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噩梦延续
露水凝重，宋黎披着一张毯子，午夜的风有些冰冷，他仔细批阅完了方天影的汇报，连夜让人送去刑部。
已经三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了，他眼底的青黑色更深了一些，困倦袭来的时候，瞬间夺取了他的意识。
耳边传来一阵惊涛骇浪和电闪雷鸣声，仿佛前世的呼唤。母亲万分痛苦的说，你没有做错，但是你也做错了。你不应该锋芒毕露，你不应该只身涉险，你触犯了他们的利益。只是别人家的孩子被贩卖了，而你，是爹娘唯一的骨肉啊。
他多想知道，没有错的是什么。
海浪贪婪的吞噬着他的身体……
“大人，大人你快醒醒。”
方天影的声音将他从窒息边缘拉了回来。
宋黎猛地惊醒，满头大汗，像个溺水之人，连睫毛都沾了水珠。
方天影看得心理一顿咯噔：“大人，你……你没事吧？”说着给他递上一张干净的布巾。
宋黎把脸埋入布巾中，他心跳如鼓点。
“现在什么时辰？”他的声音有些沉闷。
“日出时分。”方天影在给他递另一条布巾，打量着他，担忧道，“大人，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一直在挣扎……”
他话没说完，宋黎已经看到地面一片狼藉，他揉着眉心，浑身每一寸皮肤都还在发颤，每一处血肉都感到异常难受。
“天影，水……”话音未落，腹中一阵翻江倒海，他跪倒在地，万分难受的呕吐。
纵使坚如磐石，经历过各种各样突发事件的方天影，也遭不住自家主子这般从未有过的脆弱和狼狈。他吓得脸色苍白，双手哆嗦，幸好反应极快的把书房的门关上，然后将人移到干净的地方，才给他擦拭和整理。
宋黎吐得只剩苦水了，他脸色已呈青灰色，整个人好像被抽干了似的瘫倒在地。
“大人，要不我叫太医吧。”方天影犹豫之下，终究还是要征求意见。
“不，不用。”宋黎的气息接近于无，他攥着方天影的袖子，尽力气挽留自己的尊严，他不想再有多一个人看见自己这般不堪的模样。
方天影当下立即把他扶到屏风后仅有的一张软塌上，这是平日里他们累了就地休息用的，此刻派上重大用场。
“来，再喝点水。”方天影将水杯递到他唇边。
一杯水下去，仿佛救命的良药，宋黎终于找回了正常的呼吸。
眼看满地狼藉，他吐了一口浊气：“天影，麻烦你了。”
“大人放心，你还是先继续休息吧。”
“没事，过一会儿我去洗漱，准备……迎接莫大人。”
“啊，对了！”方天影一拍脑门，慌得忘了重要的事情，他来就是要提醒宋黎应对莫老的。
晨曦微光，早朝之上，莫凡天面向皇帝汇报近日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连环偷盗事件。上报的内容列出案件的清晰脉络，尽管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毫不费力的捋清楚了，不由得对宋黎的能力暗暗赞赏一番。
天子脚下，偷盗横行，引起恐慌，自然是罪无可恕，可是案件末尾并未对盗贼采取相应的惩罚。
莫凡天合上奏简，捋了捋胡白胡子道：“这就是为何老臣让宋黎处理此案的缘由了。”
“难不成这背后还有更重大的案件？”有人问道。
莫凡天环顾在场众官员，说；“对，此案背后还有众多牵连，连环盗窃只不过是攻破其中一道门，为不打草惊蛇，暂不做汇报。”
众臣哗然，卫泽皱了皱眉。
下朝之后，莫凡天径直前往天玄门。
宋黎的人早已在门前恭候。
“莫老。”他带领众人上前行礼。
莫凡天下了马车，看着整齐的阵仗，审视着宋黎的目光犀利而尖锐，他嘴角动了动，没说话，背着手跨入门槛。
宋黎跟在他身后，他呈给刑部的盗窃案件梳理，多少做了些手脚，把关于傅馨的部分隐藏了。
在后院的凉亭中，莫凡天掀起衣摆坐下，宋黎给他倒茶。
“朝中对你这个少卿之位议论颇多，连环盗窃案算是完成了整个事件的一成，你要做的还有很多，切勿焦躁。”莫凡天的语气很放松，像是开始谈论家常一般。
宋黎低眉颔首：“多谢莫老。”
“先别谢这么早，”莫凡天侧目，不以为然一笑，“这背后的元凶你揪不出来，我一样能将你贬去西边的蛮荒之地。”
“莫老放心，宋黎定不负期望。”其实，他心里竟是有些期待去那蛮荒之地。
莫凡天对他有种若隐若现的敌意，但是比敌意更多的是，宋黎虽然不讨喜，却是实干的一把手，心思缜密，手段熟练，打心底里又有些欣赏。
更何况，宋黎的师父可是让皇上心有忌惮的人，他身上多少有些那人的影子。明明人不在官场，却有翻云覆雨之势。
“但愿如此。”莫凡天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宋黎眉心一蹙便舒展开。
“此案后续追回的赃物，让京府尹他们悉数归还，还不回去的充入国库。”
宋黎微微颔首：“全听莫老安排。”
“好，案件的任何进展都要向刑部汇报，特别是浮云城和南江一带相关的，如果让我发现你有所隐瞒，你知道后果。”莫凡天啜了一口茶，面上表情似笑非笑。
宋黎敛色屏气：“是。”
送走了莫凡天，宋黎松了一口气，他扶着廊柱，缓解蜂拥而来的头晕目眩。
“可恶！”他一拳打在柱子上。
“大人，你手……受伤了。”折返回来的宁甯见状，有些担心。
宋黎立即把手收在袖中，道：“无事。”
话音刚落，方天影也回来了：“大人，你去歇息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好了。”
宁甯也同意的点点头。
宋黎把一些待办事项交给他们，回了无世境。
无世境是城中收治贫苦百姓的药堂，其存在等同于云舒院面向平民百姓开放学堂一般。
每天都有很多百姓前来看诊或抓药，门前总是很多人，宋黎都是走的后门，这里的后院，才是他的住所。
日头抬高，墙角野草的露水早已消散，树枝上的黄鹂鸟见到有人回来，在枝头兴奋的跳跃和欢叫，仿佛欢迎许久未归的主人。
宋黎回屋倒头就睡，后续还有很多事情要他处理，他必须得保持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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