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无话可说
赵琰万万没想到，赵瑞看上的女子竟然就是苏合年身边的丫鬟——碧桃。
那个眉清目秀，泡得一手好茶的女子。
“高英，你没听错？”
“小王爷说的很清楚，他看上的女子便是教书先生苏合年家的丫鬟，碧桃。”
赵琰沉思片刻，低低地笑了，“这便好玩了。”
“去，将景泰找来，朕有事要同他商量。”
“是。”
景泰心下惶恐，跟在高英的身后，思量了许久，方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高公公，不知圣上有何示下？”
“这奴才可不知，相爷还是亲自去问圣上才好。”
听到高英如此回答，景泰的心里更是忐忑。
景泰进了御书房，请了安便垂首站在一旁，赵琰似没有见到他一般，只顾着自己专心致志地作画。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静谧的御书房让景泰闷出了不少汗，趁着高英给天子换纸的时候，他迅速抹了一把汗。
“朕听说，这些日子景夫人的身子不大好？”
景泰忙道：“多谢圣上挂念。已经好了大半了，只是精神有些不济罢了，无碍，无碍的。”
赵琰点点头，“如此便好。其实今日朕将你找来，是有一事想同你商量。”
“臣惶恐，圣上只管吩咐！”
“小王爷对一民间女子有意，欲将其娶为侧妃，奈何这女子身份卑微，娶为侧妃却是不合规矩的。你也知道，太后对小王爷一向疼爱有加，是以想了个法子。”
听到此处，景泰仍不知此事与自己有何干系。
“太后的意思，是让你将那女子认作女儿，一则是为了了却小王爷的心事，二则也是为了景夫人，人老了，总想有儿女在身侧的……你说呢？”
景泰这才恍然大悟。
“臣，臣……一切但凭圣上做主！”
年轻的天子，唇角的笑意越发深了。
景泰岀了宫，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神情恍惚。
“那这件事，便交与卿家去办，务必办的妥妥贴贴才是。对了，那女子，是苏合年家的丫鬟，名唤碧桃。”
想不到，又是与苏合年有关。
景泰握紧了拳头，他是再不想见到苏合年的，否则，他总是会想起他可怜的小女儿。
可，那又是圣旨……
“朕不想听到不好的消息，也不想小王爷的婚事有任何勉强之意，你可明白？”
天子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景泰撂起门帘，吩咐：“掉头，去苏合年家。”
……
“谁啊？我们先生的课程都排……相，相爷，您怎么来了？”
景泰望着眼前清丽的碧桃，心里的怒火生生压了下去，也许，眼前这位，日后便是侧王妃了，他可万万不能得罪。
景泰扬起笑脸，客客气气的问道：“碧桃姑娘，苏先生可在家？”
碧桃受到了惊吓，瞪大着眸，难以相信眼前这个和颜悦色的人便是相爷景泰，“在……他，他在家。”
“能否请碧桃姑娘带路，我，我有事同苏先生说。”
“……喔。”
苏合年见到景泰时，万年不变的脸亦是讶异地挑了挑眉。
景泰努力挤出笑，“苏先生，可有时间？”
半晌之后，碧桃的茶水还未端到客堂，便隐隐听得苏合年的怒声。
碧桃心头一跳，忙稳住了脚步。
“此事不必再说，相爷请回吧！”
“苏合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知，这是圣上，不，这是太后的旨意？违旨不遵，你可知是何罪？”
苏合年一声冷笑，“相爷不必如此动怒，有何罪苏某心知肚明。即是如此，苏某也不会同意相爷所说。请回！”
“你！苏合年，本相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本相今日来不是同你商量，是通知你！”
“既然相爷并非是来同苏某商量，那又何必在此听苏某的妄言？”
景泰气的发抖，站起来便愤恨地拂袖而去。
紧接着，苏合年也从客堂踏了出来，碧桃正好迎上，瞧见了他晦暗的双眸。
他立马侧了头，避开了她的探视。
“先生，发生何事了？相爷怎么突然来找先生？”先生又怎么与他吵起来了？她的疑问颇多，却不敢都问出口。
苏合年轻咳一声，淡淡地道：“没什么，一些小事罢了。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碧桃抬头望了望要暗下来的天色，低头的时候扫到他离去的衣角，低语：“可是我们晚饭还没吃呢……”
一整夜，苏合年坐在屋里的椅子上一整夜。
他知道，景泰既然带了旨意而来，便不会善罢甘休，若他不想出法子阻止此事，那她势必躲不过……
但他没想到，景泰竟然在翌日一早又来了。
他打开房门，便见到景泰坐在梨树下的石凳上，碧桃端了茶，两人正有说有笑。
他的心一沉。
