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相比起梁苑的慌张，屋里的田惜更加不知所措。
她不过是想起自己有支录音笔落在这了，正好顺路便上来拿，没想到翻找到一半，门口响起电子锁开门的声音，应该在几千公里外出差的人，此刻醉得一塌糊涂，被他那位漂亮搭档扶着，没记错的话好像叫梁苑。
四目相对，田惜觉得自己好像才是多余的那个。
但毕竟不是捉奸在床，沈峻又醉得没法说理，她只能硬着头皮摆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走过去把人扶进来，主动问：“他不是出差么？”
梁苑此刻无比心虚，但毕竟是律师，早练就了临危不惧本领，“今天傍晚刚回来，忙了一周，所里出钱说让大家放松放松，大家都喝多了，就让我把他送回来。”
是么？
这么多人，怎么偏偏让一个姑娘家做这件事。
“辛苦你了，我看你也挺累了，要不要坐下来喝点东西。”把沈峻放到沙发上，她朝正揉着胳膊的梁苑说。
“不用不用，我明天还要开庭，就先走了。”
“行，那我就不送了，你路上小心。”
门关上，田惜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而罪魁祸首已在沙发上打起了呼噜，她叫了两声，没醒。伸手去推，更是被他不满地拍掉。
冷静，田惜对自己说。
跟醉鬼讲道理是愚蠢的。
然而再生气她也还是放心不下，给方芸打了招呼，说晚上住在沈峻这，不回去了。
她冲了一杯蜂蜜水，硬给沈峻灌了下去，从卧室里抱了毛毯给他盖上，做完这一切，她才去洗洗澡，调了个闹钟，直接在主卧睡下了。
半夜，田惜被一股又热又臭的酒气醺醒。
“你干什么？”田惜被吵醒，语气谈不上好，沈峻整个人压在她身上，让她透不过气来，她得用劲才能把他的脸推开。
“宝贝，我好想你，你不想我吗？”沈峻伏在她肩上，嗓子很哑，唇舌仍不住在田惜的脖颈处游走。
“你先给我下去！”田惜清醒了一些，卷着被子一抽，抬脚把沈峻蹬到床下。
床头灯打开，坐在地上的沈峻衣衫凌乱，眼神并不清明，田惜好不容易压下来的火气又被点燃了。
“清醒了吗？”田惜冷声问。
沈峻清醒了不少，他搓了把脸，从地上爬起来，说：“抱歉，我先去洗个澡。”
“等一下。”
沈峻站住。
“你跟梁苑什么关系？”憋了一晚上的火终于在此刻爆发。
“什么意思？”
“你喝醉了为什么是她送你回来。”
“你都说我喝醉了那我怎么知道，田惜，你最近怎么突然变得无理取闹了？”沈峻抬手揉着太阳穴。
“我无理取闹？”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不过是问你一句你俩是什么关系而已，你要不是心里有鬼，有必要在这绕圈子吗？！”
沈峻没正面回答，随手拿了套睡衣往浴室走。他冷漠的态度让田惜的火气噌噌往上冒，最后被逼得口不择言：“沈峻，你今晚不给我解释清楚我们就分手！”
话说出口连田惜自己也吓到了，黑夜果然是一切冲动的源头，她心底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沈峻慢慢转过身来，微弱的灯光下只能看见他僵直的轮廓。
黑暗中两双眼睛对峙了半分钟，良久，抓在手里的衣服被他甩在了地上，她听见他用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说：“不是什么事情都要顺你意的，我真是受够了。”
没一会，田惜听见外门大门合上的关门声，沉重得像一拳砸在了她的心上。
她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田惜几乎一夜没睡，快天亮时熬不住困乏浅眠了一个多小时，醒来时眼底不出所料挂了两个铃铛大的黑眼圈。
田惜拿包包里的气垫粗暴地压了压，还是没能盖住倦容。
“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今天可是发绩效的好日子耶，是不是该请吃我小龙虾啦！”
甄司柔兴奋地从身后搂过田惜。
虽然单位里实行薪资保密政策，但奖金与收视率挂钩，田惜上季度的反诈项目效果很好，又对接了好几个广告客户，奖金估计能拿到最高档。
田惜脑子里想的还是昨晚的事，乱糟糟的，提不起一点兴趣，勉强扯出个笑容：“行啊，去吃呗。”
甄司柔发现她情绪不对，问：“遇到什么事了？”
田惜没忍住把昨晚的事情说了。
甄司柔叹口气，安慰田惜：“你刚睡醒，他酒又没完全醒，双方都不在理智的状态，也不能全怪你，道歉就好了。”
