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暴戾的霸王
李四月对宋青玉的恨是不够坚定的，因为很多时候她会想她跟宋青玉到底是同命相连；而且宋青玉的话虽然总是难听却又是那么的切合如今的实际，哪怕血淋淋也不得不面对。
况且李四月心知肚明宋青玉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坏人，至少她劝过她早想办法离开，是李四月自己没能说服自己跟曾经背叛自己友谊的宋青玉一起离开，所以当董璋风尘满面的闯进万花楼，提着屠杀得血流如注的大刀站在自己面前时，李四月还是有一丝后悔。
董璋长着络腮胡子，宽大雄浑的七尺身材把李四月面前的日光完全挡尽，他身体的阴影遮下把李四月脸上的惊恐害怕悉数望在眼里。年过四十的董璋哈哈大笑了两声，他很享受像李四月这样的眼神，他认为这是对他臣服的一种表现。
李四月见证了董璋在同城一天一夜的屠杀和在万花楼的作恶。那把血淋淋的大刀就在自己眼前，血滴在自己的脚上，她混身的血都像是冷却掉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董璋把手上砍下来的秦妈妈的头-颅扔出几米远，突然屈身伸手抬起李四月的下巴，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好漂亮的女人。”
看到董璋眼里闪现的欲望和惊艳，她知道她不会成他的刀下亡魂了，她的美貌再一次救了她，可她心底却升起无限的悲凉。她说不出话来，任由董璋把她扛到肩上大笑着出了万花楼的大门。
这就是她的人生，永远没有反抗的余地，永远都只能任人宰割。
第一夜，她受尽了前所未有的折辱。从前在万花楼她那两个固定的客人只是想从她身上寻求快乐，倒不会给她过于的难堪或是折磨，可是董璋似乎跟别人的在床上的兴趣爱好有点不同，他喜欢折磨人。
一夜未眠，因为身上太痛了，到处都是伤。天还未亮她就起来了，刚穿好董璋也醒了摸着床边没有人他翻身而起：“谁让你这么早起来？”
李四月怔了一下，只小声道：“妾只是想早点起来为董爷做点早餐的，没想到还没出门爷也醒了，是妾吵着你了吗？”
董璋打了个哈欠翻身下床拉了李四月入怀里，笑道：“既然做了爷的女人，以后烧水做饭这种粗活就用不着你去了，你只管伺候好我，只要让我满意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有你享受的。”
昨夜一过，李四月便知这人不堪托付终身，哪怕只是跟他做一个不起眼的暖床人，这人也不是适合之选。
她笑了笑，倚在他身上道：“是，妾知道了。爷救了妾，以后妾自当尽心尽力好好伺候。”
虽然心里明了，可她知道她现在已是轻易离不了这儿了，若是运气好这董璋早点被别的反王打死，若是运气不好也许往后余生，昨晚那一夜就是她一辈子要过的生活了。
董璋哈哈大笑了两声，他喜欢依附他并听话的女人，他才不管李四月身上是不是被弄伤了又狠狠在她腰上掐了两下，道：“好，爷喜欢。收拾一下等会儿爷带你去看戏！”
董璋在两川地带是出了名的土霸王，王家在成都称霸独占西川的时候董璋在东川便小有名气了。凭着一身孔武有力，一把两米大刀在乱世中拉扯起一把大旗，自唐灭后他在这两川所掀起的战乱不比当初那王衍犯的罪孽多。
因出身农户也没有文化，斗大的字并不识得几个。自霸占东川称王称霸以来作恶多端，人人唾弃。李四月知道这人心狠手辣，落在他手自然更不敢轻举妄动。董璋说要带她去看戏，原以为真的是看戏曲，哪知董璋竟是带着她来到一处荒野。
今天风有些冷，空旷的砂石地上连草也没有长几棵，董璋带着李四月下了马车才见到那地上被捆绑了七八个男子，他们都是被并排绑在十字架上蒙着眼垂着头，身上却是伤痕累累。
李四月怔了一下，董璋握着她的纤腰指着那些人道：“这些家伙都是我打入同城时出来阻止我的人，哼，说什么老子是土匪，说什么要等李存勖那小儿派人来川主持，老子就把他们抓了起来折磨了一天一夜，原本有三十几个人的，如今死得只剩这么几个了，正好，今天天气好，把他们拉出来当活靶子练练老子的箭术，看退步没有。”
“董璋，你这个欺世之徒，你引发战乱践杀无辜，你恶贯满盈一定不得好死。”十字架上有人骂了起来，大抵是听到董璋的声音了吧。
董璋从旁边属下的手里夺过弓箭，拉弦满弓对着那人的心脏狠狠的便是一箭，正中胸上，那人闷叫一声没有声息。李四月捂着嘴震惊得不敢发声，原来在董璋眼里杀人便是看戏。
