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是不是很多人都在某个时刻幻想过自己能够回到过去能做些什么呢？
如果回到十年前，可能会想自己有了一次重开人生的机会，会变得认真学习，会凭借自己知道的信息抢占先机，获得财富，拥有权利，直到让自己拥有一个完美的未来。
那如果时间再往前多一些……比如回到几百年前，假如这个幸运儿还有那么一点野心和些许才能的话，或许他会改变历史，甚至让世界为之动荡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对云间空来说都没有意义。
毕竟她年纪尚小，关心自己更胜这个世界。
而这场奇遇唯一让云间空在意的，只有另一个自己。
人们总说一个人幼时的经历会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他的一生，云间空想，这或许是有些道理的。
她和那个年长的自己只一起生活二十三天，却在这短短的时光里第一次喜欢上了某种事物，第一次对世界升起了微小的好奇。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有人会爱她胜于一切。
软烂的牛腩散发着勾人的肉香，已经完全入味的土豆和胡萝卜融化了棱角，薄薄的油光包裹着所有食材，棕红的色泽让人不禁食欲大开。
“唔……真好吃。”
云间空满足地眯起眼睛，感受着米饭与土豆在口腔内混合的美妙滋味。
黑发的高大男性将炖了许久的排骨汤端上餐桌，听到年轻女孩的赞叹声时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头，然后他随手把围裙摘下。
“这么喜欢华夏的料理？”
“因为真的很好吃啊，华夏菜种类那么多，每一种都很好吃，我感觉吃一辈子都不会腻……当然啦，主要是甚尔做的好。”
伏黑甚尔坐在黑发女孩对面，看着她晃着脑袋说自己有多喜欢华夏料理，最后还不忘讨好做饭的人，这时候她脸上浮现的似乎是符合她这个年龄的女孩该有的活泼可爱，仿佛那些冷淡的模样都是假象。
但伏黑甚尔才不会被这点甜言蜜语轻易哄骗过去。
“所以，那个六百年前的你不会泄露你的术式的特殊性对吧？”
伏黑甚尔不在乎云间空和六百年前的她有什么秘密，他只想确认自己想知道的事。
“你放心，甚尔，目前只有天元和你才知道。”云间空说，“我和【我】可是还定下了束缚不能主动对其他人说自己的术式呢。”
“……”
得到了回答的伏黑甚尔想起了一件事。
“所以你的刀术是跟【你】学的？”
伏黑甚尔第一次见到云间空祓除咒灵的时候，就发现她的刀术很好，也很特别，只是从没见过教她刀术的人，现在想想，那个年纪能把刀用的那么好也确实很奇怪。
“不是哦，以前的【我】不用刀的。”
黑发金瞳的少女笑眯眯地说。
像云间空这种基本只能作用于自身的术式，不像伏黑甚尔擅长近战，以身体为武器，或者五条悟和夏油杰那样可以无需武器来弥补短板，对付强大些的咒灵的时候，还是有武器更能发挥自己的能力。
“嗯？”
“【我】是用枪的哦，”云间空也不卖关子，“而且我只待了二十多天，怎么想也不可能学到多少东西嘛。”
“那你为什么不学枪？按照你的情况来看，□□或许会更适合你。”伏黑甚尔事实求是的说，不过下一秒他就预感到少女的回答。
“当时我挑武器的时候□□确实更顺手些，不过为了事半功倍而去拿起前世学过的东西，那不是太无趣了嘛。”
伏黑甚尔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差点忘了云间空是个为了有趣而敢不顾危险缠上自己的麻烦精。
“搞不懂你，难得回到六百年前，却什么都没收获，蠢死了。”
男性的嘲讽没有令云间空生气，她睁大眼睛为自己据理力争。
“甚尔你讲点道理，我那个时候才八岁，能有什么想法？你八岁的时候会想什么？”
黑发碧眼的俊美男性敛目冷笑，他八岁的时候想的是怎么样才能把敢骑在他头上的那些禅院直系们揍一顿，怎么才能更强大让他的父亲和长老们看到他……确实没什么复杂的想法。
不过伏黑甚尔知道云间空和他想的肯定不一样。
“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收获。”云间空看着伏黑甚尔，金色的瞳孔里满是霞光。
“——那时见到的东西至今都在影响着我做出的每个选择。”
她那时牵着自己的手沐浴过的月光、见过的人、走过的路，组成了现如今的云间空。
“……无聊。”
伏黑甚尔不明白云间空的意思，又或许是懒得明白，他只是轻佻的评价。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只要不影响到我们的计划就行。”
说到他们的计划……
云间空看了一眼窗外灿烂的阳光，忽然问：“甚尔，如果真的有很多人知道我的术式，并且相信我可以穿越时空的话，你会怎么办呢？”
