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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空城(5)


  谢霖舟的呼吸沉重而缓慢,仿佛每从胸腔中吸进一口气便要都要竭尽全力,然而,他死死地握住了夏侯书的手,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天众帮公子,无比艰难地道:“快、快去救云歌,她,她有危险。”
  他说着,鲜血已经顺着他的唇角渗下,落到了夏侯书的手背上,在月光的照映下竟呈现出隐隐的黑色,他已是冷汗淋漓,仿佛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无形之中,一分一分地抽离他的生命。
  “许姑娘?她、她现在在何处,你们做了什么,又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夏侯书再也看不得谢霖舟如此痛苦的模样,他忍不住手出手来,替他擦去了唇角的血迹,然而,对方的手指却在夏侯书的手腕上一寸一寸地收紧,在皮肤上留下了一圈青紫色的勒痕。
  “不、不要再说了、已经来不及了、云歌她、云歌她快撑不住了。”已经重伤锤死的男子此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从地上蓦然坐了起来,凝视地看着眼前已经不知所措的同伴,漆黑的眼里泛起从不曾有过的焦灼,“你若是替我救了云歌,我谢霖舟此生此世都会记得这份恩情。”
  谢霖舟的手蓦然加重了力道,疼的夏侯书忍不住“哎哟”一声,看着对方吃痛的模样,谢霖舟的眼色蓦然一沉,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击碎了他心里凝聚起来的希望——真的可以么?将如今的希望全数寄托在这个根本无会武功的人身上,即便他能够顺利地救下云歌,他们又如何能够平安地抵达驿站,连夜离开呢?
  “不必不必,我、我这就去.......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夏侯书连连摆手,生怕自己再犹豫下去眼前的这个人再生出什么不测来,他搀扶着谢霖舟一步一步地走上楼去,只感觉压在自己身侧的那个人履步异常沉重,他时有时无地呼吸声微弱地似乎要随风散去。
  “你不要随便乱动,你伤的太重,只怕会伤及五脏六腑。”
  在安顿好了谢霖舟厚夏侯书只来得及说了这一句,便匆匆离去。谢霖舟倚靠着厢房的门栏,看着夏侯书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眼里的光在这一刻,似乎再也无法支撑,迅速地委顿下来。
  那仿佛是一场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梦。
  梦里的女童奔跑在昆仑宫的长廊上,巨大的石雕神像用沉默而慈悲的目光注视着从自己身下那个幼小的身影,她的模样被投映在两侧光洁的墙壁上,被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神像下无数烛光汇聚入海,点亮了昆仑宫的夜晚。
  她在大殿上无助地哭喊着,四处仓皇逃窜,幼小的身影在血溅四壁的宫墙上微弱地晃动。
  没有人会来救她了,就如同没有人回来就爹爹和娘亲一样,他们最终都死在了叛党的长刀下。
  “云歌、快、快跑!快离开这里。”慌乱里,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自己的怀里,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卷昆仑宫的心法秘籍——只有七岁的女童愕然地凝望着这一场宛如从地狱中冒出来的大火,已经被火焰一寸寸舔舐的女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将女儿从自己的身体下拖了出来,然后将她推出了门外——
  “云歌,活下去。”
  被烧断的房梁从屋顶上掉落,发出轰然的断裂声,她被巨大的冲击力逼得向后跌倒,已经被烧成了枯木的房梁横跨在她和母亲之间,转眼间就是生与死。
  逃,要怎么逃?又能逃去哪里?整个昆仑宫已经沦为了炼狱,那一堵堵用花岗石堆砌起来的高墙仿佛是命运为她准备的迷宫,她无助且仓皇地奔跑着,一路大声哭喊,希望有人能够给予回应。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她的哭声,一声又一声笛回荡在漆黑的夜里。
  再也不会有人来救她了,师父已死,沉阳已落,这苍茫的天地间,最终只剩下她一个人。
  “许姑娘,许姑娘!”恍惚间,她突然听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宛如一只穿云的利箭,直接射向了她的耳蜗,令她的原本溃散的神志陡然间清醒了过来,谁、是谁在叫她?
  难道,是谢霖舟那个笨蛋?他居然没有听从自己的安排,又擅自返回了这里?
