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入侵演习

　　
这个声音如同百灵鸟一般，清脆响亮，也悦耳。
一个女生，大概比林耀矮上半个头，年龄不好判断，应该不比林耀大上多少。
一头黑长直的头发快到腰杆子上，和镇上那家电玩室里经常看见的拳皇角色冰妹差不多，黑发在透过落地窗的阳光照射下泛着一股紫色的光泽，不妖不艳。
很漂亮！
这是林耀对这个女生的第一印象。
而第二印象就是，这个女生像一朵紫色的玫瑰，长着危险的刺，哦不，比玫瑰危险多了，她身上没有刺，有的是一把银色的手枪。
女生悠然接近，没有任何警惕，甚至连目光都没给林耀一点，只在林耀胸前的工作牌上停留了两秒。她似乎并不把林耀当回事，整个餐厅里的人都死了，林耀这个连星权都没有领悟出来的人，在她眼里和小白兔差不多，算不上威胁。
走到林耀对面，黑色的高跟鞋一脚踹开倒在地上的陈林，不知道这个女生哪来的怪力，娇小如白兔，这一脚下去的力道怕是狗熊都比不过。
陈林那可怜的遗体被她一脚踹飞重重的砸在落地窗上。
女生这才坐到位置上，将手中的银色手枪放在桌面，拿起桌子上的刀叉，切下一小块原本属于陈林的西餐，黑乎乎的肉被叉子叉住后，十分淡定优雅的送进了她的嘴里。
“你不吃吗？”女孩嚼着肉细细品尝着，见林耀没动餐具便投来一道询问的目光。
那双黑亮且大的眼睛里夹杂着一抹无辜与清纯，浅浅淡淡的，未经世俗的沾染，就好像林耀印象中老家边上那座深山里的春涧溪水，和着点泥沙，什么都不至极且刚刚好。
林耀咽了一口唾沫，恐惧引起的呼吸急促导致他整个身子发麻，同时也失去了大半的知觉，这个女孩的话在他耳朵里如同恶魔的晚宴邀请。
“松露雪龙牛排，牛排是澳大利亚进口的，今早上刚空运到这里，和搭配的黑松露一样都是顶级货，再不吃味道就不好了。”女孩说着，又吃了一口，和她开枪杀人一样优雅娴熟。
杀人魔！
林耀看着那副清纯又漂亮的面孔，心底只剩下这三个字。
大概只有杀人魔才能在充斥着血腥味的地方，细嚼慢咽地品尝着世间绝美的食物吧！
就在他的脑子疯狂运转思考怎么虎口脱险时，杀人魔少女眼睛突然朝陈林的遗体看去。
林耀视线跟在后面，看到趴在地上的陈林抽了抽，手动了一下做出支撑身体的动作，好像又活过来了。
“没死透啊？”
少女嘴里嘟囔了一句，便放下了刀叉，拿起手枪走到陈林身边，枪口对准陈林的后背。
嘭嘭嘭！
连开三枪！
血，溅了整块落地窗缓缓流下，就像冬天晨间凝结的霜，带着凄美与壮丽。
林耀心里的恐惧到了极致，这刹那，有股被称之为愤怒的火焰在他心底升腾，整个人仿佛要被点着一般。
林耀不管不顾，豁出去似的将手中的餐刀朝少女扔过去。
少女微微回头，脸色凌厉一反刚才的温和，刀子在距离少女脖子半寸的地方停下。
一堵看不见的墙挡住了刀子的前进，刀子被那堵墙弹飞掉在地上发出金属独有的嗡鸣，林耀的攻击在她眼里和小孩子扔出的石头差别不大。
“这是IMI公司在1981年定型的一款狩猎手枪沙漠.之鹰，配备0.357AE口径的子弹，不到五米的距离，我有十足的把握命中你的脑袋，大口径手枪子弹的动能会让你的天灵盖像一块瓦片一样，被击中的瞬间飞离你的脑袋，你的脑浆会撒出两米远，你确定你要与我为敌？”
女孩缓缓回过身，黑乎乎的枪口像一个来自地狱恶魔的眼睛对准了林耀。
“去死！”林耀给女孩的答复简单明了。
手边仅剩的叉子也被他扔了过去，不知道是出于本能还是什么，他将叉子朝对方的枪口扔，他心底莫名其妙生出一股这把叉子能弹开对方的子弹信心。
嘭！
叉子掷出的刹那，巨大的枪响一起和鸣，叉子被弹飞，子弹也没有落在林耀的脑袋上。
“你没有武器了，而我的手枪里还有两发子弹，你输了。”女孩惊讶了一秒后，高傲的抬起脑袋，像一个得胜的小公主。
这公主劲和以前的林涵一模一样，让林耀愣了一秒的神，也只是这一秒，女孩不知怎么做到的，已经逼到林耀的身前，那漆黑的枪口抵在了林耀的脑门上。
恐怖的窒息感让林耀手足无措，死亡也许在下一秒就会来临。
“杀了她！”
忽的，女孩不见了，只有那把沙鹰还抵在他的脑门上。
林耀的世界慢慢被黑色包裹，一道冰冷的女声在他耳边回响，比起那个拿沙鹰的女孩来更冷几分。
他的眼睛除了抵在自己额头上的那把闪着寒冷银光的沙漠.之鹰以外，只能看到满地的闪闪发光的刀叉。
“杀了她，为了陈林！”
你是谁？
林耀想问，但咽喉里仿佛被塞了两个包子，哽塞感让他无法出声。
