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地出门

中午，张妈乐呵呵的端菜的时候就看见沈余之的表情没有丝毫欢喜，反而十分阴郁，吃顿饭训了楚昱好几次，从前没有的规矩突然就有了。

        楚昱低眉顺眼的全受着，沈余之倒是更生气了，筷子一摔，站起来骂了楚昱，张妈在一旁听着都觉得没道理，说楚昱在家唯唯诺诺的，在外面那么横，是不是对家里不满意，不满意就早点儿滚，听的人觉得离谱又迷惑的，怀疑沈余之是不是说反了，但是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老爷这是存心找少爷麻烦呢。

        楚昱原本是逆来顺受的低着头，但是见他越骂越气，饭也不好好吃，怕他气坏身子，给他盛了一碗桃胶银耳梨片汤，劝说的话还没出口，汤碗先被沈余之挥手打落在了地上。

        他站起来，又给沈余之盛了碗汤，沈余之和他杠上了似的，又把碗给摔了。

        楚昱给他盛了第三碗，端给他之前先说了句软和话，但是沈余之还是把碗给摔了，地板上七零八落的瓷器碎片摊在粘稠的甜水中。

        楚昱挥挥手让人下去，语气无奈道：“怎么睡了一觉又生气了？”

        “越想越气。”沈余之道，他看着楚昱，“你一个乞丐，我给你吃好的，住好的，你居然趁着我不防备，敢咬我一口！”

        楚昱敏锐的发现他生气的点儿换了，早上那会儿是因为被睡了生气，现在成了被背叛的生气，看对方两次发脾气的威力，明显这次更严重。

        他大脑飞速旋转，想找出了个脱罪的理由来，然后发现根本没有合适合理的借口，毕竟他确实是趁人之危，昨晚还大明大放的说出来了。

        楚昱坐在椅子上，神情一时充满了后悔，伤悲，寥落。

        “你这是什么表情？”一副心哀莫大于死的表情让沈余之看不懂。

        “觉得自己完了。”楚昱虽然心碎，但是对沈余之有问必答，“我想和你过一辈子的，现在全完了。”

        沈余之看着他耷拉着脑袋，眼眶渐渐发红，听着他说起忏悔的话，然后拿起筷子继续吃饭，见楚昱说着开始趴在桌子上抽泣，尾音上挑道：“小土狗，你装的好像哦。”

        “我真的知道错了。”楚昱哽咽着抬头看他，泪眼朦胧的样子沈余之还真是许久未见了，他啃了块糖排骨，把骨头吐在桌子上，什么都没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楚昱掉着金豆豆，又又又给他盛了一碗汤，小心的放在他面前。

        沈余之喝完汤，用纸巾擦完嘴，抬头时如同才发现楚昱般讶异道：“你在这儿干什么？不是知道我会越来越厌弃你吗？还不走？”

        “我想…想……”

        “想抱抱我？亲亲我？”沈余之接过他准备出口的黏糊的话，楚昱厚着脸皮点了下头。

        沈余之朝他勾勾手，楚昱避开瓷片走过去，沈余之站起来抱了他一下，然后在他额头亲了下，笑着说道：“滚吧。”

        话音落地，楚昱眼泪流的更凶了。

        沈余之原本没真想把楚昱丢出去，但是他现在改主意了，他想让楚昱在外面吃点儿苦头，他用指腹抹掉楚昱眼泪，对他说道：“走吧，我不要你了。”

        楚昱被赶出公馆的时候，张妈和常五不可谓不震惊，劝了两句，说如今天冷在公馆当个使唤的下人也行，可沈余之心意已决，还吝啬的只让楚昱穿了一身厚衣服，来时分无分文，走时依旧穷的叮当响，一分钱也没给。

        大门在楚昱面前关严的下一刻，楚昱扭脸就擦干了眼泪，他走在街上，真心觉得沈余之喜怒无常，早上和他在一被窝睡觉时还抱着他，中午就能直接翻脸把他赶出去了。

        楚昱走在大街小巷中，心中想着沈余之，舌头一下有一下没的顶着腮帮子，脚步有目的的向某个地方走。

        绫罗巷子的戏楼，中午大家伙儿都正吃饭呢，楚昱一进来，还没找到白雀仙儿，白雀仙倒是先看到了他，招呼着他过来。

        没了油彩和夹片后，他的脸完全露出来，脸庞圆润，一双眼睛明媚不已，他注视着楚昱，对方穿着高领的羊毛衫，黑色的羊毛大衣，吴班主一开始都没认出来。

        楚昱吃过饭了，和白雀仙围在火炉旁，楚昱一路上走过来就热的不行，火一烤，更热了，动手往下扯了扯领子，好让自己喘口气，他对面白雀仙一眼看到了他脖颈上的斑驳的红痕，连忙慌张的低下了头。

        他打听过楚昱，当知道对方是沈都统养的人就不敢再问了，既怕自己惹祸上身，也怕对方因为自己的举动受到连累。

        “你能借我点儿钱吗？”楚昱连句寒暄都没有，直白的问道。

        白雀仙愣了下，连忙道：“当然，当然行了。”可转而有些窘迫道：“我那点儿钱可能不如都统给你的多，不过都可以借给你的。”

        “我被沈余之赶出来了，净身出户。”楚昱坦诚道，又问他：“你还借钱吗？”

        “借！”白雀仙听他这么说，更关心他道：“那你有地方住吗？我家里还有张床。”

        “不用了。”楚昱拒绝道。

        楚昱拿到白雀仙全部积蓄后，发现对方实在太过谦虚了，弄的白雀仙觉得他更可怜了，觉得他跟着沈都统什么都没留住，还赔上了身子，这事儿楚昱只能含糊过去，总不能让沈都统颜面尽失。

        楚昱拿到钱，给白雀仙打了张欠条，直径去找了万老板。

        万老板见到他，激动的绘声绘色的告诉他，昨晚沈余之闹了多大动静来找他，说了快四十分钟，才问他怎么来自己这儿了？

        楚昱面无表情的告诉他，自己被沈余之扫地出门了，就在今天中午的时候。

        万老板哑巴了整整五分钟。

        五分钟后，问楚昱干什么事了？

        都是恶人，没啥好遮掩的，楚昱告诉他自己杀人。

        万老板更奇怪了，按理说秦家那小子就不是个好种，事儿上也不占理，杀了就杀了，不至于把楚昱赶出来啊，毕竟昨晚上还着急上火的找人呢。

        万老板问他究竟干什么了？隐晦的问他是不是犯了给都统戴绿帽子之类的大事儿？楚昱坚决否定，咬死说自己就杀人了，别的什么都没干，反正沈余之决不会自己说出实情。

        万老板问不出什么消息，问他来干什么，楚昱把怀里的枪掏出来，“卖把枪，秦浩的。”

        这种手枪真是稀罕玩意儿，根本不愁销路，但万老板没当即答应，让楚昱先住下，然后派人去打听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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