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9
沈寂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时，顺带出了一条丝巾。
对面的秦勉乍一看好像在哪儿见过，硬是想不起来，“你忙的话你先去，我坐一会儿。”
“嗯好，明天我有空，我去医院看看。”
“谢谢。”
“客气。”
沈寂离开餐厅，把丝巾交给一位女性好友，请她帮忙，看看能不能凭借一条丝巾找到那晚的女人。
好友笑他，“普通丝巾跟奢侈品店的货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记录。”
“我知道这是笨方法。”
“谁啊？让你这么大海捞针。”
“我也不知道。”
“哦～露水情缘……懂了。那我努力帮你找找吧。”
“谢了。”
“真见外。”
此刻天色已晚。
下着细雨。
沈寂走出个人创立的奢侈品店，城市灯光像装在玻璃瓶里的星星，一下子倒在他身上。
手机响了。
他垂下眼时，雨珠裹着星光挂在他的长睫上微微闪烁，双眼皮褶痕线随着渐渐生起的笑意，变得更深。
有朋友根据他提供的礼服样式，已经找出慈善晚宴上那个人穿的礼服牌子。
高定礼服，只有七件，对方目前正在一一排查都是谁购买了。
“结果三天后给你。”
沈寂看着手机，浅浅地勾了勾唇。
激动，溢于言表。
晚风带雨，拂过他的笑颜。
-
墨色苍穹飘的绵绵细雨，在城市沉入睡眠不久，悄无声息地转变成倾盆大雨。
姿城雨多，白天酷暑难耐，夜晚阵阵凉风携暴雨是常有的事情。
凌晨三点。
又累又困的江藏月坐在手术室墙根差点睡过去，同事给她一条巧克力和提神的凉茶，“补补能量藏月。”
江藏月掀起特别沉重的眼皮，伸手伸得软弱无力，“谢谢肖医生。”
江藏月吃完，一鼓作气，从地上站起来。
要命，起来得太猛，她大脑一阵空白，眼前一黑。
“诶诶诶！怎么了怎么了！”
同事赶紧扶住她，“去外面坐一会儿。”
忙完的其他的人也围了过来，“江医生是不是还没恢复好啊？你以前不这样的。”
几秒钟，江藏月缓过来，手还是抓着巡回护士的胳膊，“谢谢小燕。”
她看向大家关心的眼神笑着摆摆手，“没事，单纯是起来得太猛。”
江藏月洗完手摘下口罩到外面透透气，下着暴雨的空气带着一点土腥味，清凉地灌入肺部。
晚风吹进窗，凉意贯穿长廊，但她还是很困，捂着嘴打了个长哈欠，眼泪汪汪的。
她摸手机看，现在是03：20分。
想着没什么事了，她看了眼身后的长椅，二话不说直接躺上去，秒睡。
江藏月做了个梦。
她在梦里敲自己脑壳，好不容易能睡一觉，做什么梦啊。
有什么梦能比深度睡眠更重要！
江藏月环顾四周。
即使烟雾缭绕，她还是一眼看出来这场地是发小的酒吧房间。
她心里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她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凭空出现一个很高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床边，脱掉了外套。
这次的梦跟以往都不一样，跟充了视频会员开了杜比全景声画面似的，清晰得眼前一亮。
太清晰了！
男人蓬松利落的短发，根根分明地渡着房间里鹅黄温暖的光丝。
江藏月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这异常清晰的梦境，令她想看看男人长什么样子。
对方貌似读到了她的心思，突然微微侧过头，似乎用余光扫了过来。
江藏月愣住。
瞧瞧他那下颌线，比她的人生事业规划还清晰分明。
快转过来，转过来！
让她康康那晚的男人是谁，长什么样子。
救命，发不出声音！
江藏月直接上前，踮起脚尖，抬手按住高个子男人的肩膀。
反正是她的梦，怕什么脸红。
她的梦她做主。
江藏月这一拍，男人果然转过头来……
“江医生，江医生！江医生你醒醒。”
一道声音炸进来！
江藏月感觉有人推自己的肩膀的刹那，转过来的脸像闪光灯一样转瞬即逝。
她看见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