可对方的话让他心里生出一道裂缝，对方的话不就是自己所想的吗？林耀自问，答案是肯定的。
林耀笑了，一抹他从不会露出的狞笑爬上他的嘴边，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渐渐离开了身体，跌入深邃的黑洞。
又仿佛挣脱束缚的野兽，必定会发出那一声酣畅淋漓的怒吼！
“滚开！”
黑色褪去，重回现实。
抵在林耀额头上的手枪随着吼声瞬间融化成一滩银色的液体，整个餐厅里的所有金属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全部融化漂浮，然后在空中凝结成一把把长短不一的利刃，刀枪匕剑各式各样。
“灭！”
林耀伸手一挥，嘴里不受控制般蹦出一个灭字，单发音节里的杀意盎然纵使是杀人魔少女也为之轻颤。
所有利刃遵循了林耀的号令，呼的一声，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白光，自四面八方伴随着轻鸣呼啸而来，朝着林耀身前的女孩刺去。
嘭嘭嘭......
接连不断的闷响，无数利刃插在女孩构建出的空气墙上，也有无数利刃跌落之后又再飞起来再刺。
一下又一下，女孩疲于防守，拉不出半点精力去进攻。
空气墙在密集浩大的攻势下出现了裂纹，白色的，如同蜘蛛网一样。
恐惧终于转到女孩的心头。
李鸢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初入公司的萌新打败，刚刚手枪融化的瞬间她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往后拉了两个身位。
可她没想到，这个比她小上几岁的毛孩子的星权居然是A级星权，剑仙！
权能是对金属的绝对掌控！还发动了这么密集的攻势！
倒不是她的泽菲罗斯比剑仙差，只是这是演习，她一开始就没有下死手！不然见面的一刹那，随着林耀的呼吸，就会有万根空气形成的针穿透林耀的每一寸肺叶，哪怕大罗金仙下凡都救不了林耀的命，整个餐厅唯一有活下来的可能的，只有陈林。
“住手！”李鸢要撑不住了，防御相当于十几把加特林机枪的攻击让她渐渐乏力，忍不住朝林耀喊了一嗓子：“这他妈是演习你给我来真的？”
可她得到的回复只有两个字：
“去死！”
林耀失去了理智，为陈林报仇的执念让他失去了所有的感官。
他听不到李鸢的话，所有空中飞舞的利刃也跟着发狂，它们飞得更快，刺得更猛，攻势更强，一把把利刃仿佛化身为一只只索命的厉鬼，前仆后继撞在李鸢的空气墙上。
刀刃折了，融为一滩铁水，又凝聚化为一把利刃，再冲向空气墙，势要撕裂挡在面前的障碍。
空气墙上的裂纹在无休无尽的刀剑攻击下渐渐被放大。
噼里啪啦，脆响，带着绝望。
空气墙碎了，它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去保护李鸢。
李鸢轻叹一声，放下双手合眼待毙，在万刃之下，她的结局不会比空气墙好多少。
然而，等了几分钟冰冷利刃刺入血肉的感觉并没有出现，李鸢小心翼翼的睁开眸子，不知什么时候，餐厅门口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黑色的大风衣无风自动，花白的头发，却给人一种微妙的感觉，仿佛他四五十岁的身躯之下拥有着一个坚韧刚强且沧桑的灵魂。
自他站在那里之后，所有利刃的奋力向前皆是徒劳，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尾巴，挣扎着往前却不住的倒退，然后脱力，脱离林耀的掌控。
所有利刃全都朝门口站着的中年男人飞去，跌落在男人的脚下，就像一群罪犯被警察抓到后焉巴巴的倒在地上，没有半分反抗的心理。
“星权‘黑洞’！诶哟，老板你再来晚一点，怕是整个餐厅就没有活人了。”一道幽怨的声音从某个旮沓角落里响起。
林耀听到那个声音身体微微一颤，猛然从怒火与杀意之中惊醒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仿佛自己的灵魂再次回归躯体。
转身，抬眸。
那个说话的人正是陈林！
“陈哥你没死？！”林耀再扭头，看向脚边堆满刀剑李昌恒。
“师父？！”
......
