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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啪——”

        观影室的灯被关上。

        “什么情况?”顾摹乘最先出声,“宋回乡?”

        回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小陈心里一紧:“老大,我动不了了!”

        听到这句话,顾摹乘才发现身体仿佛被椅子黏在一起,完全不能离开。脑海里蓦地蹦出陈木古白天说的话:“我是个道士,擅长抓鬼祈福。”

        顾摹乘:“……”

        原来不是骗子啊。

        反应过来,顾摹乘心里一紧。他不是骗子,那现在就是有鬼?倏然冲上心头的惊惧一下子从嗓子眼冒出来:“啊——有鬼!”

        小陈:“……”

        气氛僵硬了一会儿。

        小陈发觉段帆飞一直没有动静,心中隐隐不安,再次向旁边询问:“段少爷,你还好吗?”

        回应他的仍然是无尽沉默。

        “老大,段少爷不对劲。”

        顾摹乘惊慌失措的心一下子定住,连声喊道:“飞飞?飞飞?”

        观影室黑黢黢一片。本身人的眼睛在黑暗的环境中,刚开始会不习惯,在习惯以后,就会产生适应力,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

        可是现在,入眼便是黑暗,宛如无限延长的长河,任他们怎么叫喊,都不会得到回应。

        “啪——”

        一束光打在幕布之上,紧接着悠扬的琴声出现。倏地,乐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正在梳头发的女子。

        她背对着他们,身着一身舞衣。

        顾摹乘与小陈呼吸瞬间急促,瞪大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女子突然起身伴随着响起的琴声挑起了舞,每一个点都踩在他们的紧绷的精神线上。随着她舞步越来越快,钢琴曲愈发的强烈。他们甚至可以感到颤抖的琴弦。她飘扬的长发,姣好的身姿。光是一个背影,都能够想象得出这是怎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她的舞姿张扬似火,是在涅槃的玫瑰,让他们不禁着迷。

        倏地。

        一个高音落下,女子站在中心位一动不动。她的周围出现了许多的手与嘴,冲她指指点点嚷嚷着什么。女子双手抱住头,跪下来。不断的舞动,她好像在悲愤,在痛苦。她是湮灭的玫瑰,在烈火中将一切焚烧殆尽。

        而那些手与嘴始终在她的周围不断地出现。

        女子的舞开始接近崩溃,她每一次伸手,每一次跳跃,仿佛都在渴求脱离,仿佛都在死与生之间疯狂挣扎。

        她该生吗?

        她该死吗?

        那些手里举起火把,他们为她选择结果。一把火燃气,钢琴声阵阵高昂急切,发出一声声惨叫。

        她在求救,疯狂的求救。

        火把将她燃尽,留下一支孤枝。那是用脊椎为根,四肢为叶,头颅为花,心脏为芯的灰色玫瑰。

        当小陈还沉浸在如此绝望血腥的舞蹈里时。顾摹乘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不断晃动身体想要逃离。

        “这他妈的咋跑?陈木古呢?人呢?”

        倏地,幕布上出现一张巨大的眼睛,凝望着他们,不停地眨动。

        目睹一切的段帆飞连尖叫都发不出来。浑身都被阴冷黏腻的气息凝固。他能够清晰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游走,每一根汗毛都直直的竖立,耳边是心跳声,皮肉下的血液逐渐停止循环。他的头脑开始发昏,急促的呼吸变得粗重,鼻尖的空气开始稀薄,胸腔里的难受将他吞没至深渊,好像是垂死挣扎的病人,清晰地感受着生命一点一点离开体内。

        “救,救我。”

        “我……还不能死。”

        段帆飞艰难地翕张着嘴唇,眼睛里的光正在一点一点地暗下去。

        从外头走进来的陈木古直愣愣对上这一幕。怔了一下,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打到幕布之上。

        直击到那只巨大眼睛的眼球。

        “呲——”

        烟气冒起来,凄厉快要刺破耳边的叫声在观影室蓦地炸起。

        陈木古未关注幕布上的情况,而是加快脚步走到段帆飞的身边坐下。在黑暗中,他伸出手握住段帆飞冰如寒雪的手。

        “段帆飞。”

        “没事了,没事了。”

        “你不会死,不会死。”

