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粱晏正在阎老板的旧别墅内听他侃侃而谈，“小梁呐，这些年我和你嫂子风风雨雨走过，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了，你说你嫂子还喜怒无常，搞得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粱晏表示理解，阎老板又叹了口气，执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又给粱晏倒了一杯。
粱晏诚惶诚恐地去接：“您别忙，我自己来就行。”
“喝啊、别客气。”
粱晏只得接过喝了一口，第一口她喝下去后眉头紧蹙。
阎老板看出她的窘态，“这是云南大叶种绿茶，这茶啊我们年轻时常喝，现在再喝就算忆苦思甜了。茶是苦的，但心是甜的。”
粱晏放下茶杯，应和着，“是、是、您们当年却是苦了些。”
阎老板继续说道：“我啊就想让你嫂子找到她年轻时候的感觉，把这房子啊你给翻新一下，做成当年我们俩偷偷幽会的感觉。你能理解吗？”
“我能理解。”
阎老板却摇摇头，“你不理解，你没过过我们的日子，苦也甜，每天觉得只要能看见她，什么事都不算事了。”
粱晏看着阎老板，只能点点头，心里却不知道该说理解还是不理解。
“这回你能理解了吗？”
粱晏有点发懵了，“我应该理解了。”
阎老板又喝了一口茶，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不理解。”
……
“来，喝啊，还有一壶呢。”
粱晏就这么半梦半醒中，跟阎老板商量完了他的别墅翻修计划。
等出来后直接就奔奶茶店去，这茶太苦，她被灌了大半壶，现在舌根发麻。
她直接回了工作室，把阎老板的案子做了整理，下班后也没急着回去，一直呆在公司加班。
自晋卿去了英国之后，粱晏和他的聊天一直都很简单，其实之前也很简单，根本没有聊天，但这好像是他们一贯的默契。不会多余的打扰，想见面就派人接她，有事就送她回去。
粱晏觉得这样很好，平平淡淡的拉扯总好过没完没了。
第二天做好阎老板的方案拿去给土行孙检查后，开始施工。
等到了结婚纪念日的前半周，虽已开春，可三月初晚间的天色，仍旧昏暗且孤冷。
阎老板告诉粱晏，他把新房又重新做了些装饰，请她过去看看怎么样。
粱晏被他带着站在他翻新的别墅面前，只觉得一阵阴风扑面而来。
她看着阎老板选的那两盏大红灯笼挂在门前，一进门又是被昏暗的灯光照耀着经过一段极狭窄的玄关。粱晏不禁心里打怵，阎老板却十分高兴，忙着问粱晏设计的怎么样，有没有进老剧院的约会氛围。
粱晏想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说道：“您不觉得门口那两盏红灯笼配着大木门，特别有一种进阴曹地府的感觉吗？而且这玄关的灯光也太昏了，门厅又长，总觉得像是在走黄泉路。”
阎老板听她说完，脸色不是很好，琢磨了半天，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在阴间幽会是吗？”
粱晏赶忙改口，“没、没、就是我的建议是能不能把那俩灯笼撤了，这玄关的灯换一个亮堂点的。天堂和地狱也不过就是一线之隔。况且这嫂子不是也心情不太好吗，环境心理学表明灯光的明暗度对人的心情也有很大的影响。”
阎老板听见她说到专业词汇，侧头问过去：“真的？”
粱晏拍着胸脯保证：“当然，您放心，我绝对是专业的。”
阎老板点点头，又领她进去参观了他其他的装饰。粱晏一一看过，觉得除了门口那部分，其他倒也还说得过去。就总结性的给了些小建议，总算给阎老板哄的高兴了，才撤离了现场。
临走前，阎老板还让她来参加，周末他们两口子的小型结婚纪念日晚宴，就在这间别墅里。
粱晏本想婉拒，却被阎老板制止，说她设计做得这么好，必须让她嫂子见见，粱晏只得答应。
土行孙知道她要去晚宴，自己要回学校开党会，就给粱晏拿了一支红酒，让她带去给阎老板，就说是工作室给他们的贺礼，不用她再出钱买礼物了。
周末，粱晏选了套过膝的羊毛大衣，里边穿了件香槟色的连衣裙，画了个淡淡的素颜妆，就往他的别墅赶去。等到了现场，见到尽是些家里人，她一个外人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阎老板远远看见她，就把她招进来，给他太太好一顿介绍。
粱晏应对得体，顺势送出了红酒，阎太太打量了她许久，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儿家常，觉得满意的很。
“小姨。”
