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只觉得整个人已轻松下来，我分明不认识他，是的，他对我而言，就是这片陌生大陆上的一个过客，但这一瞬，我的内心却无条件信任他，这很奇怪。

        “你是……”我任凭这片汹涌的情绪在我内心翻腾，试探着询问道：“……不对，钟离他……不会是您的私生子吧？！”

        不会吧不会吧！小钟离前脚刚走，尸身估计都还没凉透，我人都还没来得及埋呢，后脚人家就找过来了，这万一是找我要个解释，那我……那我可咋整。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就跑还来得及吗？在线等，挺急的。

        出乎我意料的是，面前这个身材匀称，看起来一个能锤我五个的青年，突然佝偻下身形，低低发出醇厚如古杉一般的轻笑，他伸手轻轻扶着我的肩，耳畔的玉石耳坠跃起一抹亮色，温热的鼻息几乎算是轻佻地擦过我的耳尖，“林姑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实诚啊。”

        什么？什么意思？

        “……嗯？啊，原来是你啊。”瑶姬发出轻笑，转头看我，不怀好意地朝我抛了个媚眼：“怎么样，秀秀，我们俩合力把他刀了吧？这家伙可是摩拉克斯，他的元素力可真是浓厚到我都无法拒绝呢，只要吃掉他，你就不用死啦，怎么样，考虑一下？”

        “……什么？”我愣愣：“你说什么？什么克斯”

        “摩拉克斯呀。秀秀你可清醒一点。”瑶姬有些跃跃欲试：“怎么样？我们现在就动手，如何？”

        我他妈……我简直大惊难掩失色，一蹦三尺远，疯狂摆手：“不不不，等一下啊！为什么摩拉克斯会在这里……天啊，您不至于我杀了几个璃月人就八百里加急冲过来杀了我祭天吧！不会吧！还是说小钟离真的是你的私生子？啊啊啊啊——那、那钟离还能复活吗？”

        “比起这些问题——”眼前的青年含着笑，站在原地伸手点了点我的心口：“我认为，保住林姑娘你的命，更为重要些。”

        “什、什么意思？”我有些防备。

        “还是我来解释吧。”瑶姬伸手戳进我的心口，那里有着一颗菱形的，闪烁着奇异光泽的石头，似乎有什么能量如水波一般流淌其中，精巧异常，只是那石头上有着一个硕大的缺口，本应十分不平衡地破坏这份美感，此刻却由着一团浅金色的光球填补其间。

        瑶姬扬扬下巴：“看见了吧，作为魔神，你并不完整，母亲已经没有能力孕育一个完整的拉谢尔了——你自诞生起，就是残缺的。幸而有这个元素力稍作填补，让你苟活至今，但这份元素力是有主人的，所以秀秀你第一个选择……喏，就是摩拉克斯，嘻嘻，试试看，咱们合力把他吃了怎么样？”

        “……”我倒抽一口冷气：“祖宗，您确定？我可是听说摩拉克斯在璃月大杀四方呢，应该很难打得过他啊。”

        “请容我稍作纠正。”摩拉克斯将手中岩枪收起，快得我都没看懂，“刷——”一下，那柄□□便不见了踪迹，他一抄双臂，闲闲地站在原地，整个人轻松自在得不得了，活像在逛后花园似的，见不到一丝紧张感，反而带了些，不忍的意味儿：“依我之愚见，就是十个瑶姬你，目前也伤不了我分毫。”

        “……”啧啧，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你管我的？”瑶姬冷嗤一声，看向了我：“秀秀你要不要嘛？你想试试我们就试试？”

        “虽、虽然我确实曾想和摩拉克斯打一次嚯，但是现在……喂喂喂！你干什么？！听我把话说完啊啊啊！”瑶姬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把匕首，控制着我向前跃去。

        “那就——上了哟！”瑶姬掩唇轻笑，拉着我——向眼前的青年挥刀而去。

        “嗯……也罢。”摩拉克斯气气定神闲地立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兜帽下只能看见轻轻抿住的薄唇，带了些浅浅的嫣红之色，扎眼极了。

        我横刀劈来，青年轻侧半步，不多不少恰好躲开了去，不管我劈、砍、挑、刺，就算我将术法全加在速度上放弃了攻击力，摩拉克斯都如一尾游鱼般轻巧避过，轻松写意得令人发指。

        “好了，就到这里罢。”摩拉克斯闪电般伸出左手，一击便捏住我的手腕，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技巧，我只觉得手上力气一下子被卸了个完全，瞬时酸软无比，武器立时掉落在地，与翘起的岩石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好强，这不是在欺负老实人吗？

