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鱼死网破
“杀人之术，诛心为上。”李四月念了那日谢成逸说的话，叹气，“谢成逸这个魔鬼，倒是很好的给我上了一课。”
“什么跟什么？”宋青玉没听懂她的话。
这时，谢成逸进了帐来，李四月一见到他身影，整个人立刻像炸毛了一般朝床内挤去，眼神惊恐得无以复加。
纵是宋青玉也没见她如此害怕过，当年秦妈妈把李四月打得半死，混身上下没一块好皮也不见她皱一下眉，有一丝怕觉的。
谢成逸冷笑：“今天我手上没人头，你不用这么害怕。”
他确实空着手，连配剑也没带。李四月松了口气，宋青玉看得一阵怔愣：“怎么了？”
谢成逸一把抓起宋青玉的手，对李四月道：“你应该明白，她来了我就不用再杀别人了，对不对。”
“你放开青玉。”李四月瞪着他，“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女人，你怎么能对自己的枕边人也这么狠心？”
“你这么想救她，就到我帐里来。”说着谢成逸便不由分说拖着一脸懵怔的宋青玉走了。
李四月跌落下床还是没来得及抓住宋青玉的手，她捶头咬牙，她很了解宋青玉，为了活下来宋青玉什么都牺牲了，五王爷死了，她又一次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如此惜命的她若是知道谢成逸的打算，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更何况李四月也不可能坐视谢成逸杀了宋青玉啊，可是她要怎么救她呢？！李四月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谢成逸将宋青玉推进自己帐内，宋青玉满脸迷惑：“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打扰你们姐妹叙旧实在是不该。”谢成逸叹气，“可是我已经等不了，青玉，你说在李四月心里，是你的命重要些还是她的清白重要些？”
见谢成逸伸手取下了长剑，宋青玉再傻也明白了，她就说嘛谢成逸怎么可能专程为了让她见李四月，把她从南汉弄过来，原来是这样。
她笑了：“这可真是让我惊喜，以将军的为人，霸王硬上弓不就好了，还在意她怎么想？”
“我从来没为一个女人这么费心过，可不想在床上味同嚼蜡，我想要她心甘情愿，哪怕是不得已的心甘情愿，也好过我跟她在床上打架吧，你说是不是。”
“我跟四月有过结，你不是不知道。”
“正是因为这条路崎岖不平，所以才显得你们之间的感情尤为不同啊。”谢成逸拿剑在她脸上比划了一下，“一下子杀了你可就没筹码了，你说我是先毁你的脸，还是先断你一只手？”
“谢成逸？”李四月冲了进来，披头散发没有洗漱，声音却是格外洪亮。
“来得这么快？”谢成逸煞是惊讶。
“乖乖，四月你肯来救我，我真是太感......”宋青玉说着话伸出双手去抱李四月，李四月一进来便直直朝宋青玉扑过去，可是走到近前，一把匕首插进了她腹内，宋青玉双眼惊怔的看向李四月，“痛，好，好痛......”
李四月吓得又赶紧拔出了匕首，她看着宋青玉：“对不起，对不起......”
谢成逸也被吓到了，他一把将李四月拉开远离了宋青玉：“你竟然......”
李四月跌坐在地上，但紧紧抓着手中的匕首：“谢成逸，我不想再受你折磨了，不用你动手，我自己动手。我自己动手杀了青玉，然后我再自杀，你可满意了。”
说着李四月举起匕首就要朝自己心脏刺去——
但只听哐的一声，谢成逸舞动长剑将李四月手中匕首挑开了去，随着匕首落地，宋青玉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晕了。
谢成逸怒而过去捏着李四月下巴：“呵，想不到你也可以这么心狠？”
“还得多谢你的教导。”李四月也目露凶光，一把推开他作势便要咬舌自尽。
“够了，我不会碰你。”他突然道，“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这样悲壮的又杀人又自杀，大不了，我不碰你就是了。”
......
