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四章恍然
“只是我的眼睛……我怕会吓到他人，所以蒙了起来。”
白烟语紧紧盯着他，声音激动到有些尖锐：“给我看看！”
说着，一手扯下重九眼前的白绫，一双血红的眼睛暴露在众人面前，不像任何动物的赤红，而是一种纯粹的红，就像一个红色的小小血球镶刻在了他的眼睛里，为整个人增添了一丝邪性。
而此刻白烟语却是如遭重击一般，心脏狂跳不已，记忆中的一双眼睛此刻与眼前的人重合在一起，有那么一瞬间她分不清前生和今世。
似乎是怕她被吓到了，重九赶紧低下头垂下眼帘，声音充满歉意道：“对不起，九穹尊者，晚辈的眼睛天生赤红，希望没有冲撞到尊者！”
白烟语愣了许久，前世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两世交加，无数的记忆碎片在她脑子里汇合，然后爆炸，令她身形晃了晃，直到虚竹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师妹！”
白烟语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形，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长舒了一口气。
她伸出一只手，指尖抚上他的脑袋，轻声道：“起来吧。”
这是还礼！
她的声音在大殿内散开，回荡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白烟语的徒弟。”
眼前的一幕与记忆中重叠在一起，跪在地上的少年仿佛变成了自己。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珺风的徒弟。”
“弟子白烟语，拜见师父。”
只是眼前一晃，那明艳的女子变成了一个少年，朝她道：
“弟子重九，拜见师父。”
……
重九就这么站在了白烟语的御剑中往飘渺峰飞去，飞了大概一刻钟，忽然四周多出了许多浓雾，飞剑冲破浓郁进入了飘渺峰的范围内，果然看见一座翠绿的山峰，却只露出一个顶端，其余都被浓郁遮盖住，有鹰嘴般的悬崖横在山峰之上，能看见悬崖旁边有一座雅致的庭院，往后便是一片茂密的竹林。
重九和白烟语在悬崖处落下，重九细细地看向周围，以小院子为中心，大概方圆十公里以外的地方都被雾气遮盖住，有些稍浓，看不清远处的景物，有些稍淡，能看见夕阳下大大小小的其他各峰，还有藏在云端中的仙鹤缓慢在天空中飞过。
太阳已经落山，夕阳便得很大，半挂在地平线上。
何止壮观，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难怪叫做飘渺峰。
白烟语推门进入，重九目光往院中扫视了一下，发现院子不大，但是该有的都有，茅屋，亭台，假山，水池，石桌等等，入目所及之处都是用竹子或者木头做的，简约中又带着稍许的精致，没有想象中的华丽，却带着一股仙人的脱俗感。
白烟语将重九带到茅屋旁边的一个小屋，往里一推，一股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可见这间房子到底有多久没有人来过了。
她稍微扇了两下鼻子，道：“我平时不怎么回翠竹居，客房这边更是从来没人来过，可能有……好多年没人打扫了吧，你自己打扫一下，以后就住这里吧。”
重九点点头，顺从地道：“是。”
白烟语看着眼前的少年郎，他又带回了那条白绫，遮住他那赤色的眼睛。
明明长得很好看的一张脸，眼睛这么一遮，颜值起码减了一半。
“以后在这里，就不用遮住眼睛了。”
重九顿了一下，道：“是……”
回想起从最开始见到他，就发现带上白绫以后他的行动似乎毫无障碍，就好像他依旧能看到一样，好奇之下朝他问道：“你是除了视觉以外，其他感官都特别灵敏吗？为什么明明看不见却又能正常行动？”
重九摘下白绫，但依旧习惯性地垂下眼睛，“弟子不过是在利用五感之外的第六感看东西罢了。”
白烟语挑了下眉，第六感？
有点意思。
“众所周知，人体五感分为视感，嗅感，味感，听感，触感，你这第六感又是什么？神识？”
除了神识她想不到还有哪些东西能脱离凡眼看这个世界。
少年笑着摇摇头，“神识搜索说到底是识海利用人体对天地灵气的感应，从而收集周围的信息，对修仙人来说都是一种常用且不足为道的手段，凡人暂且难以领悟，而第六感却与修仙不同。”
“第六感无需感应天地灵气，更不需要识海的帮助，只需要将‘感’发挥到极致。”
“感？”白烟语头一次听别人说话听得一头雾水。
重九继续解释：“只有将‘感’发挥极致，才将周遭的所有一切，不需要通过眼睛，就能自动在脑海里形成，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百万个人中不一定能出现一个，当能做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已经不需要用眼睛看东西了，这个时候收集四周的信息也不再局限于肉眼，也不能称之为‘看’了，和神识的原理相似，但又不尽相同……”