        他低哑着声音,连自己都没发觉尾音在发颤。

        温暖的触感从手背传来,迷迷瞪瞪的段帆飞在微弱的光里看到一个生的宛如池塘里的荷花般的女子。她温柔地捂住他的眼睛,奋力驱赶那些不断靠近的脏东西。明明那么脆弱,明明那么瘦小,却将他护得严严实实,一丝也未受到伤害。

        “娘……”

        陈木古听到段帆飞嘴里发出细小的声音,便微微坐起,附耳听。

        “娘,别护着我了,快跑。”

        “别别,别杀我娘,滚,滚开。”

        陈木古抿了一下唇,迟疑几秒,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捂住段帆飞的眼,低声说:“段帆飞,都过去了。快醒醒。”

        福灵的威力很大,它对怨气感知非常明显。不断的发光发热,一点一点地驱散攀在段帆飞身上不愿意离去的怨气。

        顾摹乘小陈跌跌撞撞地从观影室中走出来,陈木古与宋回乡扶着晕过去的段帆飞。一到大门口,一位出身军阀家族的探长,一位巡捕房探员立刻跌坐在地上。

        二人久久不能回神,今夜所发生的事太过震撼。

        倘若没有陈木古的出现,那么他们之前是不是可以称之为侥幸?来守过夜的探员能够活下去,简直是福大命大。

        “到底怎么回事?”顾摹乘扭头看向陈木古,眼白泛红,手发抖,显然被吓到不轻。

        陈木古同宋回乡将段帆飞安顿到车里,他刚要转身回答顾摹乘的问题,手就被人紧紧地捉住。回头看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的段帆飞。

        他好像还没有回过神,再确认握紧手以后又再次閤眼。

        清风徐徐降落,带着淡淡的清香,陈木古视线停在段帆飞惨白的脸颊,顿了顿,心中有些歉意,便没强行抽出手。干脆弯腰上车,将车窗摇下,他开始回答顾摹乘的问题:“如探长所见,不是人干的。”

        顾摹乘一噎,他又不瞎。

        陈木古目光扫过在场的人,盯着顾摹乘说:“今夜的事不宜声张。”

        “放心。”

        主要是说出去也没人信啊。不过,他顾摹乘堂堂巡捕房探长被鬼吓破了胆,谁敢说他毙了谁。

        陈木古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顾摹乘扶着圆柱站起来,吐出一口浊气:“先去我家吧。”

        小陈颤颤巍巍地上车,在众人疑惑和不确定的视线之中,拍拍胸脯,表示自己没事。他发动车辆,一个耸动车猛地冲出去。

        直将车上的人们心一齐提到嗓子眼。好在及时刹车,街上又现在没什么人,不然就完了。

        一路上安静至极。

        车窗开着,春风不断的钻进来。

        约莫二十来分钟,他们到了顾摹乘的公寓。

        公寓内部空间很大,两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书房,一个厨房。顾摹乘平日里爱干净整洁,天天都有人来打扫,炉子上会温一锅鸡汤。

        厨房里有一个大餐桌,顾摹乘把四碗汤放在自己与小陈宋回乡面前。除了对着他们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外。

        实在是段帆飞抓得太紧,他们弄不开,顾摹乘只能将鸡汤放到陈木古手边的电话桌上。

        没人开口,都在沉默喝着鸡汤,勺碗的碰撞声成为唯一的奏乐。

        缓了快一个小时,在凌晨两点多时。

        顾摹乘才从那股子惧意之中脱离出来,开始再次向陈木古发出疑问:“那个,木古啊,你赶紧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顾摹乘不可置信:“你不知道?”

        陈木古解释道:“国兴大剧院不是人为作案,而是鬼物作案。在没有弄清楚这个鬼是谁,怎么死的,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需求之前。我的确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能详细解释清楚一点吗?”

        陈木古沉默一瞬,轻轻地点头。

        “鬼物来自死后不甘离去的死人的魂魄。他们可能是舍不得亲人,可能是死的冤屈,可能是贪恋人间烟火。其中死得怨屈的鬼物会变成怨鬼。顾名思义,怨鬼就是满身怨气要取人性命的鬼物。”

        “他们大多都是冤死,得不到该有的结果。”

        “人间的各种情绪有助于他们增长力量,从而出现今天晚上的情况。有些怨气太重导致失去理智,开始随着本能乱杀人。他们的力量可以创造幻象,可以以任何他们想让人知道的方法出现。”

        小陈呆呆地问:“那,今天晚上的是幻象吗?”