谢成逸做梦也没想到他会是最后妥协的一个。
李四月已抱了必死之决心，并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但她也没有想到会如此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她舌头终究是伤到了，这几日估计是不能吃过热过烫的东西，连说话都带着鼻音，绝美一个人声音却绝难听。
但比起宋青玉，她可好太多了。那一刀虽没刺在要害处，但也伤得够深。军药给宋青玉包扎了伤口，李四月亲自喂的药，只说让她好好休息着，不会伤及生命。
谢成逸便让人把宋青玉的东西都挪到了李四月帐中，让她们二人住到一起，军中只有她们两个女子如此既方便了照顾，也免得他看到心烦。
其实李四月也是这个意思，这次是她对不住宋青玉，能让她亲自照顾宋青玉是再好不过。
望着昏迷的宋青玉，李四月端着药碗有些失神，仿佛回到了当年在万花楼的情景，她仍是这般被妈妈打得躺在床上，李四月去看她时，她笑着跟李四月说：“你可千万不要向妈妈妥协，我并没有事的。”
虽然那时是秦妈妈的计策，可李四月一直都觉得那话是宋青玉的真心话。
“你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吗？”谢成逸不知何时站到了身旁，声音里带着些许奚落之意，“你已落到我手，你觉得我还会放你回周丰翼身边吗？”
“他会来救我的。”李四月肯定地道。
“呵。”谢成逸冷笑，“李四月，说到底我真对你有些不解，你与宋青玉皆是青楼出身，她能委身于我为什么你不能，至于这么拼命吗？你真当你的清白值得了几钱？且不说你在我这里已这么多时日，就算只是一时一刻，只怕在周丰翼眼里你我都已不再清白了，你这般为他又是何必？”
“再者说，像你们这样的女人，我看重你才这般待你，我若不看重你以为你是什么？由得你跟我讨价还价，你这边苦争斗，就没想过也许周丰翼早放弃你了。”
“你老问我为什么愿意为周丰翼这般做。”李四月笑了，“你说得没错，我是青楼出身，本来就没清白可言，但是你知道吗，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是丰翼永远都不会对我说的，于你，我只是一个比较有趣的女人，于丰翼，他当我是他的妻子，我自然愿意为他这么做了。”
“而你于我，是个压根不值得的人，而周丰翼于我，是我愿意付出的人。”李四月看向谢成逸，“算了，就算跟你说这些你也理解不了，因为你从来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
谢成逸并不恼，坐在她身旁，问：“那你对顾应平呢，我真想听你解释给我听。”
李四月心中一痛，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顾应平！那自然是她心里永远的痛，那是打开她心窗的钥匙，却是她这辈子无法企及的遥远月光，抑或是她永远埋藏在心底的朱砂之泪。
......
宋青玉昏睡了两日才醒来，看到李四月忙进忙出给她端茶倒水，无微不至，她笑了。从床上撑起半个身子，她有气无力的盯着李四月，只道：“你还真是狠心啊，竟然真要杀我。”
李四月看着她，道：“对不起青玉，对不起。”
但是看到她没事，李四月真的松快了不少。
见她沉沉垂着头，除了对不起便似乎说不出别的话来，宋青玉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定是还埋怨我当年做的事，所以定要这么叫我还一回给你是不是。”
“我，我没有，我......”李四月抬头瞧着她，发现她一脸戏谑之意才知自己中了她的计。
李四月握着她的手道：“对不起青玉，我是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当时，我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但你相信我，我没想过要独活的，我......”
“我听出来了。”宋青玉眨巴了一下眼睛，“咬舌了吧，声音这么难听，说话的时候舌头是不是又痛又木又麻，难受吧。”
李四月笑了笑。宋青玉接着又道：“其实发现你拿刀刺我的那一刻，虽然真的是痛得我要命，但晕倒的那一瞬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李四月摇头。
宋青玉笑，只道：“我在想，这辈子我总算不欠你什么了。你没闯进来前谢成逸说要先毁我容的断我的胳膊，若真是那样也许你一刀杀了我反而更痛快，再说了有你陪着黄泉路上也不见得寂寞了。”
“难道这些年你一直觉得亏欠我吗？”李四月反问。
宋青玉噎了一下，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她轻咳了两声，转了话题：“你也是，谢成逸就是个男人，他就是想睡你而已，你至于搞得这么惊天动地吗？你在万花楼有几个客人周丰翼又不是不知道，他还在乎你多睡一个男人啊？”
“若是在意，他也不会娶你了。”
宋青玉说得有道理，可是那只是周丰翼觉得。
李四月摇头：“你觉得我矫情了？”
宋青玉点头。
“但我要怎么说服我自己的心呢？”李四月叹息，“我想真心实意跟丰翼过日子，被谢成逸抓来只是意外，难道就因为我曾经出身青楼，所以只要能活命便可不顾与丰翼成亲时的决定，随意糟践自己的身子吗？”
“这对他不公平，对我自己也不公平。”李四月道，“我不管别人怎么觉得，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宋青玉反握住她的手，笑了：“你说的道理我不是不懂，只是你是因为遇到了正确的男人，自然值得你这般对待，哪像我是没有办法，没得选择，反而还要感谢，感谢好在有谢成逸这条退路，不然只怕现在我都被绑着去给五王爷陪葬了。”
“青玉？！”
“但是，真是出乎我意料。”宋青玉又道，“以谢成逸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得你这般闹腾，他只怕是对你动了真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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