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盛晴12
不同于京郊别墅里清晨会飘出的玫瑰花香，这栋房子或许是因为苗木花卉数量繁杂，透过窗子飘进来的是淡淡的植物清香，而今天尤其不同，随着花草香一起飘进屋里的还有雨水的气息。钟时晴早上九点醒来的时候，觉得精神有些恍惚，时空错乱的既视感。
她记得现在应该是京都最热的八月份……
但是白纱窗帘被风吹的卷起，外面一片阴云夹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简直怀疑秋天就要到了。
颜净雪还在旁边睡着，钟时晴侧过头看着他的侧脸，明明是一副颓唐靡丽的调调，但却不沾染一点俗气。如同用最明艳世俗的黄金打造的富丽堂皇的演奏厅代表着艺术的最高殿堂，颜净雪身上的靡丽也带着一种独特的矜贵，诞生于充斥着金钱与名利的家族，却超然于富贵圈子之外，所以显得格外干净。
淅淅沥沥的雨水从阴沉的天空中滴落下来，为最后的酷暑带来一丝冷意，温度一点一点降下去，柔软的被子温暖舒适的让人忍不住想要继续睡下去。但或许是因为昨天睡太久了，钟时晴现在并不怎么想继续蜷在被子里，她伸手戳了戳颜净雪的脸颊。
颜净雪恹恹的打开她的手，“别闹。”
他似乎早醒了，但并不想起床。
“你想吃点什么？”钟时晴继续戳着他的脸问。
颜净雪翻了个身，说：“随便。”
他的坏脾气这就开始原形毕露了。
不过颜净雪向来是有起床气的，钟时晴对此心知肚明。但在吵颜净雪起床这方面，她早已经是惯犯了，深谙各种骚扰手段。
到最后妥协的还是颜净雪，他懒洋洋的睁开那双美的惊人的凤眸，幽怨的看着她。
“想吃什么？”钟时晴获胜一样露出灿烂的笑。
仗势欺人……颜净雪脑子里飘过几个大字。
但他还是喜欢她，尤其喜欢她这样子。或许因为她一贯的表现过于自然随意，让颜净雪觉得自己跟其他人也没什么不一样的，不是传说中的怪咖或者疯子。
“吃面吧。”颜净雪重新闭上了眼睛。
“辣的还是不辣的？”钟时晴继续问。
“辣的，加个水煮蛋。”颜净雪翻了个身，“冰箱里有食材，自己拿。”
“早餐吃辣的伤胃，煮个阳春面吧！”钟时晴弯弯嘴角，手指穿过他的头发，贴近他的耳朵问，“你家不是没有人住吗？怎么食材准备这么齐全？”
颜净雪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擒住了她乱动的手指，妥协道：“祖宗！我承认自己一早就准备把你带回来了。”
钟时晴笑的垂下头去，继续调侃道：“那你怎么一副比我还委屈的样子？”
“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颜净雪长呼了一口气，道，“委屈您了。”
钟时晴乐不可支，“你是在说好话哄我吗？”
“真难为你听出来了。”颜净雪还是改不了一贯的嘴欠属性。
钟时晴习以为常，顺着他的话头继续问：“你怎么今天对我这么隐忍？”
“我不是一贯如此吗？”颜净雪说。
钟时晴歪头想了想，他说的似乎是实话，相比于其他人，他对她的忍耐可多太多了……
但思考到这里，钟时晴难免疑惑，她一直以为颜净雪是因为她上次在dm把他从雪堆里刨出来才喜欢上她的，可是他在京郊别墅明明是用他第一次见她的印象做那套裙子……
“不过我觉得，以后应该还会更多。”还没等钟时晴理完其中的逻辑关系，颜净雪又补了一句，打断了她的思绪，“毕竟你还是很能折腾人的。”
钟时晴忍不住扯扯嘴角，即便对她的忍耐已经比别人多太多，但他一身臭毛病依旧没什么改变的意思……
钟时晴耸了耸肩，起身去换衣服，等她收拾完后转过身，发现颜净雪已经重新在床上睡着了……
啧！
如果不是在床上表现得足够热情，他这幅冷淡的样子是在很容易让人对他口中的喜爱表示怀疑。不过也难说，或许颜净雪这种从小被艺术熏陶长大的人，骨子里就更倾向于精神恋爱。
殊不知，要是颜净雪身边的朋友知道了她的想法是要笑掉大牙：颜净雪，精神恋爱，在搞笑吗？
起码颜琛是一个大写的不信。他是最早看到颜净雪热搜的人之一，他对颜净雪的关注向来比别人多。
