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
“你是说，让你的影子和我一起出去？”姓梵的抱胸看着酆子安。
两人对视，有一万个心机。
酆子安和他相约在一片竹林里，这里十分隐蔽，植被茂密，发出声音很小，因为靠近进来时的门，很少有人往这边探索，一般都是往更深处，所以挺适合秘密交换的。
尽管如此，酆子安发出的种种试探都被他原封不动的挡了回去。
他像是一堵墙，跟他说话是没有任何回音的。他没有承认过自己的身份，由于酆子安之前也确实没见过他本尊，只好半信半疑被忽悠着。
“是的。”酆子安克制的说，像是知道些什么，对他说话非常礼貌严肃，“不管你是哪位，你的存活率都比我们高上太多不止，我必须尽最大可能保证我们自己的权益。”
这么快就划分为自己人？
“你可真是对戚兄很好啊。”他慢慢品着这个味道，笑了，“我知道你有“折叠”的能力，但是不清楚具体用法，不如你给我讲讲？”
酆子安毫无办法，他清楚，给危险的人讲自己能力的用法，简直就是亲自把刀递给对方让对方杀，但是毕竟现在他们掌握的资源远不如对方多……
想要存活，必须挑一些有用又没那么重要的信息跟他讲。
“这是一种空间能力，它能转换一个空间，使之成为“真实”之地。但是这种真实其实是相对而言的。”
他缓慢的说，斟酌着用词：“也就是说它并不等同于真实的世界，我没办法把我们转移到正常生活着的世界，那是独一无二的，如果真能办到，那简直是作弊。”
“本来这种能力就很作弊了。”姓梵的挑眉，让他继续说。
“这种“真实”，指按比例回复你在正常空间中的状态，比如你，我不知道你的能力是什么。在这个空间中肯定是被压制的存在，但是通过这个空间加持，你会陷入90％的可用状态。这样面对boss你也有一拼之力。如果我们拿不到剧情完整度，就只能靠这个硬闯通关了。”
姓梵的若有所思，很快，他就说：“我不能。我没有秒杀boss的能力。”
他摊开手，无辜道：“就像你的能力很特殊，是被动加持，而不是直接的高危破坏力量，才不会被空间克制能释放一样。我的能力也很特殊～所以，我不能干掉它。”
他的一番话，又潜意识击碎酆子安若有若无的试探。
酆子安看着对方的神色，像是在说真的。那么他就不符合酆子安关于他身份的猜想，那尊贵的几位谁没有逆天的破坏能力呢？
但也不一定，这个人诡计多端，说不定也只是想骗他。
酆子安妥协道：“那我们只能探索这稀烂的剧情了。总而言之，我会试用我的能力，折叠这片空间，这样会出现一个新的时态。期间，我会陷入昏迷，但是我会拥有一个影子，保留我的全部意识，用它跟着你。也算间接符合了有“人”跟随你一同出去的要求，怎么样？”
姓梵的没有消灭boss的力量，但是自保的力量肯定是有的，酆子安不担心影子会被秒杀。
还有他没告诉他的一个重要的点是，影子受到外界致命伤害时，会消失导致本体苏醒，一旦姓梵的有什么不对，阴了他导致其死亡，他可以来个金蝉脱壳，迅速远走他乡。
“影子。”姓梵的念着这两个字，似乎思考着什么，很快他又舒展了眉头，“我怎么保证你不会中途撤掉这个力量？”
他掌控一切的样子让酆子安有点忐忑难安，但是酆子安最大优点是嘴硬，越是危险的情况越是淡定，他淡定着撒了个小谎，若无其事的说：
“拜托，我本体都昏迷了你觉得呢？我不醒来，是无法结束这个领域的。而我醒来的唯一条件，就是影子被你护送着重新回到我的身体。”
他继续输送着真话，让真假掺和在一起，使得表情更加真诚：“领域一旦施展是八个小时，然后过了一段时间还会继续施展，但是中途有cd。在此期间，哪怕cd期我的本体都是昏迷状态，靠自己醒不过来的。”
“所以我需要有一个人来保证我的存活，充当我的保镖，我的安全锁。目前我只信任戚楚。”酆子安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让姓梵的没有办法拒绝。
“但是那个能唤醒你的人最好不要完全清楚这件事。不然你就会陷入危险之中，任人宰割。”姓梵意有所指的说。
他是在点酆子安，不要告诉戚楚真相，语气轻描淡写然而不容拒绝，他这不是商量而是威胁。
酆子安沉默了。
