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相
在办公室，苏峰终于接到了修车厂的电话，那边表示车已经修好，今天就可以把车开走了。
苏峰挂完电话后松了口气，看着桌子上的两个苹果和一大包辣条，有点哭笑不得。两样都是班上同学昨天下午在公交车上遇到他时，热情塞给他的。他刚刚还在想要实在不行，下午就像后排座那个女生一样全副武装出门，但是现在看来不用了。
把车开到小区停车场停好时，苏峰发现自己有些心有余悸，可是下午还有课，简单做了个早饭，吃完饭后他还是纠结要不要开车去？
最后还是苏峰跟杜晓东聊天时提起这个事，杜晓东点了句：“早晚都得开。”
苏峰觉得完全是这个理，就开着去上课了。
来回短短的一个小时开车过程中，苏峰的心都是吊着的。下课回来时遇到晚高峰，苏峰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开车，到家时他感觉有些身心俱疲。
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后，简单的洗了个澡，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十点过了。刚打开微信，群里杜晓东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苏峰却没心思点开，而是开启勿扰模式，把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他知道自己应该睡了。
可是翻来覆去，苏峰脑子里还是在想着那些事情。
时隔多年前女友的突然出现，所带来的真相让苏峰像经过一场暴风雨，他没刻意去记，但是距他们分手到现在已经有九年了。
距离上周六苏峰在学校门口遇到李晓慧已经过去5天了。
在校门口时看到李晓慧第一眼苏峰不敢确认，对方的变化倒是不算大，但是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祈祷着是自己认错人了，开口试探道：“晓慧？”
对方转抬头看自己的那一瞬间，苏峰只能硬着头皮再接上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李晓慧精致的妆容也盖不住脸上的慌张，但是也只是片刻，“找个地方聊聊吧。”
苏峰有些怅然，当年那个小女孩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行。”
苏峰带着对方去了学校附近的咖啡馆：“喝点什么？”
“一杯生椰拿铁，加冰，半糖。”李晓慧拿出手机准备扫码支付，“我请你。”
“这就别跟我抢了吧。”苏峰笑着拒绝。
李晓慧愣了愣，转而又点点头“嗯”了一声。
“在店里还是带走去附近公园逛逛？”苏峰怕两个人坐着大眼瞪小眼。
李晓慧想也没想就回答：“附近公园逛逛吧。”
刚想点单时，苏峰注意到李晓慧脚上的高跟鞋，又打量了店里情况，索性开口提议：“在这里喝吧，人不多，不会影响谈事情的。”
李晓慧看了几眼发现确实没什么人，轻声答道：“好。”
李晓慧先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
苏峰刚坐下，就接着开口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五月份就回来了，回来小半年了。”李晓慧抠着美甲上的蝴蝶结回答，苏峰刚要开口就被她抢了话，“你不会用咖啡泼我吧。”
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苏峰感觉到李晓慧的状态一直很紧张，甚至是一些害怕。但他没多问，只是笑着转移话题：“怎么会，最近还好吗？”
两个人谈恋爱时也是这样的，听不懂的话从来不追问，也不会想去弄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总喜欢避开问题。
“还好。”李晓慧说完自顾自地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红色的卡片，一个大大的囍字让苏峰瞬间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有些猝不及防。
请帖被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李晓慧有些忐忑地开口：“我要结婚了，你能来吗？”
苏峰有些震惊，又觉得本该如此。虽然有些情绪上起伏，但如果对方真的来找自己叙旧情，自己才是真的会很惶恐吧。
