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玖末年带着蓝玉来到的地方，是一座教堂。
穿着黑色长袍的外国神父正在讲经，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如同吟诗一般。
教堂里的人清一色样式奇怪的黑色长袍，聚精会神地坐在台听讲，即便是蓝玉和玖末年推门进来，也没有人多看一眼，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玖末年到讲台上跟那个神父小声说了些什么，便见神父把话筒递给玖末年，随后玖末年上台，微笑着道：“我要向我最爱的女孩献上一首诗，希望大家做个见证。”
随后，他又用一种既不是汉语，也不像是英语的语言说了一遍，接着便见教堂里所有人都站起来鼓掌，并带着笑容看向蓝玉。
蓝玉尴尬地点头示意，找到一个角落站好。
她这才发现，玖末年是如此的优秀，她就不该开口问他是不是会说外语，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玖末年打开架子上的一本黑色皮革封面的厚书，开始诵读起来。
蓝玉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只觉得这种语言神秘、悠远，像是远古传来的歌谣。
片刻后，那些着黑袍的教众开始跟着吟唱，歌声缥缈动听，驱散蓝玉心中的所有杂念。
教堂里气温适宜，歌声柔美，她听着听着，竟打盹起来……迷离中，似乎有无数小天使扑闪着翅膀在她头顶飞舞，一个个露出婴儿般的纯真面容。
婴儿！
蓝玉忽然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正好看到玖末年正含笑看着她，连忙尴尬地笑了笑，想要走上前去说几句话。
然而，下一秒，她便笑不出来了——那些婴儿脸的小天使并没有消失！他们全部向她飞过来，嘴里长出长长的獠牙，张嘴欲向她脖子咬去。
蓝玉心中警铃大作，连忙调出手铐，又在心中大声呼唤明涯。
手铐一碰到那些婴儿，他们便瞬间变成飞扬的黑色羽毛，但脖子上却传来清楚的痛感——她被咬到了！
蓝玉心中冷笑一声——又来了！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被施了幻术，但她清楚地记得，这可是在阳世！一次两次她还能被迷惑，但她如今已经不是以前的蓝玉了！
她不再理会那些婴儿，双眼快速巡视着，努力寻找“突破口”。
教堂里一切正常，似乎其他人都没看到那些怪异的婴儿，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看到一般。玖末年仍然在诵读，其他人仍然在唱诗，无一人注意到她的窘迫。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脑海——莫非，是这唱诗有问题？这种稀奇古怪的语言，听起来太像念咒了。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她还是打算试一试。
“去！”
她蓦然看向玖末年，用意念控制手铐去铐他。
玖末年嘴角诡异地弯起，忽然消失踪影。下一秒，他出现在蓝玉面前，手里握着一柄样式古怪的匕首刺进了蓝玉心窝。
蓝玉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玖末年，脑子里一片空白。
恍惚中，她看到那些参加唱诗的人忽然齐齐转过头来，全都是墨水勾画的五官，原来他们竟然全部是像小一小二一样的纸人！
那些飞翔着的“天使”们也都聚拢过来，争先恐后地吸食从她胸口流出的鲜血。
匕首在她的心脏处搅动，玖末年的手伸进她胸口，掏出一颗带血的心脏，她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痛，只是觉得很意外，以及有些恐惧。
他……他也是从地府来的吗？
“蓝玉！”
熟悉的大喊声忽然响起，视线消失的那一瞬间，她看到明涯疯狂地奔过来，与玖末年扭打在一起。
……
“噗通……噗通……”
黑暗空间中，人类心跳声清晰可闻，空气似乎在渐渐升温。
明涯的耳朵紧贴着蓝玉胸口，感受到那具身体温度不断升高，血液流动速度越来越快，焦急地问仪器旁的医生：“医生，她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笑道：“不用担心，这是她的身体正在恢复生机，你不要多动她的身体。”
蓝玉睁开眼睛，她正躺在医院中，看病房里的光线及陈设，应该是地府的医院。
蓝玉坐起来，看到明涯一脸惊喜地扑过来，上下左右不停地打量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蓝玉惊讶地问道。
明涯笑道：“张会长用灵力修复了你的伤口，你现在不但全身完好无损，甚至能自如使用灵力了。”
蓝玉却并没有那么激动，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她仍然有些茫然。