这世界上最了解颜净雪的人除了他本人，就只剩下颜琛。
周五晚上在秀场上看到颜净雪的时候，想到花那么多功夫找了两年多的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颜琛有些啼笑皆非：可真会藏！
嗤笑一声之后，颜琛的眼神就冷了下来。
颜净雪还在京都，而shiy的事情都是孟檀在管，这就意味着这两年颜净雪的确没有任何插手生意的意思。颜琛甚至巴不得能跟颜净雪打一架，好过现在他一个人在台子上唱独角戏，显得格外滑稽。
颜琛的手指划过平板电脑，颜净雪跟他情人的照片一张一张在眼前划过，一直划到最后一张，他感觉这个世界更可笑了，照片上的两个人他都认识：一个是他的堂弟，一个是他费尽心思挖来的合伙人。
颜琛单手撑着下巴，认真的审视这张图，总觉得这个场景和构图似曾相识。他忍不住想起，十九岁的颜净雪也在相同的月光喷泉下跟一个女生跳交谊舞。
但那女人现在是他的未婚妻。
他们两个人的竞争从颜净雪出生那一刻开始就在进行了。
颜家选继承人从来没有什么嫡长之分，上一代家主是颜净雪的父亲，颜琛的父亲空占了长子的名号，最后被老爷子发配到了边缘产业。到了颜琛这一代，竞争更是激烈，毕竟颜琛比他那个不堪大用的父亲要强上许多。但就是因为在商业天赋上强上很多……他才被硬逼着放弃了摄影，继承了父亲的梦想。
颜琛这辈子很少有觉得后悔的事情，但偶尔也会回想起十五岁那年老爷子问他的那个问题。
那时候的颜琛在摄影上的天赋显露无疑，颜家是文艺界的领头羊，虽然资产众多，但没有什么逼着自家子孙放弃追逐艺术硬逼着他继承家业的习惯。
然而那个精神矍铄的老头问刚刚收到br知名院校录取通知书的长孙，未来有什么计划。
颜琛却收起了那份通知书，笑着回答，既然自己的能力已经得到认可了，可以去尝试些不一样的东西了，他想去读经济学。
如果当时去了br学摄影，而不是去a国学经济，今天的一切会不会有其他变化？
颜琛其实也说不好，但是人总是容易在不开心的时候设想命运曾经给出的另一条路。这也是他为数不多可以称得上后悔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老爷子在去世之前仍然把颜家传给了颜净雪。
颜琛眼睛里的温度终于降到冰点，似乎蕴藏着无尽的寒冰。他为之倾注一切的东西，最后却被另一个人不声不响的拿走……他觉得自己是得跟颜净雪打一架的，不同于青春期时候的互相看不顺眼，不同于长大后性格上的矛盾，而是单纯出于利益不合，认认真真的打一架。
但现在，似乎一切又有了别的选择。
颜琛翻了翻自己手机通讯录，给米瓷发了个消息：“有时间一起吃顿饭吗？”
他想要看看，自己这位堂弟对自己的新情人到底是个怎样的态度，这将直接影响他的下一步计划。
其实颜净雪的生活乏善可陈，恨不得每天只有画画跟睡觉两件事，现在他离开idi自己去rdann做主管之后尤其如此，工作上的营销企划不需要他管，平常只用撑着艺术总监的名号给费楠镇场子就行了。
本来他应该有大把时间画画的，但最近相比于画画，他更喜欢做甜品。
吃过早饭之后颜净雪就开始在料理台忙活，钟时晴过去打量了一下，发现颜净雪在做雪糕，他刚刚把打好的奶油液倒入模具里，旁边的冰淇淋机正在慢速的转悠，可能是要做gelato。
做雪糕跟冰淇淋的话等待的过程是很漫长的，颜净雪忙了一会之后就重新回到秋千椅旁边看钟时晴打游戏。
她玩游戏没什么技术含量，最近在玩一款简单到弱智的合成类小游戏，不知道是不是数学逻辑堪忧，这种几分钟就能摸清规律的小游戏时常被她打到死局，非得用道具才能重新腾出合成位置来。
颜净雪在旁边看她玩游戏比自己下手玩都开心，他也不做点评，只是看着看着笑出一声来。一来二去，钟时晴被他的嘲笑惹恼了，把手机往他手上一塞，“你来打。”
颜净雪把她的手机按下去，凑到她面前深情款款的样子：“所以，你为什么宁愿跟手机一起玩，都不愿意跟我一起玩呢？”
“……”钟时晴心里一跳：问题是，跟你能玩什么？似乎不自觉的想歪了。
确实是她想歪了，颜净雪真的拉着她在玩游戏，纸牌游戏——十三分。