“当然，我会来的。”他都没注意到自己松了口气，“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
苏峰问完又觉得自己不应该问的，又连忙接了句：“唔，多嘴了。想着你挑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怕李晓慧多想，苏峰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
本以为话题会就这样被尬住了，没成想李晓慧开口打破僵局：“我老公就是何骁，你认识的。”
苏峰仔细搜索了关于何骁的记忆。
只记得是隔壁班的同学，经常一起打篮球，跟自己相处得还行，但不交心，因为那个人对徐煦生有莫名的敌意。
苏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可是又怕不说话对方误会，脱口而出：“恭喜！”
声音有些大，一时间，苏峰感觉更尴尬了。
“你还是老样子，我知道你没这意思。”李晓慧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苏峰有点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习惯性想把手指按响，先按了下中指，没响，按了下无名指，“嗒”一声响起。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李晓慧开口问：“这个习惯，是徐煦生的吧。”
苏峰顿时觉得有些难堪。
问完的李晓慧也后悔极了，她只能咬紧嘴唇，半天不说话。
苏峰只能试探着回应点什么：“你好像不太想说，可以不说的。”
苏峰以为是因为李晓慧觉得何骁跟自己高中玩得还可以，所以她想解释又觉得有些尴尬。
“不是的！我今天来主要是要告诉你，告诉你……”李晓慧有些激动，但又很快沉默了起来，她再次尝试着，“告诉你……”
李晓慧努力张开嘴，话到嘴边却还是卡在了喉咙里。
苏峰等了几分钟。
看到李晓慧在走神，苏峰预感跟十年前的事情有关，只能主动接过话：“你想告诉我什么，没事你慢慢说，我……我不会怪你。”
苏峰有时候恨透了自己的预感，十年前是，如今也是。
李晓慧深吸一口气后，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埋在心里的死结，以求解脱。道出了当年事情的经过。
都是普通人，也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没坏到哪里去。做了恶，毁了一个人，心里每天都是要受折磨的。
那年轰动一时的新闻就有她的参与。徐煦生不正常！这是从五中出来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的事情，苏峰心善，同情徐煦生，但是她不会！
事发是高二刚开学开学，她假期作业有几题不会就没做，找苏峰给自己讲题。那天她再次注意到徐煦生看苏峰的眼神，先是透着无尽的悲凉而后又转成疯狂和痴迷，最后发现自己在看他时，徐煦生那个笑容更是击溃了李晓慧。
那一刻，她觉得苏峰这辈子都无法逃脱徐煦生这个变态，所以她必须让徐煦生离开，不管以什么形式。
其实当天晚上因为恐惧，本来打算无视徐煦生，想着毕业就带苏峰出国，家里人是完全支持她们的。
【一方的毁灭是另一方存在的决定性因素。】这是当天晚上发给李晓慧的私信，也正是这个私信让她失去了最后一丝恐惧。
她本来没有徐煦生的□□，但是跟苏峰在一起后，徐煦生是苏峰最好的兄弟，所以她想跟徐煦生处好关系，主动加了徐煦生，一开始她联系过徐煦生，但徐煦生没理她，她就没再发过消息给徐煦生。
看到这句话时她觉得不对劲，她追问徐煦生什么意思，但是徐煦生没再回她。李晓慧没多久就上网查到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在一些地方的习俗，杀掉一方让自己获得存在，扫除所有障碍，自己独自存在。”
李晓慧有一个经常聊天的网友是学法的大学生，这次她和往常一样把这几天的事情告诉了网友，网友也觉得她们应该采取一些措施制裁徐煦生。
她们合计出一个完美的计划。一切都完全按照这个已经安排好的剧本在走，苏峰会在周末绑架苏峰这些都是计划当中的事情。
春荣街楚楚花店那条巷子最里的破烂小楼就是关苏峰的地方，李晓慧却没有按照计划报警，这种程度无法让徐煦生得到应受的惩罚，像他这种变态就应该呆在精神病院。
企图熄灭篝火的人，就应该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永不见天日。
周天晚自习李晓慧和往常一样去上课。老师很快就发现苏峰和徐煦生不见了，第一时间联系了家长。