粱晏背对着听见来人喊阎太太，却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也不禁回过头去。
“若源来了，听你妈说你这两天回来的，我还说让你歇一歇呢，累不累。”
“还好，已经休息过来了。”他说着话，和正坐着的粱晏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都许久不见，程若源看到是她，微微笑道：“好久不见。”
自从那日表白后，二人再未见过，粱晏微笑回应，除此以外她不知该做什么。
阎太太见两人认识，又知道程若源一直没有交新女朋友，心里来了活计，把程若源也拉着坐下，又看着粱晏问道：“你们认识啊？”
粱晏见躲不过了，只得礼貌回答：“程先生之前是我的客户。”
阎太太一听，喜笑颜开，“那既然认识就好了，这是我外甥，粱晏也是我们这个别墅的翻新的设计师。”
程若源点点头，“梁小姐设计做的的确很好。”
阎太太跟着帮腔，“是呢，之前这房子都什么样子了，你看看不到两个月，就给改的这么好。这回你姨夫可算是干了件好事儿。”
粱晏一直默默低头，作微笑状。阎太太看她这样，也只以为是她害羞，她也不想当电灯泡，寻了个由头，就把他们二人留下了。
待阎太太走后，粱晏却只觉得这气氛很是尴尬，粱晏想起他的房子，率先开口道：“您的房子进度还好，没什么问题。”
程若源却没提这事，径自问道：“待会有事吗？”
粱晏只是看着他，还未答话，程若源看她的表情，继续说到：“看来应该是没事了。”
粱晏被他戳破，讪笑了下低下头，程若源接着道：“这聚会也没什么好吃的，一块吃个饭吧，没别的意思，就是好久不见，朋友一起吃个饭。”
粱晏正看着吊灯反射在地上的碎影，映出她的无数影子，真真假假的，看不清楚，也不知道哪张面孔更像自己。
灯却刷地一下关上，她震了下，抬头看见程若源正盯着她瞧，从他的瞳孔里她看见真实的自己，她说：“好。”
晚宴开始，阎老板向各位讲起了两个人的过往，所有灯都熄灭了，只剩下客厅的投影屏在发着光。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张照片，阎老板面对众人道：“我和小程我们两个人今天呢，已经结婚26年了，这些年来，风风雨雨，都走过了。但还是第一次搞这个结婚纪念日，我们当年结婚的时候，也没有像今天的周年这么隆重，而且有很多的亲人其实都已经不在了。”
一张张照片翻过去，底下有好事儿的，挑着阎老板讲讲这些照片的故事，阎夫人难为情，不让讲，阎老板却来了兴致，示意安静，他把照片慢放回第一章。
屏幕出现了一张照片，是阎老板和太太坐在新房里的黑白照片。身上穿的也是朴素的婚服，简简单单，看得出日子过的清贫。
阎老板指着说：“这是我们俩26年前结婚的那天，我告诉小程说，我说你现在跟着我，日子会很苦，但不会一辈子都苦下去。我会一直都对你好，我一定让你做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我还记得当年我家穷，害怕小程父母不同意，但没想到二老还是同意了这门婚事。今天二老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我还是想和他们说声感谢你们，感谢能把小程嫁给我。”
下一张照片是两个人抱着孩子，喜气洋洋的合照。
“这张照片是我们的儿子，阎雨。那年小程为了给我生孩子，子宫破裂。我要求保大人，可是小程在病床前还捏着我的手说，要是不能生下这个孩子，她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最后她拼了命给我生了儿子，那天是个雨天。我说儿子，得一辈子记得这天，你妈用命换的你，所以我叫他阎雨。”
阎太太轻轻拽了下阎老板的手，示意他不要说了。阎老板却微笑看她，仍然接着播放，屏幕上滚动出下一张照片，他接着讲解道：“这张照片是我那年开始跑生意，腰间盘突出拍的x光片子。我那时候为了多挣钱，没去医治，一直瞒着她；后来直到已经压迫到神经，没办法站起来了，我才和她交代。
那时候生意也没法做了，家里积蓄断了。就靠她一个人撑着，那会儿我们还没买车，那一年我记得陵州下大暴雪，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根本打不着车。她就在雪里给我找车，整整在大街上跑了一个多小时。她因为这一次，脚上的一个脚趾到现在都没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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