“先生起来啦？相爷一早就来了呢！”说着，她踮起了脚尖在他耳边低语：“先生别气了，相爷也是为了自己的夫人……再说，我不过是白日里去陪陪夫人，正好先生白日里都要上课，我在家左右也是无聊，正好去相爷府陪陪夫人解解闷。”
她还以为什么事呢。
原来是，景夫人思女心切，景玥娘娘不放心景夫人，便让相爷来找她。因为以前，她与景玥娘娘交好之时，景夫人也甚是疼她，但自从景玥进了宫，她又是一个丫鬟，两方也渐渐断了来往。
苏合年沉着脸，“你说什么？”
碧桃轻轻一笑，“先生，相爷不过是来暂借一下碧桃罢了，你如何就生这样大的气呢？”
苏合年看向景泰，后者却是一派泰然。
“我不允许。”
碧桃微愣，皱眉，“先生，我不会耽误家里的事的，等景夫人恢复一些，我便不去了。”
“别让我说第三遍。我，不允许。”说这句话之时，他是看着景泰的。
碧桃怎么都觉得，今日的先生，一点也不像往常的先生。
景泰站了起来，笑着说：“苏先生别生气，昨晚是我太冲动了。碧桃姑娘本就是你府上之人，我理应与你好好商量才是。”
“不必，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先生！”不过就是白日去陪陪景夫人，先生到底怎么了？何况，方才她也求过相爷，只要她去陪景夫人，他便不再与先生计较先前景笙之事！
“不许胡闹！”
碧桃望着他严肃的俊颜，愣住。
景泰既不着急，也不生气，一笑，“碧桃姑娘，方才你说的，我答应了。希望此事，你也不要让景某失望。”
景泰今日前来，心里是没有把握的。
只是没想到她主动提起来笙儿之事，还求他不要责怪苏合年那日的坐视不救……看得出来，她对苏合年十分上心。
既如此，他何不顺势而为……
景泰步伐轻松的走了。
苏合年转过碧桃的身子，双手紧紧的握住她纤细的肩头，“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忘记！明白吗？”
“先生……”
“明白吗？”
肩头的力道越来越大，碧桃皱了眉心，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任何事从不放在心上的先生，到底在害怕什么？
碧桃望着他紧紧蹙起的眉头，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他不想她做的，她统统不做。
苏合年这才松了一口气。
景泰……
他望着景泰离去的地方，心底暗暗下了决定。
……
“圣上，您又要出宫？”高英一边为天子换上微服出巡的衣服，一边又担心万分。
“对，照往常一样，不许带人。”
高英的眉头又皱了几分，“您有事，让奴才去办就是了，又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这事儿你可办不了。”赵琰心情很好，手里的折扇一展，俨然便是一翩翩公子。
碧桃的心真的就要跳出来。
今日这是什么日子？
送走了相爷，又迎来了圣上！
“别跪了，你家先生可在？”
“草民苏合年……”
“说曹操，曹操便到。”赵琰轻笑，“快起来吧，朕又来找你品茶了。”
苏合年一派淡然，侧身，“圣上请。”
“苏合年，朕又来打扰你了，你不介意吧？”
“圣上能来，是草民荣幸！”
赵琰听了，淡淡一笑。
不一会儿，碧桃泡来了茶，远远便闻到了茶香，赵琰用力一嗅，折扇拍在手掌之上，“好！真是好茶！好一个泡茶之人！”
“圣上谬赞。”
“不，朕说的可是真心话。若论起来，整个宫里，可没有一个泡茶能与碧桃相比之人！”
“奴婢惶恐。”
赵琰轻笑，“别动不动就磕头，快起来。”
说着，他又瞄了一眼苏合年，却见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低垂着眸，看不清情绪。
年轻的天子将折扇放在了石桌上，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苏先生，今日，你不想同朕说些什么？”
苏合年抬起眼眸，直视天子，声音淡淡，表情淡淡，“草民整日教书，过的都是重复的日子，实在是，无新鲜事说与圣上。”
赵琰一顿。
“苏先生，确定，无事与朕诉说？”
“并无。”
天子拿起石桌上的折扇，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今夜之后，你再求朕，朕便不再理会。”
高英觉察出天子的怒气，忙打圆场，“你还不快说？”
苏合年也站了起来。
两人却是同样的身量，同样的气势。
一个九五至尊，贵气逼人；一个天人之姿，虽是一介平民，却是无冕之王。
“草民，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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