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家的
沈则的嗓音低沉、冷淡，但尾音却又刻意的上扬些许，几乎是立刻就能让人记起他的那些恶劣行径。
这人必然是故意的。
然而在这种情境下，司砚一时半会却也只能够憋着。
其实还是有一点想要凶回去，但……他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梅闪闪和男审讯员，见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异样，又不得不把火气给压了下去。
现在凶人，好像确实是不太合适。
司砚不知道沈则是怎么知道他被带到了特殊管理局，也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出现的这样及时，但不得不说，沈则的出现确实是替他解决了此刻的困境。
至少还是顺着对方把戏给演完了吧。
思考到这里，司砚在心中反复和自己强调了几句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再计较对方口头上占自己便宜的嫌疑。
不过他也没通过电话搭理沈则，而是看向梅闪闪，叹气：“看吧，我说过了，回去要被打死的。”
而电话那边，沈则也不以为意，只是说了一句：“我在管理局外面了，马上进来。”
话落，电话被挂断。
司砚则是屈指在沈则的手机屏幕上弹了几下，试图借此来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总有一天，他要亲手弹上沈则的脑门。
然而司砚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些举动落在对面两个人眼中，无疑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从刚刚两人的对话来看，情况显然没有其内容那样糟糕，最多只是在闹别扭。
随着电话挂断，少年的眼尾浮上了一点红意，他的皮肤本来就白，因着这一点红，那张神仙下凡似得脸便更明艳了起来。而这会又低着头，用手指戳着屏幕，看起来既像是委屈又像是生气，却唯独没有害怕。
实在是……太招人了。
只是……
看着司砚手中的那部手机，男审讯员终于后知后觉了什么，他抿了抿嘴唇，动作有些僵硬的侧目去看梅闪闪，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气音，问：“梅姐，刚刚那声音……”他停顿了一下，眼底浮现出了一点惧意：“你听着，熟悉吗？”
梅闪闪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凝重，已然是无声回应了男审讯员。
见状，男审讯员手臂不自觉的颤了一下，心想完了，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他想起自己刚刚审讯司砚时的态度，觉得自己恐怕已经半个身体埋进了土里。
因为这通电话，谈话室一时安静到了极致，连秒针跳动的声音也变得格外清晰了起来，直到它转了三圈。
随着‘吱呀——’一声响起，
谈话室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梅闪闪下意识的起身往门外看去，先进来的是那个叫做鎏墨的男人。梅闪闪认得他，她曾经有过几次和鎏墨接触。如今越来越多的鬼境相继出现，有时候遇到连特殊管理局都棘手的恶鬼，他们都会去寻求沈则的帮助。
但最终出面解决的人都是鎏墨。
梅闪闪同样也看不出鎏墨的实力，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能单枪匹马的对抗连管理局长老都解决不了的恶鬼，其实力必然也是恐怕。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号人物，却心甘情愿的认沈则为主人。
将门打开后，鎏墨微微侧身。
门外，身穿一身笔挺黑色西装的男人高大、俊美，和传闻中一样，一身杀伐之气几乎遮掩不住。
梅闪闪曾经无数次在各种论坛上看过沈则的照片，但再多的照片和视频，也远没有此刻亲眼所见而来的震撼。
他无疑是格外俊美的，但在这层俊美的皮囊下，藏着却是汹涌着的危险。
沈则目光在室内打量一圈后，最后针对性极强的落在了司砚的身上，他微微挑眉，然后走了过去。
“谁抓的你？”
沈则走到司砚的身边停下，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但周围的温度却像是无端骤降了许多。
虽然心中已经有所准备，但此刻亲眼见人走进审讯室，梅闪闪内心还是不受控制的轻颤了一下。
而她身侧，男审讯员的脸色已经格外苍白了起来——和警局那边做好交接后，司砚是他亲手逮捕回来的。
强行稳了稳情绪，梅闪闪笑了一声，她上前半步，然后故作镇定的说：“沈先生，情况是……”
话音未落，沈则侧目瞥了她一眼，只是一眼，梅闪闪就感觉自己身上温度像是被瞬间抽干。
“行了。”司砚忽然开口。刹那间，室内的死寂瞬间如冰雪消融。