“这样啊？我……我还以为被人挖出心脏，是我又被谁施了幻术呢。玖末年……玖末年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涯恨恨道：“他竟然是来自冥界的黑天使，法力高强，至今已经活了上百年。别的我还不清楚。”
蓝玉失落地道：“我不但没有帮上忙，反而还一直拖后腿。”
“怎么会呢？”明涯伸手揉揉她的头发：“你真的很勇敢，要不是你发现了玖末年的破绽，我们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的真面目。”
蓝玉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她毕竟喜欢过玖末年，说不难过是假的。
“你是不是仍然感到不舒服？”明涯将手伸到她的额头试探，皱眉道：“这么热，你发烧了？”
蓝玉斜睨了他一眼：“笨蛋，正常人的体温就是这个温度啊。你是不是太久没有实体，忘记了？”
明涯愣了愣，尴尬地笑了笑：“哦，我都忘了。”
“……”
蓝玉正想说些什么，一抬眼却刚好对上了明涯的双眼，地府中的明涯不像在阳间那般飘飘渺渺，也没有保留着死前的恐怖样子，而是如同有着实体一般，眼眸虽然暗淡，却能看出里面包含的各种情绪。
此刻，明涯的眼神是温柔的，和蓝玉印象中他毒舌傲娇、时不时给自己的脑袋来一记“爆炒栗子”的样子判若两人。
一时间，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体温也似乎比刚才更高了。
“哟，我没看错吧，老大竟然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小一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二人间有些暧昧的气氛。
明涯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两步，看到小一小二正一前一后飘过来，手里还拎着一篮子水果。
“你们从哪里弄的水果？”明涯惊讶地问道。
“是蔡大师用阴阳术送过来的。”小二腼腆地笑着，解释道：“他说谢谢你帮忙把他从幻镜阵里救了出来。”
“怎么回事？”蓝玉狐疑地问道。
明涯解释道：“玖末年的那个下属，鬼婴子规为了避免受到惩罚，供出了玖末年的身份，以及蔡大师被女鬼魅用幻镜之术困在镜子中的事。阴阳师协会的张会长得知此事后，用法术解救了蔡大师。”
“那个女鬼是叫魅母吗？她现在在哪里？”
明涯道：“你不用担心，她也已经被我们制服了，侦查科正在调查他们的前科情况，等证据收集完毕后就会开庭审判。你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养好身体再说。”
蓝玉忽然道：“我想去拜访一下张会长，亲自向他道谢。”
眀涯脸上闪过一抹为难神色，蓝玉忙问道：“怎么了？”
“张会长这个人性格怪异，不太喜欢来地府，你要想拜访他的话，等改天我们回到阳间了再说吧。正好我也要去拜访一下蔡逸风，看能不能拉动地府和阴阳师合作，确保鬼魂们回魂期间的安全。”
蓝玉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手机铃声响起，竟是从阳间打过来的。
“蓝律师，你最近都在忙什么？主任说，这些医疗纠纷案件大家做不过来，让你帮忙做几个。你今天回律所吗？”
是刘静的声音。
蓝玉忙道：“当然回律所了，我下午就过去。”
未料明涯劈手夺过她的手机，不满地道：“你的身体还没养好，回去那么着急干嘛？你马上跟她说，你过几天再回去！”
蓝玉使劲扒拉着他，想要夺过手机，嘴里急道：“你没听刘静说吗？所里现在很忙，急需人手。对了，那个子规有没有说那些新生儿的灵魂都在哪里？得快点把他们的灵魂还回去。”
明涯叹了口气：“恐怕办不到了。这个子规吸收来的那些婴儿灵力，被玖末年夺走一大部分，剩下的他自己私吞了，所以他的身体才能长大。”
蓝玉沉默片刻，忽然道：“明涯，你说玖末年他这个人真实存在吗？他明明是房东老两口的儿子，怎么又会是来自冥界的黑天使呢？是不是像我当初被夺走身体一样，他也被人夺舍了呢？”
明涯看着她，声音有些古怪：“你这是在关心他吗？”
蓝玉心神不宁，想也不想地开口说道：“是的，毕竟他的表现……”
“大姐，你先别说话了，老大还要回去养伤呢。”
小一忽然插话进来，打断了蓝玉的沉思。
明涯狠狠地瞪了小一一眼：“别乱说话！”
蓝玉一惊，连忙看向明涯，震惊道：“你受伤了？”
明涯站起来，远离病床，耸耸肩摊摊手：“你看我哪里受伤了？我可是鬼魂，哪有鬼魂受伤的？”
“让我看看。”
蓝玉伸直手臂去拉他，明涯却连忙后退一步闪开。
“你养好身体，不许胡思乱想，我回办公室工作了！”说完这句话，明涯朝小一小二各看了一眼，两个小纸人会意，齐齐向蓝玉挥手：“大姐再见！”
“明涯！”蓝玉连忙下床追过去，三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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