董璋似还不过瘾，又朝着那已死之人连射了数十箭，直把那人箭成了个筛子才作休。这中间所有下属没一个敢劝的，李四月更是立在当下双腿下打颤。
“哼，嘴硬的混账，看你现在还敢说什么。”董璋呸了一声，突然转头看向李四月：“美人儿，你说接下来我射谁。”
李四月早已惨白了一张脸不知如何开口，这种杀戮的事她从未做过，这样残忍的事她更是做不来的。
“美人儿你说让我射谁就射谁，唉，要不你来吧，正好，爷教你啊。”董璋今天的兴致似乎十分高昂。
李四月直是摇头，突然干呕了一下，只道：“董，董爷，我，我今天早上好像吃多了一些，胃有些不舒服，我还是到马车上等董爷办完事一起回去吧。”
“怎么，你不肯？”董璋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双眼射出危险的光芒。
李四月感觉到一瞬间有一股寒压逼向自己，她不自觉倒退了两步，道：“不，不是的，我……”
董璋不待她说完伸手便狠狠抓住她的手腕，力度之大几乎可以把她的骨头捏碎了。他冷声道：“别不识趣，老子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然老子连你一块绑上面当活靶子信不信？”
“董爷。”这时，一个属下急急跑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顾爷来信了。”
“应平？”董璋突然一听顾应平来的信立时眉开眼笑，指着那人道，“快念来听听。”
董璋识得的字不多，顾应平的信未必能认全自然是要别人念给他听的。一旁的李四月如蒙胧大赦暗呼了口气，这董璋真是脾性难测说变脸就变脸，而且凶狠异常，半句话没对都会要人的命，可是看着对面被活生生绑起来射成筛子的那人，还有那些待死的人，他们何其无辜。
对董璋的残忍李四月又有了新认识，她有一种想立刻逃离的感觉，却也知道自己不敢这样做，她还是惜命的。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她头底一阵悲凉。
“我已两下三城，但不能再继续进攻西川，因我两日前得到消息，李存勖已下旨命其姐夫孟知祥为西川节度使，孟知祥已在来川路上，眼下之计不宜跟孟直接交手，当见好就收趁孟未到川之际撤出西川。“
下属念着顾应平的来信，继续道：“善尾和派人留守之事交由我来处理，大哥请随大军先行撤回东川巴州城，不日收拾妥当我便立刻回巴州与大哥汇合。”
董璋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点着头听着那人念信，李四月也在一旁听着，只想这顾应平倒是个很会审时度势之人，知道完全夺取西川根本不可能，他们到不了成都，即便能到成都也未必能跟成都守将相抗衡，而且那时孟知祥只怕也到了成都，他们只有吃瘪的份。
趁着王建刚死不久，混水摸一趟鱼是完全可以的，但就如他信中所说见好就收才是上上之策，毕竟李存勖刚登基不久，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吴越等好些国家都已上书称臣，董璋现在捏狗尾巴得罪的不仅是刚上任的孟知祥，只怕李存勖也会直接调兵打来成都，到时董璋就真死得渣也没有了。
“来西川也玩够了，应平说得对，想霸占两川还得慢慢来。”董璋似乎很听这顾应平的话，只道，“中原那李存勖确实不是好惹的，就听应平之言，回巴州。”
董璋独占东川有些年头了，巴州算是他的老窝。这些年跟王建大战小战没少打，两川境内被二人搞得是乌烟瘴气，如今王建死了他又在西川占了不少便宜，虽然没有一举拿下西川，但他还是高兴的，所以收拾抢来的金银珠宝和美人便欢欢乐乐的回去了。
可自这天之后李四月再也不敢有丝毫违背董璋之意，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但是落在董璋手里的日子每一分一秒都极为难过，因为几乎每天都承受着他的虐待李四月身上的伤就从未好全过。
枯燥而失意的人生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李四月找不到冲破这局面的出口，原以为这辈子都会就这样了，但是他的出现又让她的生活有了不同的色彩。
顾应平回巴州是在一个半月之后，李四月见到他是在董璋给他举办的接风晚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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