相比另外两个人的紧张，司砚看起来无疑是要轻松许多，他依旧是懒散的坐在凳子上，这会只是托着下巴，甚至都懒得抬头去看身边的男人，用余光轻飘飘的一瞥：“你来的还挺快。”他这话带着一点深意，像是在暗示对方那天消失的也很快。
只不过司砚并没有等来沈则回应，他抬头，眼前倏地落下一道阴影，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大手就落在了他的颈后，又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司砚：“……”
他眉心狠狠一跳，觉得此人多半是活腻了。
大约也是察觉到了司砚的不爽，沈则见好就收，他很快松开搭在司砚脖子上的手，转而搭在其身后的椅背上，那是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重新望向梅闪闪，微微颔首的同时，言简意赅：“是我家的小孩，现在可以带走了吗？”
“当然可以。”梅闪闪连忙点头答应了一声，她神情多有紧张，说道：“稍后我们走一下流程，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沈则应了一声，道：“鎏墨。”
始终跟在沈则身后几步的鎏墨上前，对沈则道：“主人。”
沈则：“交给你处理了。”
“等一下，”司砚的脸色有些难看，实在是有些忍不了了，他不得不一脸不爽的出声打断，朝沈则说道：“谁是你家的小孩？”
谈话室的灯光落在两人的身上，投射出来的影子相互交叠在一起。
“嗯？”目光从两人影子上移开，沈则微微挑眉，又迎视上司砚的视线，似笑非笑：“不是吗？”
因着他的这一句话，旁边另外几人再次看向司砚。
司砚：“……”
有点麻烦，他好像不得不承认了。
这事情完全是个死循环，一旦他否认，他又要面对审讯二人组的连环追问。
他总不能告诉大家他是前冥王，家住在冥界。家里没有长辈，曾经倒是有过两个小徒弟，我一觉睡了好多好多年，没有职业证也没有身份证？
作为已经开始习惯现代生活的预备现代人，这些话虽然都是真的，但是结合如今的世界，司砚他自己都觉得不切实际。
罢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再忍一回，就再忍最后一回。
就当是为了以后的赚钱大计，目前这点委屈……受着也就受着吧。
想到这里，司砚又在心中默默的给沈则记上了一笔，跟着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不爽，然后微笑：“对，你说的对。”
见状，沈则的唇角像是上扬了些许，低声道：“嗯，叫哥哥。”
顿了半秒，司砚脸上的笑容又加重了几分，最终他歪了下脑袋，甜甜的叫了一声：“哥哥。”
哪怕是在刻意装出人畜无害的样子，却也乖的要命。
沈则估计也是没想到司砚居然会这样配合自己，搭在椅背上的手指不自觉的蜷了一下，连同着嗓音也微不可察间的哑了几分：“嗯。”
反而换他自己不自在了。
余下的事情全部交由鎏墨处理。
司砚跟在沈则的身后走出了特殊管理局，外面的阳光十分灿烂，他伸了个懒腰后，想到了什么，从袖袋里将手机拿出来丢给沈则，道：“给，还你。”
“嗯？”接住手机后，沈则停下脚步，打趣了一句：“这不是你抢到的战利品吗？”
司砚没好气的讽刺了一句：“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土匪强盗？”
被他这样骂，沈则居然也没有生气，甚至还笑了一声：“不一样吗？”
“少贫，”司砚迈步准备离开，倏地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去看沈则，道：“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沈则没立刻回应，而是打开手机搜索着什么，数秒后，将手机递给了司砚。
那是一条新闻——
“今日，我市发生一起青少年欺诈案……”
司砚：“……”
沈则饶有兴趣的垂眸去看司砚，眼神深邃，一字一顿的说：“司砚，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你是我家的小孩了。”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沈则实在是一个很恶劣的人，然而和之前不一样的是，之前他的语气中或多或少的总是会带着一些叫人不易察觉的揶揄，但刚刚那句，司砚却完全分辨不出来玩笑的意味，就连着脸上的表情都是认真的。
见状，司砚也收起了脸上表情，他只是看着沈则的那双眼睛，像是在心中思考着些什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开口：“沈则。”
沈则也看他：“嗯。”
司砚：“我问你一个问题。”
沈则点头。
司砚说：“我们之前，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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