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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交易


谢启南的话音落地,没有得到回复,他诧异地回头。

        石像的崩溃似乎也惊动了幻境本身。寂寥的天地间,薄朦的白雾渐渐袭来,将段清渊的面容隐没在其中。

        他似乎是笑了笑,声音被两人中间阻隔的水雾吞噬了个干净,显得朦胧而空灵。

        “那就……不要后悔。”

        谢启南听得皱眉,“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段清渊却不再说话了。

        白雾来了又去,方才还空荡荡的天地间陡然变了个模样。白裙少女宁织羽倚靠在一株生长得格外茂盛的大树旁边,冷冷地看向他。

        谢启南环顾四周,发现段清渊并不在这里。“你把他带去了哪里?”

        宁织羽沉默地看着他的脸,似乎并不在意他在询问些什么。

        谢启南眉头一拧,反手拔出饮怀指向少女,“你将段清渊带去了哪里?”

        宁织羽的视线落到饮怀剑上,眼皮微微一颤,似是有所触动。她缓缓开口,音色因久不发声而显得沙哑,“你的剑……也是剑无忧所铸。”

        谢启南道:“还有谁?”

        宁织羽盯着剑柄上的紫荆花纹,“他的也是。”

        谢启南持剑的手不由握得更紧,“谁?”

        “段月亭。”宁织羽轻飘飘地道。

        她语气如此平淡,倒让谢启南心生不安。她若是咬牙切齿,那也算人之常情,可像这般轻描淡写的口吻,却让人觉得她已经将仇恨化为整个人生当中的一部分了。如此寻常,所以也如此平淡。

        谢启南道:“我的剑是师尊给我定制的,他说叫我去找剑无忧,我便去了。”

        宁织羽安静地望着他,忽而扯了扯嘴角,“我不是说这个。”

        谢启南一愣。

        他只眨了一下眼,下一个瞬间,宁织羽便来到了他的身前。身法之快堪称诡谲。

        “我是说……他来了。”她附在谢启南的耳边,轻轻道。

        谢启南后退一步想要避开她的靠近,但宁织羽却按住了他的肩膀。素净的五官展露出一点明晃晃的笑意,便好似寡淡无味的雪地里突然生出了一朵红梅,美则美矣,却透出一种惑人的意味。

        “想不想看看你的朋友现在遇到了谁?”宁织羽道。

        谢启南一怔。

        宁织羽嘴角一勾,挥手而过,将无上之境入口处的景象展现给谢启南。

        段清渊就在方才的九曲回廊那里,审慎地注视着什么,一步一步地后退。

        谢启南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段月亭。

        他这段时日似乎过得不好,本就瘦削的面庞瘦得凹了进去,再也不复从前的冷峻,只剩单纯的憔悴。但他执剑而立的模样,依然有不怒自威的森然。

        他剑指段清渊,一步步逼近,眼底没有半分温度,就好像面前的人并不是他的儿子。

        剑柄处同样也刻了一朵紫荆花,剑光内敛,正是名剑“济世”。

        谁能想到冠以济世救民的长剑有一天也要走上同室操戈的路呢?

        段清渊仿佛也全然没想到父亲会这样对待自己,素来盛满笑意的眼瞳死死地盯着拿剑的人,就好像要将此情此景刻入心底,永世不忘。

        谢启南眉头狠狠一拧,调转剑指方向直接横在了宁织羽的脖颈之上,冷冷道:“让我出去,你要什么不妨明说。”

        宁织羽将段清渊送出无上之境,却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显然是有事要单独跟他谈。

        剑就紧贴着自己的皮肤,宁织羽竟然一点也不紧张。她似乎是想起了记忆中姐姐最后的模样,受制于段月亭的她,和此刻的自己何其相像。她想,或许这便是世人口中的“劫数”。

        但是……

        宁织羽垂下眼帘,掩住瞳中厉色。她是要报仇的,她苟活于羽化幻境十年之久,不是为了续命,只是为了报仇。段月亭也好,现在这个段清渊也罢,都是要死的。

        她脑中是血淋淋的念头,口中却用一种平淡如常的口吻道:“你很敏锐。我要的东西很简单,你帮我对付段月亭,我就放你离开这里。不止如此,你的师兄师姐,我都可以毫发无伤地还给你。怎么样,这个交易,还满意么?”