江藏月惊醒，鲤鱼打挺地坐起来，望着对面的白墙呆滞了一两秒，用手抓开被风到脸上的发丝，转头，魂不守舍地问：“怎么了？”
是肖医生，他看打扰到江藏月休息了有点抱歉地笑了笑，“刚送来几个出车祸的人，有两个人急需手术。”
“哦好。”
江藏月把双腿放下去，整个人弯下腰，趴在双膝上贪婪地眯了几秒钟的眼，又用双手搓热捂了捂困倦的双眼，深深地呼吸着，大量的冷空气钻进肺里，凉得身体也被惊醒。
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一鼓作气。
她起身，大脑灌铅似的重得摇晃了两下子，扶着墙走了一两步，身体平衡后，她戴上口罩，加快赶往急诊室。
“还好吧你？”同事看到江藏月脸色没有什么血色。
她摇头，“没事，问题不大。”
说话间，有个右手手臂血肉模糊的成年男性被推进抢救室。
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空隙，江藏月还看到好几个人躺着外面的病床上，受伤程度各有不同。
除此之外，还有警察和家属。
暴雨天气，极易发生交通事故。
姿城对明后天的车辆进行了限号，减少车辆外出。
江藏月得空就给爸爸发了短信，叮嘱他明天暴雨不要开车来接了，她乘坐地铁回家就行。
安全第一。
发了短信，江藏月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继续忙碌起来。
这人一旦特别忙，像陀螺的时候，就不觉得困了。
不知不觉，江藏月一夜没合眼工作到了早晨八点，交班的同事来了她也走不了。
下雨天不止车祸事故多，雨后路上滑，导致老年人和小孩摔伤的也多，早上六七点就送来好几个老幼，甚至还有年轻人。
“奶宝不哭哦，医生姐姐轻轻地给你看一看就不疼了哦。”年轻妈妈抱着上幼儿园的宝贝不停地安抚，完了以后，教小宝贝跟江藏月说了声谢谢。
孩子奶声奶气的，她拉下口罩露脸，对小家伙露齿笑了笑，“小宝贝好坚强，真棒！”
江藏月扯上口罩，转头忙去了。
小朋友胖乎乎的小手指着穿梭在人群中的江藏月，“麻麻，医生姐姐好漂亮哦。”
妈妈抱起小家伙，“是呀，白衣天使们都很美。”
一大早，光急诊室门口就推了很多人。
密不透风的，又闷又热。
秦勉走进来，掌心盖了盖看到他就笑的小学生的头顶，轻言细语：“下雨天走路一定要小心，好不好。”
“好的医生哥哥。”
“乖。”
秦勉扣好白大褂，往里面了看一眼，很乱，人又多。
他的视线一下子就抓到了忙得没有表情的江藏月，摸出手机，给沈寂打了电话，接通后，他推开门走到外面清净的地方讲：“沈寂，是这样的，这两天出事的人特别多，她太忙了，我觉得会很打扰，等过几天好点了，你再帮帮我吧。”
“我也正想打电话给你，我朋友出车祸在你们医院，我一会儿要过来看看，没时间帮到你。”
“你朋友还好吗？”
“我现在还不太清楚。”
“哦好，那你过来的时候也注意点吧，虽然没有下雨了，但是路上还是湿滑得很。”
“我车都限号了，待会儿骑自行车没事。哦对了，要不你告诉我她的名字吧，你们不是一个科室的吗，我看我朋友的时候应该能遇见她。”
“江藏月。藏匿的藏，月亮的月。”
这名字！
沈寂微怔，对方要忙已经挂断了电话，耳边回响着嘟嘟嘟的忙音。
沈寂回神过来，低头翻看手机，查邮箱，确认是不是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那个人的名字。
特助查到江家千金资料没有照片，但职业是有的，医生。
再看一眼名字。
真的是……
江藏月。
沈寂只感觉世界真小。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茫然若失。
不过他没在意没多想，虽然江藏月跟自己有娃娃亲，但是双方都没见过也不喜欢，也碍不着别人。
沈寂骑上自行车，准备前往医院。
他收到了来着好友的短信，“那件礼服的几个买主都查到了，待会儿连命带照片都发给你，看看哪个是你要找的。”
“都是年轻女孩子吗？”
“也不是，多数都是家人购买赠送，但是高定礼服有一个特点，会定制主人的尺码登记身份年龄，照片是试穿过发给我们的返图。”