来的却只有苏峰的奶奶，奶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苏峰出门时说去同学家，晚上不回来住了。因为苏峰一直很让奶奶放心，所以也没多问。
然而没人知道徐煦生住在哪里，监护人电话一直打不通，最后老师只能报警。可是那时候的小县城根本没有监控覆盖，找了两个小时还是没找到。
下晚自习后，李晓慧就着夜色躲在破楼门口不远处的一辆小破三轮车后面，看着徐煦生带着帽子消失在了巷子口的拐角。
“清仓处理，衣裳清仓处理，最后一天咯，赶快来买，赶快来瞧，心动不如行动，用不了多少钱。清仓处理，衣裳清仓处理，最后……”看样子是巷口衣服店的老板娘修好了她的破喇叭了。
女老板尖锐的声音扰乱了李晓慧的思绪，网友说过，徐煦生没满16绑架这种程度完全不够判，加上苏峰是个未知变量，说不定会帮徐煦生说话。
李晓慧正烦躁地想着如何才能把徐煦生送进监狱时，旁边突然出现了个喝醉酒的小太妹，醉醺醺地脱了裤子在旁边小解，当时她多看了对方两眼，没想到招来了一堆不堪入耳的辱骂，千娇万宠养出来的女孩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便回了句“有病。”就起身准备离去。
没想到一时冲动说出来的两个字竟然招来了一顿毒打。李晓慧一个学生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最多也就是红着脸跟同学拌两句嘴，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活活打死时，徐煦生救了她。
徐煦生蹲下看着呼吸微弱，满脸是血的李晓慧，替她把粘嘴角的头发扒开。手指一直在李晓慧脸上抚摸着，细细地打量着李晓慧的脸：“我以前没细看你时，觉得你长得真的很漂亮，后面发现你真的很丑，苏峰到底喜欢你什么？”
李晓慧气息有些轻颤，有气无力地嘲讽：“你问问苏苏不就知道了。”
“你声音也很难听唉，”说罢徐煦生轻轻地用手捂住李晓慧的口鼻，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下一秒手上却用了力，“你送上门的真是时候啊。”
在李晓慧快呼吸不过来时才放开，把手上的血擦在了李晓慧的校服上，顺带把它脱下来死系在李晓慧嘴上。
“是不是祈祷着来人？放心，这个点的巷道没人会来。在这楼里这个点也不会有人回家，对于那些酒鬼和赌鬼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徐煦生架起李晓慧胳膊把她扶到四楼，把她扔在门口：“准备好看到你的苏苏了吗？你会成为他心甘情愿跟我走的把柄，开心吗？恩人。”
打开门后，徐煦生把李晓慧拖入房间。
这楼从外面看起来上去又破又脏，可里面五脏六腑俱全。
苏峰双手被拷在床头，有些狼狈，他坐在地上靠着床头闭着眼睛，开门后也没动静，直到听到徐煦生有些重的喘气声，闻到了血腥味，苏峰才睁开眼睛。
他被满头是血的李晓慧吓到了：“徐煦生！你疯了！你把她打成这个样子！”
徐煦生把李晓慧放在门口处靠着墙关上了门，走了几步到床尾黑色木柜子拉开抽屉翻着：“她人不是我打的。”
深呼吸几口后，苏峰觉得不能激到徐煦生，就温声哄：“徐煦生，你放了李晓慧，你要怎么样都随你，你不是说计划好要带我回家吗？我答应你了，我愿意。”
可徐煦生一声不吭没理他，苏峰不能理解这个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发脾气吼道：“徐煦生你这个疯子！”
徐煦生翻东西的手一顿，闷声道：“她不是我打的。”
东西太乱了，徐煦生要找的东西没在这里。
虽然被苏峰怀疑了，但徐煦生还是很开心，眯起眼睛，勾起嘴角：“但她确实帮了我大忙，起码你答应了。”
看到门口后面的白色药箱，才想起来原来放去那边了，他雀跃地走向门口。
快要昏过去的李晓慧断断续续地小声叫喊着：“苏苏，就是他……我在楼下被他看……到，他就要杀了我！……苏苏……我说过他不正常！”
徐煦生没理李晓慧，一个满嘴谎言的人，苏峰到底喜欢她什么？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他在苏峰已经答应了他的要求，他们明早坐最早的客车离开这里，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到时候解释清楚就可以了，现在就先放过这个长鼻子的匹诺曹。
就在他拿起酒精和绷带刚要起身时，李晓慧接下来的话让他放下了东西拿起了纸箱旁边的铁棍，转身走向了李晓慧。
“苏苏，他就是……爹不要……妈不要的神经病，他爸是神经病……神经病会是遗传，他爸没人要，他也……”