        谢启南毫不迟疑地道了句:“好。”

        他如此痛快。宁织羽反倒是一愣,“你怎么——”

        “反正他也是我的敌人,都一样。”谢启南还手收剑,“只是段月亭毕竟是元婴大能,以你我之力,胜算为零。”

        “你不必管。”宁织羽神情冷肃,“只要你帮我引段月亭主动走入我的幻境里,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谢启南目光沉沉地望着少女,良久,默然颔首。

        宁织羽唇角一勾,提起一个有些刻意的笑容,伸手抓住谢启南的手腕向前迈出了一步。周围的景象顿时陷入某种水波一样的波澜当中,下一刻,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谢启南感到自己似乎踏过了什么无形物质的屏障,顷刻之间,周围山水换了模样。他脚踏在九曲长亭的一端,看到段清渊正在长桥的另一端对段月亭说了什么。

        他不知是说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以至于就连段月亭这般自负涵养的伪君子都一时之间没能绷住脸上的表情,露出了极为震惊愤怒的神色。

        段清渊似乎察觉到谢启南的到来,避开父亲震惊的目光,像往常一样随意地看了过来,露出一点笑意,喊了声:“阿南。”

        谢启南正要走到他身边。忽然之间,他眼睛猛然睁大,飞身跃起冲向段清渊身边,“闪开!”

        段清渊从没见过谢启南急成这个模样,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下一刻,他感觉心底一凉。

        那股凉意从胸口正中泛起,不断向周边蚕食,其势如潮落,将一切暖意裹挟吞没入幽深的海底。

        段清渊看到了谢启南惊愕的脸。

        谢启南的神情多数时候都是懒洋洋的,或者没什么特殊的神采,偶尔也会笑起来,但那笑容总就少了几分真诚。现下他这副惊讶的表情反倒为他增添了几分人的烟火气。

        段清渊仿佛是忽然想要说些什么。他张了张嘴,可一口气吐出来,还没来得及说出半个字,便闭上了眼睛向后倒去。

        段月亭抽出刺入自己亲儿子身体当中的剑,面无表情地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在段清渊的背上又补了一掌。段清渊的身体便像断了线的风筝那样,直直地朝湖中坠去。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谢启南想要抓住段清渊的手已是不及,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什么,心念一动,生花笔出现在他的手中。他执笔欲抬,腰畔寄魂铃大震,一道不容推却的力量捉住了他的手腕,薛素急迫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不要让段月亭看到!”

        然而已是迟了。段月亭紧紧盯着谢启南握笔的手,下一刻,他猛地欺近谢启南的身前,出手如电就要夺走生花笔!

        但谢启南已起了防范之心,几乎在他凑过来的同一时刻,便折身一跃退至数米之外。然而他还未及有再多动作,周围场景忽地一花。宁织羽出现在他的眼前,漠然如冰的神色里隐约透出一丝急切,“生花笔在你手里?”

        谢启南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想要回到方才的入口处。可须臾之间他反应过来,按下了心底的焦急,答了句“是。”

        他竟也不怕宁织羽将生花笔夺走,直白了当地摊开手,将生花笔展示给少女看了一眼。

        宁织羽怔怔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中取走那支古朴玄妙的木笔。她低下头,细细地、翻来覆去地打量着生花笔,良久,才用一种万分轻忽的语气轻轻地问道:“是……他回来了吗?”

        那语气是如此的谨慎忐忑,仿佛怕惊动诸天神明,神明便会收走那尚不知是否存在的眷顾。

        谢启南一手慢慢地握成了拳,心绪极为不稳。他只沉默不语地看着少女,摇头。

        宁织羽迟疑着抬起头来。

        谢启南知道她想问什么,“关长愿从未离开过这里。”

        宁织羽一震,隐约明白了什么。她的表情忽然呆住,声音微颤,“我……我一直觉得羽化幻境外面似乎多了一层屏障,但我修为不精,我几番端详,却参不破其中玄机,是……他么?”

        谢启南颔首。

        “我那时把生花笔交给了他,叫他去逃命,可他在这里将生花笔转交于你……既然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为什么不肯来见我?”

        谢启南闭了闭眼,“他已经不能来了。”

        宁织羽似是心底早有预料,也没有急着去否定和反驳他,只默默地红了眼圈,紧紧攥着手中的生花笔,盯着谢启南的脸,“你是在哪里见到了他?”

        谢启南看着周围的一草一木,看着记忆里宁织羽曾玩耍过的秋千,看着一旁曾经盛满糕点的石案。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把自己从紊乱的心绪和满眼的血色里□□,指着方才跟着薛素从八门阵中走出时的落点,很快地说道:“方才,就是在我来到那里,进入你的无上之境之前,我遇见了他。”他略顿了一下,又补充,“可是我师父说,那虽然是他,却也不是他。他动用了‘以命易形’,只留下了一缕神念,看守着你的无上之境,不肯轻易让外人进来。至于他本人……”谢启南无声地叹了口气,“如果你试试走去无上之境的外面,也许能捡到一点属于他的零星残念。”

        谢启南最后道:“织羽姑娘,他没有骗你,他也没有忘记你,他只是……没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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