“我给他发信息了，也没回。”田惜说。
“嗯？不应该呀，”甄司柔思索着，“按道理你都给他安好台阶了，应该赶紧下才对，除非……”
“什么？”
“他想借题发挥。”甄司柔下了结论。
吵架是假，想分手才是真，而且这两个字从田惜嘴里说出来，也能完全把自己摘干净，好一套渣男招数，实在是高。
田惜没明白，露出一脸疑惑，甄司柔觉得还是不要解释比较好，要是两人的感情真的出现问题，那她不就无形中成了导火索，成千古罪人了。
她笑着打哈哈糊弄过去：“估计是想你哄他吧，欸没事，说不定在忙，一会就回了呢。”
田惜上一季度的奖金拿了两万多，晚上组织了部门里相熟的几人吃饭。她能拿到这笔奖金，最该感谢的人应该是萧妄，但打他的电话没人听，便打给陈达和问了问，顺便邀请他一起过来。
“妄哥准备出差，应该没空，他那一份可以由我代劳。”陈达和在电话里乐呵呵地说。
根叔家简陋的茶几上，萧妄的手机响了好几遍。
“真不接？”
萧妄小幅度地摇摇头，自从上次田惜说出了她的猜想后，他很怕她突然跑过来问他一些暴露身份的问题。
“你参与这次联合行动，该不会也是为了躲他吧？”根叔问。
萧妄喝了口水，没接话，但也没否认。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胆小的时候。”
根叔这次把萧妄叫过来是因为听说临壁市抓获了一个贩卖人口的团伙，里面有小孩也有女人，他的身份没法探查到更多消息了，便转告萧妄可以跟临壁市公安取得联系。
这个消息萧妄已经通过联网系统得到了，因为有部分被拐卖的小孩和妇女原户籍地属桑城，那边的公安也希望得到桑城的警力协助，帮助这些小孩和女人早日回到自己的家庭。
根叔自嘲地笑笑：“看来我的消息也不那么灵通了，哎，还是老了，不中用了。”
“别这么说，根叔，还有很多事情离不开你的帮忙。”
“我是说真的，小妄，”根叔胸腔里发出一声轻叹，紧接着，伸出了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
那只手的尾指和无名指上指甲盖和其他几只不一样，缩得很小，又硬又尖，尾端弯曲，倒过来看像一个挂钩。
“怎么会这样？”萧妄用力握住他的手腕，试图看得更清晰，眼神写满了震惊。
根叔把手收了回去，“我也不清楚，就这两天的事，可能是某种提示吧，我的时间不多了。”
根叔轻描淡写，可对萧妄来说是一记重重的打击，他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这里，我走了，还得麻烦你多照顾些。”
“别说这些，求你了。”萧妄声音哽咽，低着头，竭力忍耐不让眼泪落下来。
根叔曾是他在人类世界唯一的朋友，唯一的精神陪伴，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接受。
“我就是怕你这样所以一开始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有莎莎那傻丫头，要是知道了不得号天哭地的。如果迟早有那么一天，早做准备也不是坏事。”他拍了拍萧妄的肩膀，走了出去。
围栏里的狗多了不少，根叔说：“最近又救下来一车，四十几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
萧妄知道这里是根叔后半生的全部心血，“你放心好了，我会帮你看好他们的。”
-
晚饭订在了福源路的一间烤吧，田惜要了个包厢，烧烤小龙虾点了一大堆，啤酒送上来，甄司柔先起头让大家一起碰杯：“来来来，祝贺我们田记者拿了满档奖金，沾沾喜气。”
“夸张了哈，又不是升职加薪。”田惜笑着跟大家碰了杯，因为沈峻而起的负面情绪暂时被抛到脑后。
陈达和坐在田惜旁边，下午没来得及，田惜这会才问：“萧妄去哪出差了？”
“临壁，那里最近抓了个叛卖人口团伙，正和周边城市联合调查呢。”
这话题激起了在场部分人的愤懑，围绕人贩子骂了好一会。不一会儿，服务员进来陆续把菜端上桌。
服务员走后，甄司柔突然扯扯她的袖子说，“哇，那个女服务员手上竟然纹了花臂。”
“有吗？”田惜没注意。
“有，袖子没盖住，露出了一节。”陈达和边动筷边说。
“对对，好酷啊。”
“唉，我以前也想纹来着。”陈达和又说。
“那你怎么不去？怕痛？”甄司柔问。
“我们有规定，警察不能纹身啊。”
田惜惊讶地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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