重九在尽力跟她解释自己身上具备的能力，只不过向她忽略了一点，他能“感”到的东西不仅仅是肉眼能看到的，还有肉眼看不到的。
“行了！”白烟语立刻喊停，捂着被绕的晕头转向的头，忽然有个疑问：
到底他是师父还是自己是师父？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白烟语幽幽地看向他。
如果不是查过，身家确实清白她都要怀疑这是哪个宗门扮成的间谍了。
重九抱了一拳，“略识皮毛，在没有炼出‘第六感’的时候，徒弟躲在房中看书，尤其对修真一类的书籍甚是有兴致，看的书多了，自然懂的也就多了。”
白烟语：“看了多少书？”
重九：“十岁之前家中一亩地的书房都粗览过了一遍。”
白烟语：“……”比上她半辈子看的书了。
忽然有一种被装到的感觉。
她是不是收了一个很牛叉的弟子？
“你倒是聪颖异常。”白烟语轻笑道。
重九依旧还礼：“多谢师尊赞许。”
白烟语挥了挥手，一脚跨出客房，“以后不准有那么多繁文缛节，说话也别老是用敬语，我听着难受，还有……”
白烟语在门外停下，“把眼睛抬起来，如果有人敢对你指指点点，你就捶过去！你是我白烟语的弟子，没人敢欺负你。”说完，径直离去。
重九：“……”
这一晚上白烟语过得并不好，在修习打坐的时候她再次进入了梦魇。
梦里只有一个男人，高高在上地站在那里，一双血红色眼睛犹如地狱中爬出来的魔鬼一般，令她战栗。
“白烟语，你可知罪？”
梦中的她一身都是伤，伤口处不停渗出鲜血，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弟子不知……”
“你残害同门，屠戮仙族，与魔族勾结，只为得但成神，一件件一桩桩，足够你被打入阿鼻地狱，灵魂永不超生。”
“我无罪！你说的事我都没干过！我过不是，不过是……”
话还没说完，一柄剑直直地刺向她，将她捅了个对穿，一朵朵梅花飞溅在地上。
“啊！”
破碎的梦将白烟语吓出一身冷汗，她睁开眼向四周看去，这里是她的房间。
还好……这是一个梦。
此时，敲门声在门外响起：“师父，醒了吗？”
白烟语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她昨天新收的弟子。
“进来吧。”
推门而入，白烟语只看见一身白衣的少年走进来，站在门内不远的地方，窗外晨光打入，从侧面照在他的脸上，形成一阴一阳两道光景。
面庞轮廓尚且带有明显的少年感，无论是鼻子，眼睛，还是嘴巴都是说不出的好看，如果眼睛不是红色的话……
那双眼睛……
白烟语晃了晃脑袋，似乎有些难受，语气也变得不是那么好：“有什么事？”
重九可没收到她半分的影响，语气依旧的温和：“师父，早膳已经做好了，可以去用餐了。”
白烟语朝他摆摆手：“我不吃凡人的食物，你出……等等。”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辟谷多年，这翠竹居多年来也只有我一个人住，我不吃东西，厨房更是闲置多年，没有半点食物，这早膳你是哪里弄来的？”
重九笑了笑：“我们屋后有一大片的竹子，我去看过了，这个季节恰好产了许多‘竹粟’，我将竹粟摘了一些回来，顺便砍了一些干竹作柴火，拿回来先蒸上一会儿，将竹粟里面的粟粒都蒸了出来，再用这些粟粒熬成粥喝，还从不远处的水塘中抓到两条鱼，又从回来的路上摘了些野菜，正好就做成了一道简单的早餐。”
白烟语听完后只觉得有些惊奇，这个弟子不仅聪颖，动手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居然能从她这个一无所有的家里变出一餐吃的。
也是出于好奇，白烟语起身到客厅上一看，果然看到两碗粥和两道菜摆在桌子上，正隐隐散发着香味。
重九将一个椅子拉开，请白烟语坐下，“师父，请用膳吧。”
她下意识回道：“我不……”可鼻尖又飘来一阵隐隐约约的香气，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道饭菜而已，可那粥和菜在此时似乎有了勾魂的力量，引得她肚子似乎还有了饥饿感。
肚子饿？怎么可能？！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白烟语已经坐到了桌子上，看着碗中带点翠绿色的粟米，只觉得神奇无比，她从来不知道竹子居然可以产米。
一口粥喝进嘴里，淡淡的竹香在口中弥漫开来，还带着丝丝的甜味，口感顺滑无比，香味一直蔓延到肚子里，再夹上一颗小野菜，只觉得鲜嫩脆爽，回味微甘又带着十足的菜香，再来一口鱼肉，入口即化，不用多加咀嚼，那满口的鱼香自动在口腔中翩翩起舞，她都怀疑是不是顶级的灵兽鱼肉做成的。
一顿饭下来身心舒畅，做师父的不仅把菜都吃了，还将锅底掏了个一干二净，反观重九就吃得少多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白烟语脸色微红，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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