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素玲
“你刚刚那么说，他们会信吗。”洗净的宋鸽小心翼翼地整理着那个一直被他紧拥着的包袱，尚且稚嫩的脸庞上有着一双如黑曜石般澄澈耀眼的黑瞳，平静的眼波下藏着的是坚毅的光芒，听到门口的动静后，低垂的眉眼微抬。
这一幕正好落在了正欲走近的留夷的眼里，她动作一怔，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了宋鸽的身边，拍了拍衣裙后便坐到了他的身边，“那必然不会。”她撑着头，将脸正对着宋鸽，直勾勾地盯着那张脸庞。
“小鸽子，你以后会很好看的。”
似是感觉到了旁边难以躲闪的目光，宋鸽不自在地扭过头，脸却不自觉地发红，逐渐成了一个熟透的山柿子。
“他们不信那该咋办。”他不自觉地低下头，声若蚊蝇。
见他这副模样，留夷笑了笑，转过了头，“素姐不会多问的，她可喜欢小孩子了，特别是你这种的清秀的小男孩。”
听到这里，宋鸽突然间转过头看向留夷，脸上的余红未散尽显得脸蛋粉扑扑的，黑亮的双眼突然瞪得通圆，大声开口道：“我本是信任你的，你怎能！”怎能把他送与他人。
见他一次又一次地误会，留夷无奈地说道：“素姐与他的夫君恩爱非常，两人皆善武，曾经也算是江湖中的一段佳话，后来她的夫君在北边战死了，她伤心欲绝，怀了六月有余的孩子也就没有了。于是便在这个小村庄定居了，她的夫君也葬在这附近。”
听此，宋鸽的眼里已有艳羡之光，不禁赞叹道：“真是伉俪情深啊，我爹也同他一样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可是他不由得想起了什么，将手里的包袱攥得更紧了。
“对啊他们着实是伉俪情深呢。”她心想，小孩子可真好骗。
世间哪有有那么多美好的爱情故事，更多的是荆棘丛里寻真心，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其实她第一次见到素玲，她执一柄银枪与数人周旋，她犹如一道银色的光芒在他们间穿梭，颇有游龙一掷乾坤破的霸道，她的枪使得极凶，但当时最吸引留意的反而是素玲那双眼睛，那双狠绝天下眼睛不知比她的枪凶多少倍。
见到素玲满身戾气地站在尸体中间，相比于她这个货真价实的“鬼”，素玲才更像一个来自地狱的修罗。
“你刚刚说到了你爹，怎么，你爹也战死了吗？”思绪被拉回现实，留夷突然间有点好奇现在的宋鸽为何会沦落成这副模样。
她想过无数次他们再次相逢的情景，却没想到是这般模样。
“没有”
“怎么，你爹没死，你倒是看起来还挺失望的样子。”见他低着头沉思的样子，她忍不住打趣道，明明是个小孩子，却总是这么一副多愁善感、伤春悲秋的模样。不过这样的愁容，她无数次在宋鸽的脸上看到过。
“这样倒是挺像宋鸽的。”她喃喃自语道，细碎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在空中散尽。
宋鸽沉默地瞥了她一眼，随即抱着自己的小包袱下了塌，对着留夷坐着的的地方微微躬身，“我要休息了，麻烦您早些准备带我去北部。”
“嗯嗯，不错，小鸽子果然随我，懂礼节知分寸，是个好孩子。”她的眼睛笑成弯月牙儿，语气之中颇有欣慰之感。
见宋鸽已经进了屋，她脸上笑容依旧，“素玲，我说的对吧。”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厅堂说道。
话音刚落，就见一身着布衣的女子自门口走进，她找了个椅子坐下，微微颔首对着留夷微微一笑，“您终于找到他了。”
“我可没有，顺路捡到的罢了。”她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漠然和不屑。
这次的相遇，的确是个意外。
她在路上走得太久了，久得她都想成为一缕孤烟，消散在这浩大的天地里。
见留夷这个样子，素玲如远山般的眉眼里透露着些许怜惜，她将双手合拢放在腰前，一边不停地摩挲着自己手中的老茧，一边缓缓开口道：“是不是要走了。”她知道，留夷是因为那句虚无缥缈的预言来到了这里。
既然预言已经成真了，那么她应该就要走了。
“嗯，要走了。”她抬眸说道，语气淡淡的，难以发觉她此时的情绪，“记得把肃擦亮一点。”
本来已经开始失望的素玲听到后半句话时，眼睛倏忽间亮了起来，“肃”乃是她的配枪，是她这一生最值得骄傲的事物，她知道留夷这句话的涵义，她即将要随同留夷离开这个地方了。
看到如今素玲眼里的光芒，留夷不禁感叹这世事的无常，曾经那个浑身沐血如同地狱恶煞的银枪女子，如今竟变成这幅模样。“素玲你可真让我意外。”有的人疯狂狠戾从人沦落成恶鬼，有的人拼尽全力散尽戾气只想当个普通人。
素玲便是后者。她听了之后但是微微笑了笑。
两人陷入沉默之际，一声尖叫打破了这片寂静。
素玲看到留夷的身旁在一瞬间泛起了微弱的银光，却又在瞬间消失。
“小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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