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对簿
封玉心下一喜，他是相信她的。
苏合年绕着那“证人”走上几圈，他的目光带着了然与轻嘲，一点点的刺探似乎能把人身上灼个洞出来，那证人咽了咽口水，眼神逃避。
“苏相方才所言是何意，难道此人真是诬陷封玉公主的？只不过，他与封玉公主无冤无仇，又何必要诬陷于她？”李枫似笑非笑，想不到封玉还没过门，他就开始为她说话了。
苏合年看向李枫，忽的提唇一笑，“李将军说的是。此人与封玉公主素不相识，又为何要诬陷她呢……除非，有人授意。”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是看向兰氏的。
兰氏眼皮一跳，搭在扶手上的手移到自己的身前，一下又一下的抚着胸前的佛珠，“苏相说，有人授意，意思是，你不相信封玉便是这幕后主使了？”
苏合年望着兰氏，淡淡的道：“不信。”
兰氏讥讽的扫过他，“人证物证俱在，苏相却宁愿不信是封玉所为，看来苏相也没有传闻中那般痴情么。”
封玉暗喜。
苏合年却不以为意，一身红衣的他走至大堂正中，环视着今日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各位，我不信这证人，是因为我知道，真正的幕后的真凶究竟是谁。”
话一出，全场哗然。
兰氏与李枫迅速的相视一眼，兰氏在李枫的眼里看到了笃定，她放下心来，哼，看他苏合年如何揪出这幕后真凶。
“哦，是谁？”兰氏微微挑眉。
苏合年缓缓转身，唇角提了提，“那人么，便是，当今……”
他卖了关子，众人全都屏息等待。
他忽然转向李枫，大笑：“李将军今日送来的贺礼实在别出心裁，只不过，碧桃还好端端的在我府里呆着，又怎么会被人刺杀呢？”
话一出，众人又是呆了呆。
李枫微愣，随即又反应过来，道：“哦？那么也许是我认错人了……只是，不知这碧桃姑娘如今在府中何处，何不请她出来一见，也让我们安心。”
“老周，”苏合年喊了喊，“把姑娘喊来。”
老周道了声是，便躬着身匆匆而去。
兰氏知道这府里的大概便是那假碧桃，她似笑非笑，等一会儿，若这府里的是假碧桃，被杀的那个是真碧桃，那为何苏合年一点悲痛的情绪都没有？甚至，连她的尸首他都没有要求看……
兰氏心一惊，错了，必定是哪里出了错！
这时，一女子随着老周漫步而来，待近了，众人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下，这可不就是丞相府的碧桃姑娘吗？
李枫冷眼瞧着一直低垂着脑袋的碧桃，道：“苏相，我看这碧桃姑娘似乎矮了一些，别是被冒充的吧……”他走到那女子身边转了转，忽然望向封玉：“封玉公主，传闻你们陈国人最擅易容术，这女子该不会是你安排假冒的吧？”
封玉怒目相视：“荒唐！本公主才不屑做这等小偷小摸之事，要嫁，我便风风光光的嫁，要人，我会光明正大的和她竞争。才不会像你们大梁人这般，行嫁祸如此不堪之事！”
“……”李枫被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呵，是不是，要验明了再说！”
苏合年走到始终垂首的女子身前，轻轻的问：“桃儿，你愿意，在此验明吗？”
女子皱了皱眉，吩咐身边的老周：“周管家，麻烦你打一盆水来。”说罢，她走向李枫，目光澄明：“李将军，你我并不相熟，你为何一眼便确定我是假的呢？”
李枫微怔。恰好此时，老周端来了脸盆，李枫瞧了眼，似笑非笑：“既然要证明你不是假的，那么，请吧。”
碧桃望着他，一言不发的走到老周跟前，掬起里面的水，一遍又一遍的洗着，又接过一旁的绢布，擦的仔仔细细，干干净净。
一张素白清雅，美丽绝伦的小脸霎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枫呆住，“怎，怎么可能？你明明是假的！”
苏合年轻轻一笑，“这倒怪了，李将军怎么如此肯定我府中的碧桃是假的呢？若府中的碧桃为假，那么府外的必为真，所以，凶手是知道了这个事情才去府外刺杀碧桃的吧？也就是说，凶手如同李将军一样，十分确定以及肯定，府中的碧桃是假的。李将军，我说的对吗？”
李枫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