“最后一个问题。”梵某露出完美璀璨的笑容，像是不怀好意的盗贼，眼睛一眨不眨的紧锁对方瞳仁，偷盗的是人类最脆弱的心理防线，“影子死去后你的本体会死去吗？”
“会重伤。”
酆子安没有说谎。
他不甘示弱的回视对方，咬牙切齿道：“所以，请你务必，务必要遵守你的承诺，带我们出去。”
姓梵的目视他片刻，后轻笑一声：“我答应你。”
……
可能答应的那一秒是有那么一丝真心的，但是遇见翻天覆地的转折之后，遇见那个离某时，他就彻头彻尾的粉碎了他的诺言。
酆子安切齿道：“所以男的不管是谁，最后归结到底都会成为舔狗吗？还舔到一无所有。”
戚楚：“喂喂……你误伤到我了。”
“我们确实搜索到了一些纸条情节，但是我不确定他有没有背着我得到其它信息。总之在夜过一半时，他突然使我陷入幻境，把屋内所有人都引出了房间。直到一个小时候后，我才意识到他的能力是幻觉类，我的空间是真实，他瞒不了我多久，我清楚意识到是谁杀掉了两兄弟。”
“所以，那晚上我听到的是……”戚楚回想起那个敲门声。
“那个也确实是我，准确来说是我的影子。因为他弄死了人，还离间了书生和那个男孩，而你因为他的挑唆并不知道原有计划，我的真身躺在你隔壁，你醒了我都不一定醒，第二天他一定会来挑唆你……我就彻彻底底陷入了被动，因为施展能力后的我是会陷入力竭状态里的，而如果是影子死亡强制惊醒也会使本体陷入重伤，我还是选择给你一个警告。”
“可是很快，我又被他胁迫了，只能跟着他一起走，他告诉我我们之间存在“钥匙”，并拿出两把带血迹的钥匙，告诉我这是他刚刚得到的，加上先前得到的，他已经有四把了，不论一共多少把我们离最后的解脱都不远了。”
酆子安突然意识到，姓梵的用解脱这两个字。他那时候被姓梵的讲述的信息差搞的晕头转向，在对方肯定男孩，肯定书生是钥匙的时候，居然就信了。虽然确实如此，但现在想来他看所有人都是钥匙，他很有可能在蒙答案，或许他根本没有证据，他就是在屠杀!
酆子安忍不住握紧拳头。
戚楚没有说话。
其实，姓梵的当天下午就已经找过他，述说酆子安不愿意晚上出去。
酆子安本人不愿意出去，但是有影子陪同出去。
撒谎之人最高明之处就是说的全是真话，但表达的意思确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他在交易达成的同时，还试图斩断酆子安的后路，让他的安全锁不再安全。
尽管戚楚没有轻信他，但是心里难免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加上酆子安影子过来提醒了他，而戚楚又发现他的真身之后，混乱达到了顶峰，种种权衡之下，他选择了独自出战，进入到黑夜里。
酆子安失去了他的看护。
这种情况，其实也另一方面正中姓梵的圈套吧，他确实需要把戚楚引出来，毕竟这也可能是其中一把钥匙呢。无论如何，他是赢家。
“我没有告诉他，影子陷入被动死亡时，或者折叠空间里再无活人时，本体会强制苏醒。只是，我……tm没想到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向我动过手……”
于是再后来，短暂的cd过去后，空间再次折叠了。不知道是由于平衡力被打破，空间自动调整恢复难度，导致了白天变成日全食的阴雨天。还是因为本来那天就是剧情里的特殊时间。
总之那个白天变得超乎寻常。
“我知道我毫无力量可言，所以在很多时候，我只能当一个袖手旁观的看客，连殊死一搏都办不到。”
“或许他知道你的被动呢。所以他才没杀死你。”戚楚喃喃道。
闻言酆子安的眼眸暗了一下。确实，那个人早就猜到了是他，说不定对他十分了解。
酆子安泄气像个沙袋一样，把自己随意扔在地上，四脚八叉的躺着，看着这地狱一般的天堂，满目疮痍的战场，心里懊恼。
尽管很小心，他们还是都被姓梵的耍的团团转。
而现在，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我们会这样死在这里吗？”酆子安说。
“会的。”戚楚丝毫不在意他的心情，给出诚实的答复。
酆子安瞅了他一眼说：“你这个npc真讨人嫌。”