        我眉头微微皱起，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那股子不甘心的劲，当即重重向上一跳，额角与摩拉克斯的下巴撞了个满怀，耳畔如期传来我与他高高低低的痛呼与抽气的嘶嘶声。

        ——这一下，他的兜帽实打实被我撞了下来。

        那是一双与钟离极为相似的、琉璃一般的浅金色眼眸，干净、澄澈、透亮得不含一丝杂质，如山峦云间的磐石一般，巍峨不动，又如高山上的浮冰碎雪，冷静而自持。

        ……岩神，原来长这个样子吗？

        “……不要胡闹。”我看见青年如是对我说，一双眉头轻轻皱起，满出点点怪责的恼意，又很快将兜帽拉上。

        ……不是，刚才光顾着看眼睛去了，摩拉克斯长啥样来着？

        “噢，说你呢，祖宗，听见了吗？多大人了，不要胡闹。”我回神，如是将黑锅丢给瑶姬。

        瑶姬无声地瞥开脑袋：“看来果然不行……喂，你是为这个小家伙身体里的那个东西来的吧？是你的岩神之心？”

        我今夜头一次在摩拉克斯的表情上看到苦恼的神情，他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脑袋：“可以这么说。”

        “啊，真是遗憾。”瑶姬扭头看向了我：“看来，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咯。”

        我捂额头：“本来袭击摩拉克斯就是死路一条好吧！我到底在自讨苦吃些什么啊！等会……神之心？那是什么东西。”

        “这不重要。”瑶姬沉痛地看着我：“重要的是，你需要回炉重造啦秀秀。”

        “原来如此。”钟离似乎顿悟了什么似的，了然地点了点头：“不错，这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

        有没有人可以说点明话？

        摩拉克斯走向胡蝶的尸体，我就这么看着他，手起刀落——将胡蝶的心脏挖了出来，画面简直堪称惊悚：“简单来说，拉谢尔们现在大部分力量，都被这个叫做胡蝶的人类吸收了，但她无法转换，只能将元素力储存在身体里。林姑娘你虽是魔神，可却是尚未孕育成完全体的半成品……神之心无法与你的身体完成自洽，最合理修补你身体的能量，就在这里。”

        我望着那团逐渐脱离了心脏外形的浅绿色能量团与杂志纠缠不清，一时之间有些忐忑，“真的？你们确定？可是我觉得……我现在很好啊，并没有哪里不适？”

        “那是因为岩神之心在你体内，维系着你能量的运转。”瑶姬飘到我身前，又飘了过去，拿上了摩拉克斯手里的那团能量体，引导我走向那颗枯黄的硕大银杏树。

        “秀秀，别担心，你终会苏醒。可能需要的时间会很久，但下一次睁开双眼，你将是完全自由的。”瑶姬笑笑，身形都虚幻了几分：“胡蝶死了，诅咒很快也会消失，我也将不复存在。现在，和你的……唔，小朋友，好好告别吧。”

        “？？？小朋友是几个意思？”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咳咳。”摩拉克斯的神色稍显不自然：“林姑娘，苏醒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呃……赚很多摩拉，然后……和朋友一起仗剑天涯周游世界？”我嘿嘿一笑，有些抱歉：“我还没有想那么多……”

        摩拉克斯点点头，很自然地表示理解，并从善如流地摘下了那只耳坠：“如果林姑娘苏醒后无处可去，就来璃月港吧。彼时的璃月，定会有林姑娘一席容身之地。”

        “诶……”我接过这个耳坠，有些好奇地在月光下打量，“早就听小钟离说……摩拉克斯会招揽不同的仙家，和他们签订契约，这个意思是……哈哈，我也有资格被邀请啦？”

        摩拉克斯抿唇轻笑：“不必妄自菲薄，林姑娘一直都有这个资格。即便不愿意久居璃月，这个东西，也能在林姑娘你游览七国时一些必要的场合上帮上忙，不必担心这是个负担。”

        “……”我愣愣看着他的笑颜，不知道怎么了，喃喃出声：“私生子什么的只是我胡言乱语，但小钟离……不是个普通孩子吧？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神之心就是在那时放进我身体里的吧？”

        我小心翼翼地询问出声：“他没有死，对不对？”

        “这个啊……”摩拉克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浅笑，他轻轻眯起眉眼，熟稔地揉了揉我的脑袋：“待你前来璃月，一切的一切，都会有定论。”

        “在这之前，林姑娘。”摩拉克斯尤其认真地看着我，双眸如苍茫夜色中闪耀而过的群星，“请无比好好保重。”

        这是我闭上眼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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