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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如夜(2)


  “为什么,继任了宗主之位,无异于给自己增添了左膀右臂,星宿宗虽然鱼龙混杂,却也是一番势力,将其收入囊中也是指日可待之事。为何殿下对此事如此抗拒。”崔靖沉吟良久,终是不解,抬起头来看向谢霖舟,眉宇间满是肃然。
  “既然先生知道星宿宗鱼龙混杂,那么也知道这个源自西域的门宗对离国来说又有怎样的威胁。”谢霖舟神色冷淡,语气却逐渐锋利,“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想必先生也听过。光是宗门门徒就不下千人,这其中还包括了波斯、楼兰、吐蕃、大大小小不下十二异国。如此众多的人数,又怎能保证这其中的每一个人都绝无二心。我虽是离国皇子,身份却极为敏感,若是被赵越瑄他们发现,怕是又要兴风作浪一番,所以——”
  “殿下太过仁慈,才会招来杀生之祸啊。”提起谢霖舟那两名同父异母的手足,崔靖的眼里不知流转过怎样复杂的表情,他定定地看了谢霖舟良久,终是默默地叹了口气,“殿下总在危急时刻手软,所以才会数次令自己陷入险境,想成大事者若有必要必定心狠手辣,万不可念及旧情,妇人之仁。”
  那句话令谢霖舟微微沉默了一下,抚摸着杯沿的手一顿,忽地低笑了几声,“连崔先生都觉得我妇人之仁,是啊,明明有无数次的机会能够将他们一举铲除,永绝后患,但是我偏偏就是下不了手。父皇年少时也曾参与过夺嫡之争,历经数十年才在朝中稳住了局面,那些在斗争中牺牲的手足的骸骨怕是已经足以有小山般高了。”
  听得谢霖舟低沉的语调,崔靖的目光微微闪烁,也不由得沉吟起来——离国开国后的数百年,内乱外忧接连不断,手足相残之事古往今来便此有之,从未停止,而在这其中令人感到最为可怖的便是当今圣上年轻时与其余几名同胞之间的皇权之争,虽然他身处江湖,并未真正涉及过朝堂之事,然而,这其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作为漩涡中心的重要人物,自然也有意无意地听旁人提起过。
  当知道自己大势将去之后,那些败北在当今圣上麾下的其余几名亲王竟然选择了拼死抵抗,带着自己剩余的几名亲信连夜从密道出逃,向着北边连夜离去,当时只是刚刚坐稳龙椅的离国天子知道此事之后勃然大怒,不顾曾经的手足之情下令连夜追赶,势必要将所有叛党一并捉拿归案,并且要亲自审问。当镇国军跨着铁骑一路北上之后的第三天夜里,他们终于在一间破败的驿馆内见到穷途末路的乱党,然而,令人感到惊讶的是,那些将死之人的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只是呆滞而木讷地望着夜里落下的雨水,直到刀锋切开了他们的喉咙,他们发了疯似地大笑了起来,顾不上割破喉咙的长刀,他们慌不择路地向着眼前扑去,嘶声厉喊——
  “我诅咒你,诅咒你的每一个孩子,他们最终将会同我们一样,为了生存和欲望而在黑暗里拼杀,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没有人看到,在层层的人群后,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黑夜里的闪电划过雨水倾泻的长空照亮了他的脸,少年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冷漠而沉静的宛如一尊古老的雕塑,黑色的风帽下只有那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睛在暗自闪烁着,他看着刀锋切断了狠毒的诅咒之语,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不让恐惧在心底里蔓延。
  终于走到这一日了,世间的成王败寇,功败垂成,也抵不过死后的一堆枯骨,而这些人的下场也预示着自己与兄长们的将来,有朝一日,他们也会拿着夺取对方性命的刀剑,用冰冷的刃刺穿彼此的胸膛。
  那一年,永宁王赵越琤十三岁。
  “那一晚的景象我不敢忘记,甚至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见那些被砍杀在刀剑下的叔伯们。”谢霖舟的目光微微闪烁着,慢慢地吐出一口气,脸色逐渐开始恢复正常,“他们用自己的死亡,对离国的皇室们发出了最恶毒的诅咒,他们诅咒着我们终有一日也会同他们一样刀剑相向,同室操戈。”
  “荒谬。”明知这样是对皇室不敬,然而,崔靖还是不由得冷笑了起来,那个笑容蔓延在他脸上每一丝的细纹里,浸透出了冰冷而细碎的光,“这种无稽之谈殿下居然也会相信,且不说祸乱朝纲足以诛灭九族,仅是叛国这一项罪证都足以他们死一百次。圣上仁慈,才没有下令要将他们彻底逼上绝路,是你那几个叔伯不知好歹,明知已经走投无路,只有伏诛才是最好的选择,却仍旧拼死想要给自己杀出条路来。如此愚蠢,也难怪上天不垂怜。”
  说到此处,崔靖满眼鄙夷,却听得耳边传来谢霖舟的轻笑声,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忽然抬起眼眸往崔靖脸上觑了一眼,放下手中茶盏,“是么?我以前也是不信的,可是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却也由不得我不信。”
  “王侯死,故里归。长别离,魂兮夜。一转眼就已经七年过去了,这七年里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是葬送在我的手上,我渐渐地,竟然也开始慢慢数不清了。我还记得儿时,自己想要的不过只是别院的一片天空,冬日晴雪里的暖阳,而后来我才发现这点微小的愿望,竟然也是需要竭尽全力来守护。”谢霖舟无声地笑了笑,那双漆黑的瞳孔里竟然一丝光亮也无,仿如一口幽深寂寞的古井,这句话却令崔靖不由得浑身一颤,这个已经年近五旬的男人的早已是满眼沧桑,然而,唯独那双眼睛还闪烁着如鹰隼般的尖锐冷厉,崔靖沉默着,沉吟良久,才慢慢地叹了口气。
  “这些话你从来不曾对我说过,你一向要强,不肯屈服,这些年因为你这性子脾气又受了多少罪。自从昭华去世以后,你被寄养在高贵妃膝下,她虽一生无子将你视作亲生孩子般疼爱,但我知道你母亲离世时对你的打击。”崔靖喝了一口粗茶,粗糙的茶叶在舌尖翻滚,磨痛了他的舌尖,那些话仿佛沾了血在被吐出,每一个字都令人战栗,“我一直告诉你,不要再一而再再而三地心慈手软,你的那两个哥哥只是酒囊饭袋之徒,若是有心铲除还需趁早,否则,当他们找到你与星宿宗‘勾结’的证据,怕是又会有诸多变故。”
  谢霖舟点点头,将目光转向屋外,正午十分已经过去,光线在天空下一寸一寸地黯淡下来啊,四周寂静无声,狭窄的农舍内只听得见两人略有起伏的呼吸声,“他们两个我自有解决办法。崔先生无须担心,只是龙隐山庄那边的事,先生可有眉目了。”
  “从我接到你发来密信时,我就已经开始调查了。”崔靖搓了搓手,立刻正色起来,“离国境内已经百年未曾有过蛊师和女巫出没,这些蛊显然不是离国境内之物。”崔靖看了看谢霖舟阴沉的脸色,然后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指尖发出哒哒的敲击声,“我想,龙隐山庄的事情并不仅仅针对于你。这其中,一定是有一股更加强大的势力想要与离国抗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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