规则提前说好了，赢得人可以问一个问题。
众所周知，钟时晴的数学逻辑不怎么好，玩个合成西瓜都得使用道具，所以一上午的牌局颜净雪赢麻了……
“你跟颜琛怎么认识的？”颜净雪一边洗牌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钟时晴已经有两天的时间来考虑自己应该怎么回答颜净雪的问题了，况且这个问题她在此前已经准备了好几个月了，按理说应该信口拈来的。但话到嘴边，她还是莫名心虚，“之前在南府的时候认识的。”
纸牌在颜净雪手上恨不得洗出花来，他面带微笑，“我是问你们怎么认识的，不是问你们在什么地方认识的。”
钟时晴觉得自己引以为豪的阅读理解都要被他碾压下去，于是她开始认真地思考了下措辞，最后还是试探着问：“你要我怎么回答？”
颜净雪放下手中的纸牌，撑着下巴，“答到我满意？”
多少有点得寸进尺了。
把决策权全都交给颜净雪肯定是不行的，这家伙骨子里还是个资本家，只会咄咄逼人。
“他在南府旅行的时候来过我们学校，迷路了找我指路，之后又偶然碰到了几次，然后就认识了。”钟时晴尽可能含糊的说。
颜净雪脸上的笑容淡去，没做什么评价，把扑克往她面前一推，“抽牌。”
钟时晴感觉到周围的低气压，此生不愿再碰扑克牌，但还是硬着头皮接过来。
有的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不然以后对大家都不好，虽然她觉得对她来说这完全是个审讯游戏。
“你之前说过那个摄影师朋友是颜琛吗？”
“是的。”
“呵！”
钟时晴觉得自己刚开始两天的恋爱怕不是直接葬送在牌局上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打牌不是个好游戏，尤其在双方实力悬殊的情况下。
“你喜欢他什么？”
“……”莫名有一种现男友深扒前男友的感觉，“温柔善良有礼貌？”
颜净雪眼睛一凛，“我不够温柔善良有礼貌吗？”
“够的。”钟时晴连连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钟时晴一时语塞。
颜净雪在某些时候幼稚的可以……
“你是自从詹宇离开后就去了颜琛那边工作了吗？”
钟时晴点点头，“我只是去了vii，跟颜琛的关系并不大。我只是因为在rdann干不下去了，才准备换个环境的。”颜琛主业不是时尚行业，这她还是知道的。
“你怎么在rdann干不下去？”颜净雪奇怪的问她。
钟时晴提醒他：“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
“你觉得自己跟这个问题差那一局牌的时间吗？”颜净雪原形毕露。
钟时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费楠跟詹宇关系不好，我以前跟詹宇的，费楠上台之后我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
颜净雪继续冷哼一声，“不是还有我吗？”
“我怎么知道你会去rdann啊？”钟时晴感叹。
颜净雪耸肩，“好吧。”
钟时晴忍不住多叹一句，“总之我就算是应了齐裕的约去idi工作，也不会回rdann的。”
颜净雪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怎么又跟齐裕扯上关系了？”
钟时晴有点奇怪：“他不是看你的面子上邀请我跳槽idi的吗？”
“我从没有提过这种要求。”颜净雪皱着眉，“你之前好像说过这件事情，你不会怀疑是我找齐裕挽留你的吧？”
“难道不是吗？”
“我那时候明明在努力把你往rdann推好吗？”颜净雪惊呼。
钟时晴僵硬的扯扯嘴角，“哈哈哈……”
完全不好笑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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