        “她生前可能是一个舞者。因为死的不甘心,所以留在人间。也或许登上大剧院就是她心中所想,为了完成梦想而留恋。”

        小陈:“所以不是幻象,是她想让我们看见的?”

        说到这里,又是一阵沉默。那个女子怎么死的。他们都亲眼所见,被活活烧死的。好好地一条命就这么没了,本应该是一位优秀的舞者。

        陈木古在门外就目睹了一切,他心中清楚。那只眼睛没伤害他们的原因就是感知到附近有道士的存在。

        她没动,而是在看,看是谁。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

        有不好的存在,就会有好的存在。有不该存在的,就有要同样的相对者。不能说哪方不应该存在,只能说万物黑白面共生。

        一个没有失去理智,且知道观察四周危险的怨鬼。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棘手,可以说是下山的第二个困难。

        至于第一个,就是昏睡不醒紧握着他的段小少爷。

        顾摹乘此刻完全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怎么解决此事。他摸了摸后脑勺,问:“木古啊,你觉得咱们应该从哪步开始。”

        陈木古沉吟片刻后说道:“能跳出那么富有情绪的舞蹈,应该不会只是一个单纯的舞者,多多少少出了点名,只是我们不常关注,所以不认识。”

        “我偶尔会看,但是至今未见过感染力如此如此强的舞者。”

        顾摹乘说完,手摩挲着下巴。

        “明天安排人筛选一下,看看近期失踪名单。”

        陈木古点头,继而问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其他比较特别的人或事?”

        “有一个人,”小陈接话,但是他迟疑了。

        顾摹乘桌底下的脚,直接踢过去。

        “说啊,都什么时候回来。”

        小陈身体一僵,忍着痛意:“楚明森啊。这一切事件不就是从他开始宣传电影开始吗?虽然可能是巧合,但也不能次次他一开始宣传就出事吧?”

        顾摹乘蹙眉,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陈木古:“明天去见见这位吧?必须先弄清楚她是谁,才知道该怎么解决。”

        “不能直接灭了吗?”宋回乡弱弱地出声,然后摸摸生疼的后脖颈,“我还被打晕了。”[坑]

        关于宋回乡被打晕这件事。陈木古心中疑惑许多,难不成鬼还有一个活人帮忙?这个问题就算是没人提,彼此心中都有数。

        只是今天晚上,现场都确认过只有他们自己人,并未有他人存在。

        “直接灭了肯定不行,”小陈说,“我们巡捕房就是为了蒙受不白之冤的人得到帮助,就算是一个死人。”

        “更何况她都死了,还不愿意离去,反而留在人间,那得是多委屈啊。”

        顾摹乘点点头:“陈兆说的对。就算是一个死人的冤屈,也必须得到正义。这就是刑部衙门与巡捕房一直延续到今天所存在的意义。”

        宋回乡点点头,的确应该这样。

        在旁边听他们谈论的陈木古,眸光有一瞬的柔和。如果所有人都一直保持一颗初心,那么冤案会得到平反,冤屈会得到清白。

        淮南的天似乎更亮了呢。

        说不定过几十年,这个世间就不会再出现怨鬼。他们会在活着的时候就得到救赎,得到应有的尊重。

        不过这可能只是个梦。

        好坏参半得人间,不会只剩下好人,也不能因坏人让平凡的人无法见到阳光。这大概就是从始至终有一群查案人的存在。

        他微微偏头,看向段帆飞。视线下移,盯着二人十指相握的手,眉尾下垂。这位爷到底什么时候醒啊,都麻了。

        夜似乎很长,顾摹乘留下他们睡觉。

        反正都是男人,怎么睡都行。天一亮还有东西要查,人要盘问。一定要养足精神才能捉住任何试图掩盖真相的不怀好意。

        屋里的灯暗下,所有人都呼呼大睡。陈木古却只能在沙发上浅眠,有一说一多多少少有点累得慌,总不能把段小少爷的手给砍了吧?

        希望快点醒来吧,也希望某位爷不要抽风把他的手砍了。

        人一旦入睡后,时间飞快流逝。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引进屋里,一道道地折射出形状,打在沙发上眉心微蹙,睡得并不是很舒服的陈木古的脸上。

        下一秒。

        一道足以惊醒所有人的叫声划破天际。

        “啊——”

        “我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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