苏合年也不为难他，转向兰氏，一字一句道：“若李将军还有怀疑，可将府外的尸体抬进来，当场验明。太后，我看此事并非封玉公主所为，真正的凶手应该是——李枫！”
“苏合年，你血口喷人！我和碧桃姑娘无冤无仇，又何必要去害她？若说起来，还是封玉公主比较有动机吧，我看苏相是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才是。”
李枫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碧桃，只见她浑身一颤，李枫的唇角弯起不怀好意的笑。
苏合年眼底闪过一抹怒意，却又很快收了起来，他不着痕迹的站到碧桃身前，在旁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握住她的手，道：“你是没有动机，不过，授意你杀人的幕后主使可是有着任何人都比拟不了的动机。”
“谁？”
“李将军何必明知故问，难道你今日来大闹丞相府，不是太后的旨意吗？”苏合年轻笑。
“荒唐！”兰氏一拍桌案，“苏相越说越离谱，竟然把这件事扣到哀家头上，你可知这该当何罪啊？”
苏合年却不答话，他朝着宾客们深深鞠了一躬，诚恳道：“各位也看到了，今日这婚也结不成了，劳烦各位远道而来，礼品苏某日后会让管家一一送回，今日还请各位先行回府。”
老周带领着下人遣送宾客，并在清场之后将大门关了起来，此刻，丞相府的大堂之上，仅有该在的几人。
兰氏微微变了脸色，“你这是做什么？”
苏合年笑道：“太后莫担心，李将军的人马可都在丞相府外，只要他一声令下，臣的丞相府立马便会被包围的水泄不通。”
李枫傲然的看他一眼，似乎在说，知道便好。
兰氏稍稍安了心。
“苏合年，你污蔑我李枫不要紧，怎么脑子这样糊涂连太后也不放过，竟然说这一切是太后主使本将军的？”李枫嘲讽。
华蓁也早已掀了盖头，精致的俏脸眉心微皱。
“李将军，你可知太后为何要你派人刺杀碧桃吗？”苏合年仿佛没有听到李枫所问，只是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
李枫怔住。
苏合年轻轻笑了笑，“你不知道，对吧？”
兰氏发怒，“苏合年，你休得胡言！”
“在太后还是皇后之时，你可知她最恨谁？”
兰氏手心紧紧攥起，凤眸迸出恨意，狠狠的盯着护在碧桃身前的苏合年。
“她最恨，那时最受先帝宠爱的——婉妃。婉妃是婢女出身，先帝却独爱她的温柔体贴，是以在这后宫之中，毫无背景的小宫女一路升到婉妃。太后，哦，便是那时的皇后娘娘在婉妃出现之前，虽不至于独宠，却也是深的先帝喜爱，又是后宫之主，在她心里，是坚信没有什么可以把先帝夺走的。”
“只是没想到，婉妃出现了。她一下就分走了先帝的目光，先帝的宠爱，甚至在诺大的后宫中，一家独宠。”
“狩猎时，先帝带着婉妃；微服时，先帝带着婉妃；到后来，便连上朝，先帝也让婉妃装扮成小太监的模样伺候身前。”
“先帝去你那里越来越少，到最后甚至一个月也见不到一面。正是如此，你开始记恨婉妃，连带着，记恨起了先帝。”
“住口，住口！”兰氏大喊。
苏合年却自顾自的说，面容沉静，眼里却闪过一丝哀伤，“后来，你前去雷音寺祈福，彪勇大将军护送你前往，在路上，你们有了不轨。”
华蓁狠狠一震。
兰氏却捂住了耳，双眼充斥着血丝，大叫：“你给哀家闭嘴，闭嘴！”
苏合年盯着某一处，目光虚无，“你怀了孩子的同时，婉妃也有了孩子。”
他握紧碧桃的手，回身望着她，深深的黑眸里满是她看也看不懂的复杂情绪，碧桃只看见他好看的唇形一动一动。
“赵瑞不是婉妃的孩子，你才是。”
他说什么，她听不懂……
兰氏疯了一般从座位上冲下来，“李枫，杀了他，杀了她，杀了他们！”
苏合年眸光一动，身形一闪，只两只手指便扣住了李枫的喉咙，李枫抽出的剑柄还停留在空中。
“你将自己的孩子与婉妃的孩子掉了包，并让产婆处死那个刚出生的婴孩，只不过，产婆终究下不了手，留了她一命……”
“你如此笃定碧桃就是那个婴孩，一是因为她和婉妃如出一辙的相貌，二是因为你安插在丞相府的人设计看到了碧桃身上的胎记，所以，你才不顾一切的想要除掉她！”
“你如此恨华蓁，是因为，你背叛了先帝，而那个人便是华蓁的爹，你看到她，便想起那件事，提醒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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