苏峰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就知道要出问题，连忙打断：“闭嘴！生生！生生！她不是这个意思！”
“生生！别这样！”苏峰只能拼命喊着，企图让徐煦生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徐煦生，你转回来看着我，我愿意跟你走，你看着我！”
徐煦生感觉自己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他干涩的眼睛疼得就像快要爆掉，满脑子都是那一句话——“他爸没人要。”
他垂手拖着铁棒，“刺啦刺啦”的声音穿透了苏峰的耳朵，李晓慧早已被吓懵了，她感觉到徐煦生是真的想杀她。
苏峰来不及顾虑手上的疼痛，仿佛想努力把手铐挣断：“徐煦生！你冷静点！”
苏峰在看到徐煦生挥起铁棍时，绝望地喊：“徐煦生你要是杀了人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正对李晓慧头的棍子挥下时偏了，打到了她脱臼的手臂上，李晓慧受不住疼痛，昏了过去。
几乎同时，门从外面被敲响了，一个粗犷的男人从外面骂道：“你妈呢，几点咯，逼数没得点嗝？吵你爹嗝吵。”
敲门声没有停，越敲越大声，骂声也没停：“小砸种，你给老子挨门开开，嗝是没得人教，出来爹教你这个憨包。”
徐煦生把李晓慧拖开把灯全部关掉，拿着铁棍打开门：“滚！”
他没注意到哪怕在楼道里昏暗的灯光下，自己手上的血渍也是清晰可见的。
男人被吓走了，徐煦生又把门关上。
“生生，你过来，我手腕疼，出血了，你快来帮我看看。”苏峰以为徐煦生可能不会理自己，但对方抱着绷带和碘酒过来了。
跪在地上的徐煦生仔细打量着苏峰的伤口，被手铐磨破了。
苏峰浑身抖到不行，努力劝哄：“生生，你现在就收东西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跟你回家，你先打急救电话，如果李晓慧因为我而死我会难过一辈子的。你舍不得我这样，对吧，生生，我就说我们在楼下捡到她，她被人欺负，跟我们没关系，好不好？你不能一错再错。”
徐煦生没理苏峰，找了几根绳，先把苏峰的脚栓好，再换到了手肘给他绑起来，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解开手铐处理的苏峰的伤口。
苏峰嘴里的劝说一直没停下：“生生，李晓慧需要去医院，不然她会死的。”
“生生，你放过她。你要去哪里，我都听你的。打个电话给医院，我们就走，我陪你回家。”
“我会帮你的，我们就说她在楼下被遇到混混，我们一起救了她。”
处理好伤口后徐煦生沉默着不说话，坐在床上死死盯着李晓慧。
过了很久，徐煦生终于开口了：“苏峰，如果没有李晓慧，我们有可能吗？”
苏峰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有，你对我来说一直很特别，等她去医院醒了以后我就和她分手，我跟你在一起。我喜欢你的。”
徐煦生听到了那句“我喜欢你的”就猛然回头，红着眼看着苏峰，泪水从他眼角流下，他弯下身子，亲了亲苏峰，仿佛还不够，他迫切地想要确认着什么，一下又一下地用舌头舔着苏峰的嘴唇，舌头穿过双唇尝试着撬开对方的牙齿，苏峰却毫无反应。
徐煦生眼里的眷恋荡然无存，大笑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苏峰：“就这么喜欢她？你第一次骗我居然是说喜欢我！”
紧接着，他站起来，眼里只剩疯狂，抬起双手一字一句就像是宣战：“我要用这双手亲手杀了她。苏峰，我要在你面前亲手杀了她。”
苏峰不知道为什么徐煦生突然就这样，但他也知道哄不住了，就只能发狠：“徐煦生你疯了！你杀了她是要我怎么办？你想要我死吗？”
“你放了她，我们皆大欢喜不好吗？你要这么针对她干嘛？”
“徐煦生，不要让我讨厌你！”
徐煦生把双手掐到李晓慧的脖子上，感觉到对方的微弱的心跳从手掌上传过来，力气逐渐加，感觉到掌心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徐煦生！”伴随着苏峰怒吼的是一声的踹门声。
门，从外面被踢开了。
房间里的灯光终于透过这扇破了的门照到了楼道里，“滋～滋滋”几声，那盏发着微光的破声控灯闪烁了下，终于如徐煦生随时念叨着的那样——“还不如不亮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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