄老板，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了。您若是真的急需人手，我可以让我的儿子去给你当学徒。”

        黄老板看了一脸憨笑的雷飞一眼，说：“就这个二百五、愣头青，你就是贴给我银子我也不要他！”

        说完，黄老板一甩袖子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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