“原来是这样啊！”
陈林给林耀介绍了一遍，这个女孩叫做李鸢，李昌恒的女儿，和陈林一样是当今世界唯二拥有星权泽菲罗斯的强人。
坐在收拾干净的餐厅里，林耀终于吃上了一口松露雪龙牛排，这美妙的味道无法用人间的词汇来形容。
好吃是好吃，但是感觉这三四两肉填不饱肚子，虽然过了半大的年纪，但也是能吃穷老子的小子。
不过，吃这玩意让他有点脸红，之前卖给师父的那几朵黑蘑菇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反正和松露不搭边就对了，受人恩惠还差点把人闺女给宰了，罪过罪过。
“是的，这是一次入侵演习。”李昌恒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像一个老绅士般，说话的语调也是慢慢的，带着一股英伦男人味。
“负责模拟入侵的是我的女儿，李鸢。每次入侵不会提前通知，甚至连我都不知道，时间，入侵方式都是随机的，我这闺女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就会在什么时候来入侵。”
林耀有些抱歉的看了一眼在边上生闷气的李鸢，她双手环抱于胸前，那樱嘴受气包一样微微撅着。
比起刚才那个拿着沙鹰的女魔头来，简直就像个仙女！自己刚刚居然想手刃掉这个傲娇小仙女，简直是罪大恶极，就算有误会也是。
“这次你的表现很不错，在刚觉醒星权时就把这小魔女给击败了，挽救了公司，挽救了人类！不愧是我的徒弟！”
“等等！”李鸢拍了一下桌子，一双杏眼布满不可置信。
“你叫他师父？”李鸢指了指林耀，又指了指李昌恒
“爸，你管他叫徒弟？”
“老爸，你未经我的同意就擅自收了个徒弟？不是说好了，公司以后让我做老总吗？！你个臭老头！说话不算话！”
李昌恒直接无视了自己女儿的牢骚，看林耀时眼光里充满了期待。
“独女？”林耀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问边上的陈林。
陈林默默点头。
得！
女承父业的事被他搞没戏了，这不是把这天机小公主给得罪死了吗？
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啊。
林耀摇了摇脑袋，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师父，为什么要进行入侵演习？难不成咱们公司里有什么东西是星鬼要的？或者说，是他们要摧毁的？”
“差不多吧。”李昌恒点了点头。
“陈林带你看过顶楼的那个罐子了吧？”
“看过了。”
“那个罐子里装着的一只星鬼标本，一只王级星鬼。八十年代中期，我在上海遇到了他，他当时附着在一个船工身上，我杀死了他，但我没办法彻底杀死他。”
“杀了，但没完全杀掉？”林耀有些懵，什么叫杀死了他，但没办法彻底杀死他？
“难不成这个星鬼还能复活不成？”
李昌恒点头：“能复活，只有王级以上的星鬼我们没办法杀死，他们可以被复活，但也可以被继承，任意一个王级都能通过继承它的力量而变得更强，任意的士级或者卒级星鬼继承之后会进化成新的王级星鬼，这是星鬼独有的技能：‘吞噬星空’。”
“陈林应该还没来得及和你说，由我跟你说明吧。”
“星鬼，那群被关押在地球上的恶魔，曾经是星神界的一支军队，叛变了之后被镇压，除去部分在星神界被杀灭掉的，剩下投降的叛军全部被放逐到了我们的世界。”
“这支军队由一个帝级星鬼统领，在他之下，有四个大将军王和不知几何的士官兵卒。同时也划分了他们的等级，帝级星鬼，王级星鬼，士级，卒级。”
“四个大将军王，他们的尊号分别是风！林！火！山！”
“在楼顶罐子里的那个，是尊号为林的大将军王。”
“其他的王级和那个唯一的帝级星鬼到现在都没有下落，也许还没苏醒，也许早已经随着意识融合彻底死掉了。”
林耀听着头皮发麻，一个王级星鬼就已经是无法彻底杀死的存在了，那帝级的玩意要是苏醒了，岂不是要统治全人类了？！
很难想象当初星神们是怎么打败这群家伙的，也怪不得星神们会选择将其放逐。
“师父，我听陈哥说，狱警还剩一个硕果仅存，为什么不请他老人家出马？难道连星神都没办法彻底杀灭星鬼吗？”
李昌恒垂眸沉默不语，陈林瞅了一眼老板，小声说道：“最后的狱警就是老板的第二意识，曾经的典狱长。在上海那场战斗之后，老板的第二意识也就是那位典狱长损耗过度，已经陨灭了，他唯一的遗产，就是给老板留下了当今唯一的S级星权‘黑洞’。”
“这样啊。”
圆桌上的四个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李鸢在那生着闷气，李昌恒仿佛在回忆什么。
只有陈林生怕林耀吃不饱似的时不时给他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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