没有多加犹豫，伏黑甚尔近乎脱口而出：“杀光敢对你动手的垃圾。”
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的云间空愣了一下，她见到黑发男性森绿色的眼瞳里掠过逼人的锋芒。
后知后觉地，她才发现伏黑甚尔想要保护自己。
“……真可靠啊，甚尔。”
云间空灿烂金瞳里的笑意反而让伏黑甚尔感到不自在起来。
“不要误会了，小鬼，”黑发男性吊儿郎当的说，“只是你要是被抓走了，我上哪再找下一个事少钱多的富婆？”
“……我可以让母亲给你介绍的。”云间空认真地说。
有时候，云间空不合时宜的真诚很会让人语塞。
“……啧，”伏黑甚尔不想再和小鬼在这个话题上多聊，“关于那个絹索，你不和禅院清水说一下吗？”
在旁边听了那么久，伏黑甚尔大概了解这个到处占据他人身体苟活千年的家伙或许会成为他们的敌人，原本的目标天元反倒是次要的存在，所以不仅仅是为了转移话题，他也是好奇云间空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明天见到清水姐姐的时候，我会和她说的……我们真正的敌人要比这个阴谋家麻烦的多。”
云间空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她转而问伏黑甚尔：“下午我想去看看津美纪和惠，甚尔你要和我一起吗？”
“……”
面容清俊的黑发男性露出嫌弃的表情。
“那两个小鬼有什么好看的？”
“好久没见他们了，我听良子阿姨说他们长大了很多。”
由于伏黑甚尔作为监护人不闻不问，所以云间空会平时会多关注一些两个孩子的情况。
“啧，我有事，你自己去找他们玩吧。”
伏黑甚尔觉得麻烦，根本不想去见麻烦的小鬼。
“哦。”云间空倒是习以为常。
津美纪和伏黑惠见到云间空的时候很高兴，伏黑惠要矜持一点，只是背着书包走向她的脚步快了些，而津美纪则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飞奔着扑进了云间空的怀抱。
“空姐姐！”
年幼的女孩子身体软软的，带着柚子香波的温度，让云间空忍不住多闻了一下。
“津美纪想不想我呀？”
“想的！”
棕发的女孩子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亮的。
伏黑惠在一边看着姐姐抱着云间空，大而圆的眼睛里满是渴望，但就是抿着嘴不说话。
“哦呀，你有没有想我呀，惠？”
虽然男孩没吭声，但云间空也没遗漏他，她放开津美纪，转而把伏黑惠抱了起来。
“嗯。”
有着湖泊一样碧绿眼睛的小男孩显然很害羞，明明眼里亮起了晨光，却还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于是云间空按了按那颗手感意外不错的海胆，笑了起来。
待吃完晚饭，窗边也升起了月牙。
——“津美纪长高了一点，在学校交了很多朋友，不过最近有点挑食的迹象。”
——“惠长胖了点，脸上有点肉了，我听津美纪说他和同班的小朋友打了几次架，还好都赢了……我在考虑要不要给他报个武术班，或者你有空来教？”
——“我想津美纪也可以学点自保，毕竟她长得那么可爱，不过她要是不想学惠也可以保护她……总之我明天问问他们姐弟俩。”
半躺在沙发上的云间空金瞳里倒映着明灭不定的光，她在手机上打完了这些字之后，想了想，才点了发送键。
有那么一瞬间，云间空竟觉得自己比那两个孩子的父亲还要操心。
但她又确实很喜欢乖巧的小孩。
叹了口气，她转头凝视着光辉暗淡的弯月。
云间空从前对绝大部分事物都没什么看法，也无从谈论喜恶。
可她见到另一个自己的第一天晚上，那场大雨将歇，乌云尽散，明月高悬。
六百年后的城市高楼间的月亮渺小又暗淡，厚重的云层和繁华的灯火夺走了它几乎全部的光彩，云间空自记事起很少抬头观察过每天高悬于头顶的巨大星体。
而在六百年前，月亮是那样的美丽，柔软清冷的银辉让万物在黑夜中也投下了绰约的影子，云间空抬头就能望见月球表面那些隐晦的纹路，距离近的让她错觉只要伸手就能摘下这代表神明的桂冠。
云间空想，她见过六百年前和六百年后的月亮，但这对于月亮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它见过自己脚下这颗星球的兴衰成败，见过火山爆发，见过沧海变成桑田，亿万生命在它冷漠的注视下悄然消逝，只有它永远存在，恒古如一。
生命何其渺小。
【真美呀。】
第一次，云间空产生了一种对“美”的向往。
站在人类视角可以看作永恒的月亮成为了云间空第一个认为美丽的存在。
她睁眼看见了月下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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