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车坏
昨天刚下过一场雨，今天土地还带着湿润，翻起来比较轻松。
韩麦麦翻的是靠近田埂的那垄地，才刚翻了小半，夏修年就在她隔壁一垄。
两人后续都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干活。
等夏修年将这垄地翻到大半的时候，已经赶上了韩麦麦的进度。他扶着锄头歇了会，一偏头就看见小姑娘站在原地，一张脸被晒得通红，正抬着手擦汗。
想了想，夏修年开口道：“你要歇会儿吗？”
韩麦麦闻言抬头，豆大的汗珠沿着鬓角滴落，她擦了把汗，刚要说话，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温柔娇嗔的女声。
“赵魏，我是不是拖你后腿了？”
夏修年自然也听到了，两人不约而同的往身后看。
生产队这一片的地头都种着茶树，穿插在每亩地中间，这时节茶叶早就摘完了，但是茶树却愈发郁郁葱葱，挡住了视线。
而且之前两边恐怕都是从最远的地方翻起，以至于夏修年现在才发现分在隔壁的居然是男女主。
随后是沉闷的男声：“没事，你干不动先歇着吧。”
“赵魏，还好有你在。”
……
隔壁隐隐约约又传来了对话声，韩麦麦有些尴尬，扭头和夏修年对视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又埋头翻地了。
不过这一次，锄头还没挥上几下，韩麦麦就先停了下来。
“夏知青，好像有人在喊你？”
夏修年正一边锄地一边想着事情，闻言也歇了下来，认真听了会，真的听见了喊声。
这时候大家都在地里干活，清一色的蓝色衣服，又戴着草帽，想找人可不得靠喊的。
他放下锄头，往田埂上走，还没走两步，找他的人就到了。
“夏知青。”找夏修年的是个半大孩子，这会儿跑的直喘气。
夏修年也认识这孩子，梁大队长的大孙子梁康，跟着周婶到知青点玩过。
夏修年皱了皱眉：“怎么跑成这样？”
梁康抹了把脸，上气不接下气道：“夏知青，我爷让我来找你……那个吴知青，他把拖拉机开到田里去了？”
夏修年这会是真吃惊了：“人没事吧？”
“人没事，可是车头卡在那里，我爷他喊人去帮忙抬拖拉机了，还让我把你也叫过去……”
梁康越说越气，他昨天见着了拖拉机，新奇的厉害，又知道他爷今天要跟着拖拉机去镇上送菜籽，就闹着要一起去。
谁知道昨天是个会开的，今天是个半吊子，给他吓个半死。
夏修年回头跟韩麦麦说了声，韩麦麦自然也听见了孩子的话，连忙催道：“你先去吧，我一个人行的。”
等夏修年跟着梁康到了出事地点，那儿已经围着好些人了。
“这拖拉机坏了？”
“不知道啊，孟知青和大队长搞半天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东西坏了该不会让咱们队里赔吧？”
“那不行啊，这东西肯定贵着呢。”
“一个个张嘴说什么瞎话呢？”梁有才正对着拖拉机一筹莫展，又听见后面叽叽呱呱的声音，心头火起。
说话的人里头就有梁有才的侄子梁兵，他当然知道他叔不是冲他发火，摸了摸鼻子，讪笑一声，不说话了。
而旁边站着的孟昌这时候却不好过。
他现在全身都被汗浸湿了，一半是热的，一半是吓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背，明明昨天夏修年开回来的时候一路顺畅，可是今天轮到自己，不过是拐弯的时候捏了下手刹，这拖拉机就偏了方向。
他正浑浑噩噩，听见有人叫了一声：“康康把夏知青找过来了。”他一激灵，抬头果然就看见了戴着草帽的夏修年。
梁有才也站了起来，连忙道：“夏知青你可算是来了。”
围着的人散开了些，让夏修年走了过来：“队长，这是怎么了？”
梁有才脖子上挂着条旧毛巾，他拿下来擦了把脸，说：“这拖拉机掉下去，再抬上来，怎么就不响了。”
“队长，我来试试吧。”
“行。”
自始自终，孟昌都没看见夏修年给自己一个眼神，他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拳头。
这时候没有比他更纠结的了。
要是拖拉机在夏修年手里是好的，那就更显得他像个跳梁小丑。可要是拖拉机坏了，责任也在他。
只见夏修年跟之前一样干脆利落的一套动作，然而手摇过后，拖拉机依旧是没有丝毫动静。
梁有才真急了，脸上的汗直往外冒：“夏知青，这车不会是真坏了吧，你再试试。”
夏修年又试了一遍，冲梁有才摇了摇头。
“完了。”梁有才急得直抓脑袋：“这玩意咋这不经使，早知道就不该换人来开。”
车厢里的菜籽早就被搬了出来，一袋袋摞在路边。这会儿不止梁有才，来帮忙的大家伙都有些发愁。
本来是件好事，现在却成了个烂摊子，可能大家还要分摊给公社的赔偿款。
夏修年见众人都是一脸愁容，蹲到拖拉机车头前检查了一会，突然开口：“我可能有办法？”
梁有才都已经想着到时候怎么磨嘴皮子降低损失了，乍然听到这就话，下意识就问：“怎么办？”
“我需要一套扳手，把车头拆开来看看才知道。”
梁有才反应过来：“这能行吗？”
夏修年起身：“我只能试试看能不能修好，不敢保证。”
“万一要是拆了不能装回去呢？这东西不就报废了？”
一直缩在最后的孟昌听到这句话，神色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又没开口。
反倒是拉着夏修年过来的梁康，年纪小，直接说：“爷，你就让夏知青试试吧，他可厉害了，上次你的手表就是他修好的。”他话刚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就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嘴巴，一边偷看夏修年。
梁有才瞪大了眼睛：“我手表什么时候坏的？”他唯一一支表是去镇里接受表彰时发下来的，宝贝的不得了。
梁康见说漏了嘴，才支支吾吾道：“就上次我偷出去给韩磊他们看，不小心就坏了……”
还没说完见梁有才要上来打，他赶紧跑开，一边跑一边嚷：“爷……反正夏知青都帮忙修好了，你就别打我了。还是看看你的拖拉机该怎么办吧。”
梁有才这才喘着气停下，看向夏修年：“那夏知青你就试试。”
夏修年点头，又补了一句：“队长，我不敢保证能行，不过要是没修好，能给它恢复原状，以防到时候有人推到我头上。”
能当这么多年的大队长，哪个不是人精，梁有才想了想，点头：“行。我先说好了，夏知青你要是修好了拖拉机，我给你算工分。要是没修好，大伙该怎么赔怎么赔，轮不到你头上。”
夏修年：“好。”
梁有才又喊：“梁康你个小兔崽子给我过来。”
梁康躲在后面咧了咧嘴：“我不，你别想打我。”
“谁要打你了，你给我滚回去把扳手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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