  半跪在地面上的人忽然间抬起头来,她挣扎着,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起,凭借着直觉,回手一圈,凌厉的剑光宛如翩然降临在夜色下的蝶,接二连三地飘落在白花花的浪潮上,——那些涌动在浪潮之中的脑袋仿佛被巨大的力量刺入了眉心,在听雨的剑气下一个个地从内而外地爆裂开来。
  好厉害的武功!匆匆赶来的天众帮公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瞠目结舌,甚至忘记了躲避那些从自己身后身来的手臂,片刻间,那道剑光已经如风而至,转向了他的身后,闪烁着银色“火焰”的长剑脱手而去,在半空中环绕,它沿途所经过的地方摧枯拉朽般地,溅起了大蓬大蓬的鲜血。
  前面的尸体方一倒下,又有更多的尸体再次涌了上来,它们仿佛永不止境的海浪,一道一道地拍在了剑光上,她足尖一点向后飞退,左手手腕轻震,将最后的两枚穿云刀射出后,心里微微苦笑——今夜,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么?看着眼前不断涌来的白色海浪,她忽然间失去了凝聚真气的力量,手腕伤口上传来的剧痛,还有身体里持续不断地灼热感,都在提醒着她这幅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她捂着心口,单膝跪地,再也忍不住地吐出一口血来——不论怎样,到最后,她还是送谢霖舟平安地离去,这样总好过两个人一起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她原本凝聚起来的神志又再度涣散了下去,然而下一秒,她的眼里的笑意却忽然凝结了——有光,有晃动的火光在不远处闪动。她骇然地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是真实的,但是,当她看清对方的脸后,不禁脱口惊呼了起来,“那个笨蛋,他想做什么。”
  黑夜里,那点微弱的火光宛如流动在夜色中的一点荧光,却将所有的注意都全部吸引了过去,夏侯书拼命地晃动着手里点燃的火舌,用力地向上跃起,他面如土色,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然而动作却是片可不敢停下。
  不远处的戏台上灯火如荧,却照亮着这冗长而可怕的夜。
  火光冒出来的那一刻,白色浪潮涌动的方向停止了一瞬,他们仿佛嗅到了什么味道,转而向着戏台涌去——夏侯书他竟然想用自己做诱饵,争取一个让自己离开的机会。
  看到云歌顿时间转危为安,那点亮光突然间黯淡了下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突然跳下了戏台,向着驿站跑开,身后的浪潮汹涌而来,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嘴中灼热的腥气扑到了自己的后颈,那幢闪着火光的阁楼就在不远处,前方堆叠着七横八竖的尸体,没有头颅的躯体静静地躺在门前,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就在锋利的“丝”快要切入他脖子的一刹那,他双腿往下一软,整个人便坐在了索道上一般直接向前方一路滑了出去,那一根还在在滴着血的钢丝有如得到了感应般,被瞬间启动,如电弧般地从他的头顶掠出,接着他听到了身后传来利器切入肉体的声音,接着是咚咚的几下。无数头颅都在那一刻冲天而起,那一堵巨大的白色浪潮在那一根钢丝的面前被彻底截断,然而,在连续数次切开了肉体后,那根钢丝的力量也到了极限,在掠过活尸的脖颈时竟然卡在了对方的喉骨上,一时间动弹不得,看着眼前血肉丰盛的美食,已经成为了一堆腐肉的死物挣扎着咆哮起来,他竟然挣断了那根铁丝的束缚,不顾一切地向着夏侯书的身上扑来。
  “啊!”从未见过如此骇人场面的夏侯书终于忍不住惊叫了起来,从入城以来的恐惧终于在对方这不顾一切的一击之下到了极限,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漆黑的夜空中陡然下起了一阵细雨,那雨水在半空中化作一支支的小箭,毫不犹豫地刺穿了剩余几只活尸的头颅。
  “夏侯书,你怎么样。”眼前绽放的血雾里忽然传来一个亮丽的女音,满身血污的少女持剑而立,她一手搀着谢霖舟,一手握着听雨——那个年轻公子在看到夏侯书并无大碍之后,惨白的脸上终于露出微微的笑意,他向夏侯书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在向着眼前的人无声致谢。
  才不到半个时辰不见,他体内的剧毒似乎又加重了几分,夏侯书看到谢霖舟垂落的右手手臂上鲜血淋漓,皮肉翻卷,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肌肉,而在那已经被尸毒侵蚀的皮开肉绽的伤口上却又无数条黑色的细线在悄然蔓延,它们仿佛有着生命力一般,从伤口开始向上不断“生长”它们相互纠缠着,宛如纵横交错的经线和纬线相互攀比,一直延伸到了他的脖颈处。
  夏侯书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便听见身后的门内陡然传来一声低呼,与此同时,听雨的剑光宛如游龙一般飞腾而起,直接指住了对面,云歌的脸色蓦然一变,浓烈的杀气瞬间笼罩了她的眉宇,“是谁,滚出来!”
  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美丽的少女竟会是如此的凶悍泼辣,门后面的人似乎一时间呆住了,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空当里,云歌冷笑了起来,眼里杀气渐涌,“是要我把你从门后拽出来呢,还是自己出来。”
  她说着,手腕一震,萦绕在剑锋上的气流轰然大盛,吐出了凌厉的电芒!
  “这位姑娘,你的朋友伤得很重,请允许我为他医治。”听到那番话之后那扇门竟然缓缓地打开了,门后出现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那女子一身布衣不施粉黛,声音却十分柔和,有一种沉静而镇定的力量,她用着惊疑的惶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三个陌生人,最后才落在了谢霖舟的身上,“我没有恶意,只是一个大夫而已。”
  大夫!云歌的目光凝固了一瞬,她有些惊讶地打量着眼前在这个平淡无奇的女子,在这个空无一人,已经被邪物占据的山城内竟然还能找到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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