他继续把手交叠在脑后，望着远处，有个火球，在快速的滚动着，像是被风追着乱跑，他眼底也闪烁着同频率跳动的色彩。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轻声开口说：“你知道吗？在那一束火光燃起之前，我觉得它是来救我的。”
不用语言，同样看着一束火光的戚楚，仿佛早已意会到他说的是怪物在酆子安耳边擦过，瞬间烧毁的那一刻。
他认可的点点头：“如果不是我已经死了，我估计也会以为那是来救我的。”
在那么热烈，永不停歇燃烧的色彩里，它的主人被誉为救世主也不为过。
戚楚想着那个神邸般的恶魔，偏头问酆子安：“她是谁？”
酆子安叹息一声：“那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玄武军。玄武军的主人，北境离王。我们都知道，世界是由两个方位统治的，一个是法治社会，普通管辖。一个是暗夜王者，异能管权者。或许你没有了解过，但这是事实。”
对于这个解释，戚楚一点也不惊慌。酆子安看着他，明明是个普通人，却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所谓一样，有些佩服，他继续道。
“离女属于第二种，扎根在暗夜几百年上千年的王权统治，她是其中分散管辖的强大世家之一。我不知道如何跟你描述她的强大，毕竟我对她的认知也是从很久很久以后开始的，所知甚少，她是很多人心中的……白月光，无所不能的神，尽管她也做过些好事……”
说到这里酆子安不得不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她的政迹，接着苦笑道：“但更多时候，她残忍无情，可以把你的心剥出来看。”
戚楚深有所感，可不就是把姓梵的心挖出来看了么。
“所以还是不要与这种人为敌了。”戚楚说。
酆子安终于垂下了疲惫的眼睛，上面是能力过度使用后的乌黑，还落满沉沉阴影，他垂头丧气的说，“是的。”
“但是我恨她。”
两个人陷入对方不知的心事里。
不知不觉，远处那团火光越来越近，他们都精疲力尽还未恢复完全，回过神才发现远处那不同寻常的火球越滚越大，直接就快到眼前了，仓皇间，一人向左一npc向右打了好几个滚，堪堪避开。
酆子安还惊惶的骂了句脏话
然而那个东西并没有追他，而是追向了滚到一旁的npc。
戚楚堪堪稳住身形，就被阴影再一次笼罩了。他猛然抬起头，那个东西正在眼前，从高处望下，低眉垂目看着自己。
那是一个头发和手脚都燃着永不停歇火焰的女孩，或许是这火焚烧掉了她的疯狂，或许是游戏通关带走了她的狠毒。
那不断跳跃变换让人陷入疯狂里的脸，变回原先的秀丽，只是脏兮兮布满灼烧后的灰尘。
戚楚与他对视，看见她眼里还流着泪水，她困惑的看着他，像个失智的小孩，微微抬起手想要触碰他，又忐忑的停下。
不能触碰的，火会把一切焚毁。
这里像地狱一样。
那么疯狂，那么灼痛，她很认真的凝视着眼前之人，带着珍视，和难过，又像是透过戚楚看别的什么。
她失神间，戚楚往后退了好几步。
顺着陌生女孩的目光，他有些无措的摸了一下自己脸，那上面是有什么东西吗？
女孩却不再靠近，她轻轻的像只蹁跹的蝴蝶，或者失去重量的蒲公英，慢慢跌坐在他面前，她的指尖还在燃烧，她努力扑腾了几下也没熄灭它，只好用还算干净的手心捧着，从嘴里乖巧的吐出一直含着的钥匙。
伴随吐出的还有黑色的血迹和破碎的内脏边角。
她捧高了它轻轻前倾着身子，像一个等待表扬的孩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戚楚。尽管她是一个怪物，尽管它已经千疮百孔了。
戚楚低下头去看着那别人梦寐以求的宝藏。
不是需要七合一的钥匙。
不需要勾心斗角杀人，不需要用昂贵的价格去支付，不需要代价去换取。它那么难得，所有人都前仆后继的想拥有过它，却被她捧着送给了别人。
那不是一把钥匙，那是一颗被掏出的脆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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