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鬼屋
白宵现实生活中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对于玄妙的怪谈保留意见，半夜上厕所照镜子之类的事情不值一提。
但是，这不代表他喜欢恐怖压抑的气氛。
身为一个游戏主播以及游戏策划，他非常清楚恐怖的氛围是如何营造出来，并且在特定的环境下发挥作用。
就好比明知道转角会有jumpscare，明明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吓一跳。
他不喜欢。
但郭誉，为这个突发奇想的提议，点了个赞。
于是大巴启停过后，他们来到了燕津一处有名的主题鬼屋。
节目组包了下午三点以后的所有场次，以保证录制效果，俨然是要将此作为一期节目来拍摄。
而白宵只能安慰自己，这次宿晚不在，他能少社死一些。
等待鬼屋清场期间，周俞礼在他旁边坐下，没人主动挑起话题，两人的气氛有些尴尬。
白宵敏锐地察觉到，周俞礼似乎有事要问他，而事关何人，不言而喻。
他眉眼一弯，笑道：“周哥也害怕鬼屋？”
周俞礼没料到他会开口，更没想到开场白的内容，闻言他先是一愣，不禁道：“我没来过鬼屋，也说不上害不害怕。”
“我是挺害怕的。”白宵认真道，“尤其是在黑暗的走廊里，每个细微的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而又孤立无援的时候，未知带来的绝望令人头皮发麻。”
周俞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么说来，你可以给我讲讲你的鬼屋经历。”
白宵却及时打住了话题，“我的经历很无聊，说不定还没有辞姐的通告有意思。”
被戳中心事的周俞礼有些讪然，但他也不是含蓄的人，藉此道：“我感觉你跟镜辞关系不错。”
“还好，辞姐很关照我。”白宵颔首，“甚至有时候，我真的会产生一种，她是我姐姐的错觉。”
周俞礼抱起双臂，声音中有一丝落寞。
“我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无论我怎么努力，她永远都不会回头看我一眼，哪怕一次呢……”
“你跟辞姐认识很久了？”
周俞礼低声道：“六年了吧，第一次见面是在《胭脂雀》的开机宴上，她演女主角，我演男五号，也就是叫法好听的跑龙套。”
“我那时候刚毕业，除了科班的文凭，什么也没有，演戏经验，台词功底，哪怕是最基本的情绪控制，都是教科书上照搬的。那时候大家对我最好的评价是华丽的木偶，空有一张主角的脸，却不会物尽其用。”
白宵斜侧过身子，静静听他讲。
“《胭脂雀》是我接到的第一个大制作，我第一次接触到上星剧的制作规模，由于我戏份实在少得可怜，全剧唯一的高光就是被女主、也就是镜辞刺了一剑，含笑九泉。”
说着，他竟然同入了戏一般，轻声笑开。
“她的眼神好像有魔力，跟我平时见到的她大不相同，那一刻，殷雀这个人就好像真的存在一般，为了她的破败山河浴血奋战。也是从那一刻，我见到了一个真真正正的演员，一个让我敬仰的存在。”
“那之后，我就杀青了，但我依旧留在剧组旁观，每天帮摄像老师搬东西架机器，为的是能多看一眼监视器里的画面。”
不远处，节目组已经设置好了机位，正在调整设备和拍摄路线，确认录制环节和拍摄效果。
“我经常会将自己带入进与她对手戏的角色里，脑海里全都是我该如何接戏，又如何将情绪抛会给她，我的处理方式与其他演员的差别在哪……”
“一开始，我只是单纯地以为，我找到了一个好的前辈，可我后来发现，事情并非如此。”
化妆组临时借用了鬼屋工作人员的化妆间，只见几个人一进化妆间就被吓了一跳，嚷嚷着能不能现在就罢录。
但卢橡依旧兴致勃勃。
白宵在心里默默给前者投了一票，却没打断周俞礼的思绪。
“我并不关心别人的戏如何，我只关心片场里那片最绚丽的红，只要那件披风扬起，我的目光就会不受控制地追随它，追随着它的主人。”
“我意识到，有一颗叫一见钟情的种子，在我心里发芽了，而这时候，它已经深入骨髓，我无法拔除。”
听到这，白宵忽然有些悲伤。
并不是因为周俞礼六年都没有得到李镜辞的回头，而是他发现，自己于宿晚的感情，似乎也是这样开始的。
“我深知那时候的我配不上她，无论在哪方面，她都遥遥领先我一大截，而我在有所成就之前，也不打算告诉她。”
同样的开端，同样的位置，他当时是怎么有胆子追求宿晚的？
白宵不禁在心里质问起自己。
他追求就算了，还不自量力地闯入别人的生活，拿着那些自己认为好的送给宿晚，以为这就是投其所好。
所以他会经历后面那些，纯是老天爷给的惩罚。
“……等我有了好的资源，好的剧本，我开始担任上星剧的主角，甚至跟她再次有了合作，这一次，我成功占据了她眼里的位置，起码在镜头里，她为我动心过哪怕一秒。”
“可我低估了自己的贪婪，低估了人的占有欲，尝到了甜头，谁还想再退回到起点呢？”
白宵似有若无的应了一声。
“所以我在杀青宴上，跟她表白了，她……”
“周老师跟小白，你俩别聊了，快去做妆造，等会儿就要试录了！”
郭誉抄着一沓纸走过来，哄羊似的把他俩塞进化妆间，彻底终结了话题。
白宵急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他俩脸上本身就带了一层薄妆，这会儿只需要修补一下，就能上镜了。
这家鬼屋的主题有好几个，但节目组快速考察下来，还是认为学校主题的拍摄效果最佳，并且将机位摆放在监控常见的位置，能最大程度地给观众呈现鬼屋的场景以及嘉宾们的反应，也能打造出一种诡异感。
随着年久失修、缺油断弦的卷帘门升起，一行人地下车库进入办公楼，开始了本次鬼屋之旅。
白宵缀在队伍的后半截，跟尾拍的摄像机间隔不到五米，心里还算踏实。
但十分钟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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