“那谢谢了。”
挂断电话，沈寂将手机放进口袋里，蹬上自行车前往医院。
暴雨过后，有彩虹悬挂在上空，像一座桥，人人都在桥下过，欢声笑语。
江藏月忙里偷闲，随便买份三明治吃了填饱肚子，到洗手间，摘下捂得没法呼吸的口罩，掬一捧凉水洗洗脸，又把精神给提起来。
戴上口罩转头继续忙。
她去外科icu看了看病人，出来的时候，医院大门同事喊人帮忙，她撂下水瓶赶忙跑过去。
“后面还有两辆救护车要过来。江医生你在这里等着帮，我先把这床伤者推进去。”
“哦好，你慢点。”
但是江藏月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有救护车进来，同事来说车子在路上堵着了。
她担忧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摘下口罩透透气，她都闷了一宿。继续等。
救护车前面有很多私家车慢行，前面好像发生了事故，只有几个交警站在大十字路口疏通。
车越挤越多，旁边的应急车道也被不少车给占了，救护车无法通行。
“不是说限行了吗，怎么还那么多车？”
“医生帮帮忙，我爸年纪大了，这是脑梗啊，万一拖出个什么大问题来……你看看能不能走其他路。”
“后面也给堵着了，退不了啊。哎！”
就在一车人焦急万分的时候。
一辆自行车在救护车车前停下来，男人敲了敲挡风玻璃，又指了指前方。
男人没有一句废话，骑着自行车开到面前敲了一辆又一辆车子的副驾驶车窗，又指了指后面，每辆车在他作出“指了指后面的救护车”这个动作之后，都纷纷将车开出应急车道。
被占用的应急车道，在他的努力下，一点点清空。
救护车拉二挡跟着自行车。
“这是好人呐。”病人家属看到帮忙疏通车道的自行车男人，抹了一把泪，紧紧地握着父亲的手。
最终，救护车在交警和自行车男人的努力疏通下，畅通无阻地开出了拥挤的大十字路口。
“他还跟着呢。”
医生通过后视镜看到了跟在救护车后面的自行车男人。
医院不远，五分钟就开到了门口。
沈寂跟在救护车后面过杆进入医院大门，下了车，打电话给好友问他在哪里，“陆舟亥，你和周兮兮要吃点什么，我给你们带。”
没错，又是陆舟亥。
今年他有够衰的。
不过这次是正事，他跟周兮兮去参加朋友的生日会，路上被车追尾，都受了点伤。
这事儿又不能跟老头子讲，钻山洞那事儿还没过去呢，他可不想又被打。
撞车的经历把两个人给吓死了，根本没胃口。
沈寂也没说什么，挂断电话，找个位置放好自行车，转身朝好友说的位置走去。
“江医生，这边。”
“家属请让一下。”
江医生……
沈寂想到了跟秦勉的那一通电话，下意识抬头看去。
然后。
他的身体在瞬间被冻住，僵直着站在原地。
江藏月奔向救护车，跟着其他医生将患者抬下车，有个护士跑过来推病床。
她松手往后站，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口罩戴上，紧跟上去救治病人。
江藏月！
沈寂感觉头疼，还伴随着眩晕。
心跳加速又让他呼吸不顺畅。
手机这时候响了，他盯着前面那个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木讷地用微颤的手摸出手机。
直到那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才低头。
“沈寂，买主的照片都在这里了，你看看有没有你要找的人。”
他视线向下。
第一个人，就是江藏月。
就是那晚宴会上，他遇见的，令他一眼万年的人！
“我喜欢上一个人。”
“就我救的那个女医生？”
“你能帮我吗？”
“没问题。”
“我死都不喜欢她。”
“出于礼貌可以见，但我绝对不可能喜欢她。”
沈寂艰难地走进医院，拿药的那个窗口。
不知道有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心跳得快把他的胸腔肋骨撞碎。
他无所适从。
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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